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回村后遇真爱了》
叮铃一声,一阵风铃声在陶乐源心中响起,清透雪亮。
因为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磁性好听撒娇似的“我想你,陶乐源”。他的耳朵被烫了一下,红了起来,耳朵的红传到脸上,脸上也跟着红了起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而空旷,能听得到他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缓缓闭上眼睛,耀眼的光芒从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倾泻下来。陶乐源慢慢躺了回去,听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和虫鸣的唧唧声。这些声音,将他的思绪一下拉回了农村。
农村啊农村,他内心自由的向往。
一说出那句“我想你,陶乐源”,凌力铮身后忽然响起了一点动静,把他吓了一跳。他做贼似的,猛的回身一看,一个鬼影站在那里,又把他吓了一跳。凌力铮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脏砰砰乱跳,说不清是因为对电话里说了一句极度暧昧的话还是被吓到了。
昏暗的光线里,依稀辨别得出是陶爸,他的手搭在一扇门板上,似乎要关门。他冲凌力铮说了一句“我关门了,你早点回去吧”。凌力铮冲他点了点头,心跳得飞快,迈开腿快步离开。
小电筒明亮的光照着往下的路。
电话还没挂断,听着陶乐源轻微的呼吸声,那呼吸仿佛喷在他耳朵上一般,让凌力铮觉得耳朵有点痒。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才没有呢……”陶乐源黏糊糊地回了一句。
“你有没有想我?嗯?”
“没有……”
“没良心。”
“我生病了。”
一听到这句,凌力铮忽然紧张起来,“什么病?”
听到他紧张自己,陶乐源忽然觉得有点开心,“急性肠胃炎。”
“急性肠胃炎?”凌力铮的脚踩到一根小树枝上,把树枝踩成了两段。他的脚停在了树枝上,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凌力铮不太了解“急性肠胃炎”是什么病,一听“急性”两个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严重吗?”他问了出来。
“现在好得差不多了。”陶乐源闷闷地告诉人,“前几天要死了一样。”
“这么严重?”凌力铮站在原地,脑中轰轰作响。难道他是因为这个才没联系自己的?在自己因为这个伤春悲秋的时候,他躺在医院里吗?一想到陶乐源躺在医院里抢救,凌力铮先把自己吓死了。
“那你现在,在医院里吗?”
“在家里。”
“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没去过医院呀……”陶乐源不知道凌力铮想到哪儿去了,解释了一句:“一直在家里。”
“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有医生来看过了。”
“哦,那你现在是好了吗?”
“嗯。好了。”
凌力铮重新迈开了脚步,电话里响起了咔嚓咔嚓踩在树叶上的声音。陶乐源听到了,问:“你回去了吗?”
“回去了。”凌力铮笑:“不回去留在人家家里睡觉啊。”
一想到他说的“人家”是自己家,陶乐源的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我爸爸现在连夜赶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算连夜赶过来,也得等明天才到吧。”
“一千多公里。”陶乐源对距离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好远好远。但是电话又把他和凌力铮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他觉得电话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就是啊,这么远呢。”凌力铮说着,回到了家中,把门关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回到房里了。”凌力铮对人道。
“哦。”
“上次……”
凌力铮不由想起上次在这个房里发生的事,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前了,又好似昨天才发生。凌力铮想着想着,不由勾了勾唇,“好想再咬你一口。”
“嗯……”
“你睡着了?”
“没……”
凌力铮好想问陶乐源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而且,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对方若不是这个意思的话,会躲着他的吧,会觉得他变态的吧。就像陶鸣越对他的态度一样,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他,说他连男的都搞,就是一个变态。
那才是正常的反应。
“你什么时候回来?”凌力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会回来吗?”
“不知道呢……”
听到他这种不上心的语气,好像只有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凌力铮感觉更烦躁了,头发都要薅秃了。但是也强求不来,只好问:“那你自己呢,你想回来吗?”
“想啊,”陶乐源可算说了一个凌力铮想听到的答案,“但是我妈不想。”
“你喜欢农村吗?”
“嗯……”
凌力铮就当他喜欢农村是喜欢自己了,因而又开心起来,“那你明天和你妈一起回来呗,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应该回来看看啊。”
“不知道我妈会不会过去,我得问问。”
“哦,”凌力铮怕他挂断电话去问他妈,又拖着他讲话,“那你前阵子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是因为生病吗?”
“你给我发过信息?”陶乐源奇道:“你还打电话过来吗?什么时候?”
