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像做贼被逮到现行一样，程程瞬间慌乱了。

晕死！大半夜窥探别人的世界，被发现了吧？她第一反应是想取消点赞，然后又觉得不妥，这样做不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么……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过了几秒睁开，告诉自己要镇定。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嗯。你也还没睡吗？」

N：「嗯。刚忙完工作。」

N：「才申请的账号哈？」

CC：「对啊。」

N：「海防的凤凰花开了吗？」

程程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发了个小猫疑惑.jpg过去。

N：「你的头像，老城区的凤凰花。」

CC：「哦，我前几天出去拍的。」

程程根本都没注意，她是随便点了一张街景图传上去当头像的，这会儿再点开看，是有几簇红焰般的花苞半绽着。

N没提她点赞腹肌照的事，程程也顺势装糊涂，勉强蒙混过关。

管他怎么想呢，找他要联系方式，加他，看他动态…..这么明晃晃地“居心叵测”，不明摆着对他有意思么？

只差直接甩他一句“我想钓你”了！

N也不傻吧。他肯定猜到了，她已经翻遍了他的动态！

N:「时间不早了，睡吧。晚安。有事联系。」

程程选了一个可爱的晚安表情包，点了发送。

他们互道晚安了！她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强行闯入N的世界。

然后她关了手机，搁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酒店的床软软的，很舒服，夜里室内温度只有二十多度，跟春天似的，她心里那朵情花，裂开了苞…..

这一夜，不知道是因为N的晚安，还是这几天在岛上折腾得太累，她睡得格外沉。一觉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十一点多了。

程程赶紧洗漱完，换了舒适的衣服和鞋子，拎起无人机设备包，准备外出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午饭嘛，她打算等会出门了随便在街边吃个蟹肉粉或者烤肉饭就行。

出酒店的时候，她突然心下一动，把钱包里那张N的名片拿出来，到前台让接待小姐姐帮她看看，翻译翻译。

程程："Could you help me...understand this?"

此时前台没有其他客人，小姐姐正闲坐着。她接过名片，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Ah...Mr.Nguyen's company..."她磕磕绊绊地用英语解释,"This... company...in Haiphong...very big..."

"He,maybe….rich！"小姐姐夸张地比了个钱的手势。

程程被她逗笑了。

程程又问她，你能教我读他的名字吗？对方同意了。

" Nguyen Thua Khang..."小姐姐刻意分音节，读得很慢。

程程跟读了几遍，不得要领，太难了！她只会读Khang，发音跟中文的“康”一样。Nguyen这个姓，她谷歌了一下，是“阮”，但她读起来很费劲。

算了，还是叫他N先生吧，简单，好记。

下午的工作任务是拍海防的富人区。前面的两个小时都很顺利，就放无人机，飞就是了。

程程操控着无人机在城市上空平稳飞行，手机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她一直在盯着，不断地有高楼大厦、城市街道入镜，云层和飞鸟也好生动，她很满意。

但是，在最后拍摄一个高端别墅区的时候，无人机失控了，控制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图像开始剧烈晃动。

程程抬眼看向空中，机体在往下倾斜，完全不受控了……

屏幕上最后传回的画面是天旋地转的别墅红瓦——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屏幕黑了。

无人机就那么坠到了别人家院子里了，刚好挂在一棵很粗壮的树上。

程程绕到院子的正面，隔着精致的铁艺大门，她看到一对越南老夫妻正戴着草帽，在门前的小花园里悠闲地打理着花草。老先生拿着小锄头松土，老奶奶则提着一只小水壶，正弯腰仔细地浇灌着一簇明艳的三角梅。

有人在！这就好办多了，程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Xin chao?（你好）"程程提高声音，跟老人家打招呼，她的越南语沟通能力仅限于你好，谢谢和再见。

老奶奶听到了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望过来，然后直接走到大铁门那儿，回应她："Xin chao?"（你好）

程程只能换英文了，同时用手努力地比划着："非常抱歉打扰您。我的无人机可能掉进了您的花园了，在那棵树上..."

