《青衫扶苍》
宾射之礼既启,昆明池东侧靶场顿时成为万众瞩目之所在。
但见秋阳朗照之下,一片开阔草场以朱漆木栅围定,尽头处设三重箭垛,皆以红心为的。
两侧旌旗招展,金鼓陈列,执戟卫士环立四周,肃穆无声。
司射官立于场中,手持令旗,静候旨意。
苻坚高踞观礼台御座,俯瞰全场,面露笑意。
张贵妃与苟王后分坐两侧,诸王子公主依次列席。
文武百官、西域使臣皆屏息凝神,期待着这场彰显武勇的盛事。
司礼官高声唱喏参赛者名讳。
但见红袍队中,钜鹿公苻睿率先纵马而出。
他年刚弱冠,面容英挺,眉宇间自带三分傲气,一身绯色窄袖戎服,更衬得身姿矫健。
其后广平公苻熙、平原公苻晖、河间公苻琳相继出列,皆是一色红袍,鞍辔鲜明,俨然宗室菁华齐聚。
绿袍队这厢,杨定一马当先,玄色劲装外罩碧色战袍,虎目含威;
慕容农青袍白马,姿态从容;
翟辽紧随其后,面色恭谨中又闪过一丝桀骜,目光不时扫向红袍队中的苻晖。
王曜与徐嵩、吕绍、尹纬、杨盛等太学同窗,早已移至靶场近处观战。
吕绍搓着手,兴奋道:
“子臣今日这身打扮,当真威风凛凛!定要给那些宗室子弟一些厉害瞧瞧!”
徐嵩温言道:“骑射之道,重在沉稳,子臣弓马娴熟,当无大碍。”
尹纬冷眼旁观,低声道:
“红绿分明,宗室外姓,泾渭分明,这场比赛有点意思。”
正说话间,安邑公主苻笙在两名宫女搀扶下匆匆而来,云鬓微乱,显然是从女眷席间特地赶来。
她至杨定马前,仰首嗔道:
“子臣!待会比试,务必小心!那些箭簇无眼,马匹性烈,若是伤着哪里,我……我可不依!胜负有什么重要,平安最是要紧!”
言语间满是新婚妻子的关切与担忧。
杨定正自检视弓弦,闻得此言,眉头微蹙,尚未开口,却见董璇儿袅袅婷婷自苻笙身后转出。
她刚换了一身芙蓉色骑射胡服,虽未参赛,却作此打扮,更显身段窈窕,英姿飒爽中不失妩媚。
“公主殿下过虑了。”
董璇儿笑吟吟道,声音清脆如**出谷。
“驸马爷的骑射功夫,长安城中谁人不知?昔日在华阴时,便常听王郎君盛赞,言驸马能开三石强弓,于奔马间回身射落飞雀,百步穿杨不过等闲。今日魁首,非驸马莫属,公主但放宽心,静待佳音便是。”
她语速轻快,言辞恳切,既捧了杨定,又暗抬王曜,更将苻笙的忧心化为期待。
杨定闻言,果然受用,朗声大笑,对王曜道:
“子卿,瞧见没有?还是你们华阴的董小姐会说话!比我这新婚夫人懂得鼓舞士气!”
他心情舒畅,连日来身为驸马的些许郁结似也散去不少。
苻笙被董璇儿一番话说得转忧为喜,嗔怪地瞪了杨定一眼,却也不再阻拦。
吕绍在一旁听得真切,挤眉弄眼,用手肘碰了碰王曜,压低声音笑道:
“子卿,真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你小子瞧着老实,不曾想女人缘却这般好!阿伊莎对你死心塌地,**秋晴对你青眼有加,如今和这位董小姐貌似也关系匪浅!快从实招来,还有多少红颜知己是我等不知的?”
徐嵩闻言,忍俊不禁,莞尔摇头。
尹纬则抱臂旁观,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笑意。
王曜被吕绍当众打趣,耳根微热,正色道:
“永业休得胡言,败人清誉,董小姐不过是客套之言,岂可当真?”
董璇儿却似浑不在意,转而面向丙字乙号舍众人,笑靥如花,言辞愈发伶俐:
“吕郎君此言差矣,王郎君光风霁月,心怀苍生,所得皆是君子之交。倒是诸位郎君,皆是人中龙凤,璇儿早有耳闻。徐郎君治学严谨,温润如玉;尹郎君洞悉时局,智谋深远;吕郎君豪爽仗义,慷慨热忱;便是杨小郎君......”