“前两天。”凌力铮听他似乎是真不知道的样子,不是故意不理他,心里舒服了些。
“我还以为你一会去那边就不想理我了呢。”凌力铮笑,“没良心的。”
“哪有,我不是生病了吗,我都没劲,天天躺着。”
“哦,对了,急性肠胃炎是什么病啊?有什么症状?”
“就是,拉肚子……”
“拉肚子!”凌力铮可算明白过来了,拉肚子谁都经历过,凌力铮曾经还因为吃坏肚子拉了三天三夜呢。急性肠胃炎,取个那么个吓人的名字,还以为要进医院抢救呢。
“拉肚子不算多严重的事呢,被你吓死了。”
“严重啊,我都坐在马桶上下不来,医生来给我吃了药,才止住了……”
“这么严重啊。”
“对啊。”陶乐源闷闷地道:“差点拉脱水了。”
也是,虽然拉肚子听起来像是个不会死人的病,但是严重了也不好说。
“你就是娇气,”凌力铮说了他一句,“我拉了三天三夜都没事。”
“那你好厉害哦。”陶乐源下意识地夸了一句。
凌力铮一点不想听到他在这种地方被夸,呵呵了两声,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凌力铮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凌力铮问:“你要睡了吗?”
陶乐源问:“你要睡了吗?”
凌力铮说:“我怕你觉得困。”
陶乐源说:“我现在还不困。”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就算只有这个声音,也令人觉得安心。凌力铮脑中回想着他看了千百遍的那些照片,将他们拼凑一起形成完整的画面。陶乐源现在一定是躺在他那张大床上,盖着一床蓝色的被子,四周宽敞明亮,干净整洁……
再看看自己这个简陋的房间,门口竖过来三个大乌缸,横过去三个大乌缸。一大块空地堆着一包包木薯巴玉米粒花生稻谷。把这个三四十平的房间堆得满满的。还见缝插针地放着一架木梯子,一些家什。
头顶一排木头做房梁,上面也堆着东西。
农村就是这样,没有房间不放东西的,有时堆得只留一条路给你走到床边睡觉。
凌力铮看得叹了口气,伸手捂了一下眼睛,有点没眼看。
就算平时故意忽略这些,眼下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他和陶乐源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农村小子是怎么敢肖想一个城市里的少爷的呢?
“为什么喜欢农村呢?”凌力铮不是很能理解,用少爷的眼光看农村,真的是又脏又差,毫无可取之处,“农村有什么好呢?”
陶乐源闭上眼快睡着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勉强清醒了一下,轻声道:“因为农村很自由呀……”
“自由……吗?”凌力铮脑中掠过一阵清风拂过广袤的平原,蓝天,白云,白茫茫的江,江里的鱼……不由笑了下,好像确实挺自由。农村最自由。没有什么比农村更自由。
“对呀,”陶乐源轻轻地说道:“自由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
“你不自由吗?”
“嗯。”
“为什么不自由?”
“不知道呀,可能是被我妈管得太严了,”陶乐源闷闷地说道:“有时我觉得喘不上来气。就觉得不自由。”
“那你在农村就觉得自由吗?”
“嗯,”陶乐源道:“在农村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躺着。没有人管。”
凌力铮笑,“那是你亲生父母不敢管你。”
“反正我不想要人管。”
“要是我管你呢?”
“那我就讨厌你。”陶乐源负气地闷闷说道。
“哈哈,”凌力铮忽然笑了出来,怪不得之前老管他,他就老说“你好烦”。原来是不想人管他。
“陶乐源,你是需要有人管的,知道不?”凌力铮说他,“你看你懒的,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没人管你,你就完了。”
“不要你管……”
陶乐源困得都睁不开眼了,但还是强撑着和凌力铮打电话。也不知道凌力铮有什么魔力,勾得他无法说出那句“我要睡觉了,拜拜”。这句话在他心中咀嚼了很久,就是说不出来。
只要凌力铮不主动说挂电话,他也不主动说。
“你困了?”凌力铮听出了他浓浓的睡意,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放过了他,“困了就睡吧。”
“嗯……”
“记得保持联系。”
“嗯。”
“挂了。”
“嗯。”
“晚安。”
“晚安……”
又等了好一会儿,听了好一会儿的呼吸声,凌力铮才狠下心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陶乐源没多久就睡着了。
凌力铮却还清醒着。
明天他会来吗?
凌力铮看着手机想这个问题,他要是来的话……还会走吗?