她指了指那边。

老奶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没明白她在讲什么，以为她想吃园子里的水果，跟她说：“那个果子还没熟，酸的很呢，还吃不了。”

程程看对方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又尝试解释了几遍，完全是鸡同鸭讲，各说各话！用翻译软件也没法沟通，爷爷奶奶好像不识字，估摸是从农村到孩子家来住的，看他们的身形，是长期干体力劳动的人。

奶奶友善地笑了笑，然后对程程做了个动作，示意她稍等。

老人转身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她用透明塑料袋装了一袋子芒果过来，一定要让程程拿着。

除了说感恩（越文“谢谢”的意思），程程不知道还能讲啥了！

突然，她灵机一动。找N先生啊！

这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么……再完美不过的联系他的正当理由了！就是不知道他这会儿空不空？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现在给他发信息，撩.汉还有挑时间的么？况且，她目前确实需要解决问题。

程程就站在路边编辑短信：「你好，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遇到了一点困难，你能帮我么？」

没等多久，N那边回复了：「什么事，你说。」

程程简要地把无人机掉进别墅院子、沟通失败还意外收获一袋芒果的经过告诉了他。

N：「你把定位发给我。」

程程把实时位置分享了过去。

N：「收到！你就在那儿等着，别走开。」

程程走到树荫下等着，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径直朝程程走来——不是N。

等走近了，男人礼貌地微微颔首，询问道：“请问，您就是那位中国女生吧，是您的无人机掉花园里了吗？”

程程点头回应：“对，对。您好！”

“我是阮先生的助理，我姓陈。”

“陈先生您好，我姓许。”

“叫我小陈就行了。阮先生今天上午的航班去泰国了，这会儿应该刚落地曼谷，他让我过来帮您处理。”小陈中文还行，表达挺清楚的。

程程尽量保持礼节，不使自己脸上浮出失望的神色，她回道：“哦。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小陈带着她再次过去老奶奶家那边，跟对方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明白了。

老奶奶转身跟老伴儿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老爷爷便搬出了一架木梯。小陈赶紧跑上前接过来，架好了梯子。

老爷爷又找来一个伸缩杆递给他，小陈爬上去，很快便将卡在树杈间的无人机平稳地取了下来。

然后他把梯子给老爷爷搬回屋里，说了一些打扰了，感谢的话。程程也感谢了这对老夫妻，他们一起出了老人家的院子。

程程：“谢谢您啊，陈先生，还麻烦您跑一趟。”

小陈：“不麻烦的，不客气。”

小陈把无人机放在路边，蹲下身简单检查了一下，“我可能需要带回去修理，弄好了到时候给您送过去，行吗？”

“好的好的，太麻烦您了。”

“没事。那我先送您回酒店吧，车子就在路口。”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没多远的。”

小陈好像有点为难，他说：“是阮先生交代的，他让我一定要把您送到酒店。”

“这样啊。那行吧，我们走吧。”

小陈把程程送到酒店，和她一起进接待大厅，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让程程等一下，他找前台要了纸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她：“许小姐，您是阮先生的朋友，您在海防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我。”

“好的，谢谢您。”程程觉得对方太过于礼貌周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微微鞠了一个躬。

“再见。”

“再见。”

程程目送对方出了旋转门。

酒店大堂里在放一首越文歌，女歌手的声音听起来甜得不要不要的。

程程不着急上去，她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着外面的街景，听了一会儿。

好听！这首小甜歌简直甜到心巴上了，绝了，对味！

她掏出手机，用某抑云识别了一下，这首歌叫《Anh Nha O Dau The》，中文的翻译是《哥哥，你家在哪里呀？》

这首歌旋律不难，多听几遍，她都会哼了。

程程哼着小曲，发梢和肩膀都在跟着音乐节奏在跳动，她进了电梯，按了六楼。

出电梯，然后划房卡，进了房间。

晚上她加急赶了一会儿稿子，总算是把工作处理完了。接下来的时间，终于可以自由支配了。

——又可以开始琢磨N先生了。

程程先发了一条信息向他表达谢意：「你好，下午的事，麻烦你了，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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