她目光转向不远处略显腼腆的杨盛。
“亦是少年老成,进退有度。能与众位英才同席,才是璇儿之幸。”
她这番话如春风拂面,将每个人都夸赞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谄媚,又显出其善于察言观色、长袖善舞的本事,顿时令场面更加热络,连一向冷淡的尹纬,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众人谈笑间,司射官已挥动令旗,高声道:
“宾射之礼,即刻开始!红绿两队,各显其能!以百步为界,驰射三轮,中红心多者胜!最终夺魁者,陛下特赐蜀中红锦战袍一领!”
鼓声咚咚,号角长鸣,气氛瞬间紧绷。
红袍队中,钜鹿公苻睿早已按捺不住,率先催动坐骑。
但见他胯下白马如龙,骤驰而出,沿着界口来回奔驰三次,以壮声势。
随即勒马回身,扣箭拽满弓弦,觑得真切,一箭射出!飕的一声,羽箭破空,正中第二重箭垛红心!场边金鼓齐鸣,观者喝彩之声四起。
苻睿面露得色,环顾四周,扬鞭指向绿袍队,高声道:
“外姓诸君,何人敢来接箭?”
话音未落,绿袍队中一骑飞出,正是丁零豪帅之子翟辽。
他今日未着华服,只一身靛蓝劲装,更显精悍。
只见他纵马至界口,并不似苻睿那般炫技奔驰,只略一驻马,张弓搭箭,动作干净利落。
然而箭发之时,手腕似有微不可察的一顿,那箭去势虽疾,却堪堪擦着红心边缘钉入箭垛,虽中也算,然较之苻睿正中靶心,显是逊了一筹。
翟辽面不改色,拱手道:
“钜鹿公神射,翟辽佩服。”
随即拨马回归本队。
不远处,平原公苻晖勒马观望,目光微闪,嘴角掠过一丝了然之意。
王曜与尹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以翟辽平日在太学演武场的表现,箭术当不止于此。
紧接着,红袍队中广平公苻熙出场。
他性情较为持重,策马稳驰,一箭射出,亦中红心,位置稍偏,然仍在圈内。
绿袍队这边,慕容农应声而出。
他青衫白马,从容不迫,至场中并不急于发箭,反而勒马环视,目光扫过红袍队中的苻睿,微微一笑。
但见他拈弓搭箭,动作飘逸,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直取箭垛!那箭势道凌厉,眼看便要直贯红心,却在最后瞬间微微下坠,正中红心下方寸许之处,与苻熙之箭相差无几。
慕容农轻叹一声,似有遗憾,拱手道:
“钜鹿公、广平公箭术精妙,农甘拜下风。”
神色坦然,回归本队。
钜鹿公苻睿见状,冷哼一声,显然对慕容农这“恰好”与自己第一箭水准相当的表现不甚满意,却也不好发作。
尹纬在王曜身边低语:
“慕容道厚这一箭,收放自如,拿捏得恰到好处。看来今日这场比试,有人意在助兴,而非争胜。”
王曜默然点头,心中明了,翟辽与慕容农各有所属,暗中放水,一为讨好苻睿,一为不过分刺激苻熙,其中关节,微妙难言。
此时,红袍队中河间公苻琳、平原公苻晖相继出场。
苻琳箭术平平,一箭射出,仅中箭垛外圈。
苻晖则面色沉凝,纵马疾驰,弯弓如月,一箭正中红心,位置较苻睿更为贴近中心,引得喝彩连连。
绿袍队翟辽再次出场,此番他射艺似乎“精进”少许,一箭亦中红心,然较之苻晖,仍略显不及。
两轮既过,红袍队以苻晖、苻睿为首,成绩斐然;
绿袍队则唯有杨定尚未出手,慕容农、翟辽皆未尽全力,形势似对宗室有利。
第三轮开始,钜鹿公苻睿求胜心切,再次出场,意欲锁定胜局。
他此番换了战法,纵马至界口,忽地镫里藏身,于马腹侧翻之际,弓弦响处,一箭射出,竟是罕见的“镫里藏身箭”!此箭去势刁钻,噗的一声,牢牢钉在红心左侧,虽未正中,然技法炫目,赢得满场惊呼赞叹。
苻睿得意洋洋,勒马高呼:
“此箭如何?可还有人敢来较量?”
绿袍队中,慕容农再次出马。
他见苻睿炫技,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催动坐骑,并非直线奔驰,而是绕场半周,忽尔俯身,几乎贴于马背,自马颈下探出弓矢,弓弦响处,一箭逆风而出,直取箭垛!
正是“鞍底穿云”的绝技!那箭划过一道诡异弧线,咄的一声,竟紧贴着苻睿那箭钉入红心右侧,位置、力道,与苻睿之箭如出一辙,仿佛刻意模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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