也许根本不会来。他妈妈不想让他来。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好不容易骗回去的儿子,肯定不愿意再让他回来了。
到了第二天。
陶乐源还在床上睡得香甜,许美莉就急急地跑来叫他,“乐乐!你爸爸,你爸爸出车祸了!”
“!”陶乐源几乎瞬间清醒。他从床上坐了起身,看着他妈,脑袋有点蒙,但被吓清醒了大半,“出出车祸了?”他吓得心脏砰砰乱跳,一时间失了言语。脑中轰的一声两辆车相撞,爆炸,大火,尸体……一部美国大片在脑中上映。再搬到现实来,惊得人灰飞烟灭。
“不,你,你不用紧张,”许美莉自己也有点慌,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你爸爸说人没事,就是,就是……”
“妈现在得去看看,你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许美莉交代完就要转身,“妈!”陶乐源一下子跳下床来,跟着他妈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呀?”许美莉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儿子,反对得不是很强烈。
“我跟你一起去吧,”陶乐源坚持道:“我也很担心爸爸啊。”
“那,那一起去吧。”许美莉很快就不反对了。
两人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开始往陶富得的车祸地点赶。
陶富得想连夜赶去亲儿子身边,催得很急,司机只得加速,就这么在山路上出了事。
他们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运木材的卡车,夜里视线不佳,司机看到了卡车的车灯很亮,没有看到卡车后面运着木材,木材横出来了四五十厘米。两辆车在山路上几乎是擦身而过,硬开过去,车顶不要了。
等司机看到飘出来的木头时,已经快要撞上了,他紧急往右打方向盘,然后这辆奔驰就飞进了人家的田里。下面的田离路面一米多高。一块田连着一块田,田里都有水,水田陷进去了半个车轮子。路不知道在哪边,光靠开是开不出去了。
陶富得在车后座也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惊得心脏都要停了。司机把车开进田里的那一刻,车飞起来了,陶富得感觉今晚就要远航,去天堂了。他以为下面是悬崖,直到车触到了地面,因为惯性往前滑出了好一段,才反应过来是田。
车里安静了好一阵,只有剧烈的喘息声。陶富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赶紧找出速效救心丸来吃了一把。
司机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也被惊着了,刚刚的一幕真是险,再晚一点,脑袋就要被削掉了。
“陶董,你,你没事吧?”司机回过头来看着人。
陶富得背靠着座椅大喘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在安全带死死地拽着他,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他很想对司机破口大骂,但是没有力气。手脚都是软的,后背都汗湿了。
“陶董?”司机有些紧张地看着人,后面的人光喘气不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没事……”陶富得应了他一声。
“现在,怎么办啊?”司机看了一眼四周,车灯照亮了前方一片田,田里是人家插的秧,根都立稳了。他们把车开进来,糟蹋了一大片。
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周围都是田,四野黑漆漆,各种虫类叫得欢快。周围安静得很,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人来救他们。
妈的,要死了,陶富得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响了好一阵,陶富得才摸索着接通了,“喂?”
“喂,老富啊,”许美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们刚刚打电话给了那边,池塘边的那小子上去看了,他说,说伤口看着像是无毒的,但是也说不好有毒没毒……陶鸣越不肯去医院,非要等着你去接他……”
“嗯,”陶富得此刻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就感觉这亲儿子有点特么不是东西了,大半夜的让一个老父亲这么着急。说起来,他对那亲儿子也没什么感情,不过因为他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他才担心这唯一的血脉断了。
“老富,你在听吗?”许美莉感觉有些奇怪,“你那边还好吗?”
“嗯,没事……”陶富得也没把出车祸的事告诉老婆,告诉了也没用,她一时又飞不过来。
“你先去睡吧。”陶富得对那头道。
“你也别太着急了,”许美莉安慰他,“也许是无毒的,他自己又不肯去医院,那么大个人了,也太不懂事了。”
“嗯……挂了。”陶富得把电话挂了。
“陶董,现在怎么办?”司机的声音又在车内响起,“打电话叫拖车吗?”
“打,”陶富得也不知这老吴是慌了还是怎么着,忽然蠢得不知道干什么了。
“再叫一辆车过来,”陶董又吩咐。
“好。”司机打电话去了。
陶富得感觉很累,有些昏昏欲睡,听着司机的话忽远忽近,跟催眠一样。
司机打完了两个电话,又不知道要干嘛了。他问:“陶董,现在,干等着吗?”
“嗯……”陶富得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两人只好在车里干等着,开了车窗,有蚊子飞进来,把人咬了,人也没反应。跟死了一样。
一直等到天亮,拖车也没来,叫的车也没来。
车外面是水田,两人在车里睡了一夜,坐得屁股发麻。看看天亮了,只好脱了鞋下车去,找路爬上来。
一条东西大路,路上车很少,那田也不知道谁家的,也没人来叫他们赔钱。两人站在路边看着自家的车陷在水田里,水田四周也没路开出来,一时无计可施。
“怎么叫的车一晚上都没到?”陶富得不由得埋怨。现在他又活过来了,心脏有力地跳动着,骂人中气十足。
“我打个电话问问。”司机连忙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司机来回:“陶董,他,他说迷路了,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操!”陶富得这回真是火了,“养了一帮废物!吃干饭的!”
生气也没用,除了气死自己。
不得已,陶富得打了电话回家,告诉他老婆这里的情况。他老婆的司机来过这里,应该认得路,说不定还快些。
“什么?车祸?”许美莉一听就炸了,“那你,你没事吧?”
“没事,”陶富得安慰她,“不过我们的车开不了了,你过来接我一下。”
许美莉听陶富得说话带着气喘,不知道他说的“没事”是安慰她的,还是真没事。不过她现在要做的是快点赶到他身边去。
“好!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许美莉挂了电话,有些心慌意乱。她忽然失了主心骨一样,在房里走来走去,好半天,才想起来去告诉儿子一声。
“乐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许美莉叫着陶乐源,“这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先吃点东西吧。”
陶乐源一颗心悬着,也没什么胃口,他看着母亲,问:“爸爸,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许美莉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但还是硬着头皮安慰儿子,“你不要太担心。”
“哦,”陶乐源应了声。
“先吃点东西吧。”许美莉一再地让他吃东西。临出门前,许美莉让人打包了一些糕点路上吃。
陶乐源拿过一块软糕吃了起来,味同嚼蜡。吃完了软糕,许美莉又让他喝水。陶乐源又喝了两口水。
不知道是因为心急,还是路程真的太远,他觉得车开了很久很久都没到。
扣扣上凌力铮给他发来了消息。
追风少年:起来了吗,小懒猪
乐乐:起了
追风少年:哟,今天这么早啊
乐乐:我爸爸出车祸了,我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
追风少年:什么?!
追风少年:那人没事吧?
乐乐:我妈说没事
追风少年:那应该没事,你不要太担心
乐乐:嗯
乐乐:你帮我去看看陶鸣越怎么样了,好吗
追风少年:好,我现在去看看
凌力铮又来找陶鸣越,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概因为他知道陶鸣越八成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害得陶乐源爸爸连夜赶来,路上还出了车祸。万一出了人命,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陶家大门开着,凌力铮径直走了进来。
陶小聪看到下面那个煞神竟然走进他家,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凌力铮对他说了一句:“我找你哥。”接着就走上堂屋,进了他哥的房间。
陶小聪昨晚睡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搞不懂那个煞神有什么事找他哥,不由鬼鬼祟祟地跟了进来,在门口偷听。
“哎,陶鸣越,死了没?”凌力铮站在床前看着人,头顶的玻璃瓦洒下一片天光,落在他的头上。
陶鸣越睁开了眼,透过白色的蚊帐看着人,仿佛一个恶鬼忽然降临,不由愣了愣。
“没死就起来,”凌力铮冲人道:“你爸出车祸了,你亲爸。”
“什么?”陶鸣越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撩开了蚊帐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亲爸在赶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凌力铮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陶鸣越认真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在辨别他是不是在唬他。
打量了半天,最后问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呵,我怎么知道?”凌力铮冷笑了声,“你还关心我怎么知道,你难道第一反应不应该问人有没有事吗?”
“那人有没有事?”陶鸣越接着问。
“应该没事吧,”凌力铮磨着牙回了一句,撇开了脸,因为心理的压力,忍不住想冲人发火,“按我说,你就不应该这么做。”
“我怎么做?”陶鸣越被凌力铮带来的消息震惊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想,万一他亲爸死了,那就真的完了。那个亲妈不会想要他,但遗产都把握在她手里,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夺她手中的东西,最后全便宜了那个陶乐源。想到为他人作嫁,他也有点后悔了。
“你怎么做?”凌力铮看向他被蛇咬的脚,“你脚上的伤口是无毒的吧?但是你却骗人说是有毒的,害得人半夜三更跑过来,现在还出了车祸,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自责吗?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你亲爸啊。”
“我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陶鸣越眼睛看向人,“我也没有说是有毒的。”
“但是你暗示人家是有毒的。”凌力铮真想掐死这没心没肺的玩意儿。连他一个外人都有点于心不忍,这个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真的什么都做得出。
“不是说人没事吗?”陶鸣越大概不知道愧疚两个字怎么写,他对凌力铮道:“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这是我们家的事。”
“……”凌力铮静默地看了人一瞬,反应过来,这确实不关自己的事。就算他家死了谁,都不关他的事。
因为事关陶乐源,他才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凌力铮不想看到陶乐源因为他爸爸出了什么事,而伤心难过。陶乐源跟这个混蛋相比,真的是太善良了。他爸爸要是出了事,他会哭死的。
而眼前这个人,流出的眼泪大概是鳄鱼的眼泪。
“陶鸣越,坏事做尽,会遭报应的。” 说完这句,凌力铮就转身走了。
报应?陶鸣越冷笑了声,他根本不相信什么报应。只有蠢货才相信报应。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说明世上根本没有报应这回事。
凌力铮走到了门口,看到陶小聪跑出去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无所谓了。
走出了陶家大门,凌力铮就给陶乐源报告。
追风少年:他还活着
发出这句话凌力铮才想起来,应该给他发张陶鸣越还活着的照片证明一下。但是他都出来了,又不好再回去拍照片,只好作罢。
乐乐:真的吗
追风少年:嗯
追风少年:忘了给你拍照片
乐乐:那就好
追风少年:其实他真的没事,他自己亲口承认了,说没说过是有毒的
乐乐: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害得我爸爸这么担心
追风少年:还能因为什么,他想回到你们那个有钱的家呗
乐乐:好无语
追风少年:你没吃过苦,没受过穷,可能理解不了吧
乐乐:我是理解不了
追风少年:反正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够了
追风少年: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和他接触,他的心肠很歹毒的
乐乐:我才不想和他接触呢
追风少年:嗯,不要担心了
乐乐:就是不知道我爸爸怎么样了
追风少年:没事的
“乐乐,你和谁聊天呢?”许美莉问了一句。
“凌力铮。”陶乐源转头告诉她,“我刚刚叫他上去看了一眼陶鸣越。他说陶鸣越没事,咬他的蛇是没毒的,陶鸣越自己亲口承认的。”
“那他昨晚大惊小怪地说什么他快死了,”许美莉一想起来就来气,“还害得你爸爸出车祸,要是你爸爸有什么事,我非过去扒了他的皮不可!”
因为这件事,许美莉对陶鸣越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他应该是想,叫爸爸接他回我们家。”陶乐源轻声道:“他不想待在农村。”
“他不想待在农村,也不能这样骗人啊!”许美莉气呼呼地道:“按我说,他就是心术不正,尽搞些小动作。也就你爸爸那个蠢货信他的话,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
“算了,我先给你爸打个电话,”许美莉说着,拿起手机给陶富得拨去了电话。
陶富得那头可热闹了。拖车的来了。田遭殃的人也来了。打122把交警也叫来了。还有一帮看热闹的。一堆人闹哄哄聚在路上田间。
陶富得正和人交涉,忽然听到电话响了,只得走到一旁先接电话,“喂!”
“老富啊,你那边没事吧?”许美莉道:“我们正在赶去的路上了,你们在哪里出的车祸?”
“你叫司机一路开,看到一帮人就是了。”陶富得高声道:“车开进了田里,还不知道怎么弄出来呢!”
许美莉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踏实不少,“人没事就好。我跟你说,那个陶鸣越什么事都没有,咬他的那条蛇是无毒的,他自己亲口承认了,你先别太着急了。”
“哦,哦!”陶富得原本还有点惦记,听到说没什么事,顿时放心了下来,“那我先处理完这边的事,等你们过来再一起过去吧。”
“嗯,那你先处理吧。”
挂了许美莉的电话,陶鸣越的电话又打来。
“爸,听说你们路上出了车祸,你没事吧?”
“没事,正处理呢!”
“爸,我这边没什么事。”陶鸣越解释了一句:“昨晚我也是被吓到了,以为是毒蛇咬的,后来给他们看了看,说是没毒的。”
“那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我有点头晕,不小心把手机掉到床底下去了。对不起,爸,没接到你的电话。”
“人没事就好,”陶富得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打电话告诉爸爸啊,害爸爸担心了一场。”
“我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啊,爸,让你担心了。”
“没事,你没事就好。”
“虽然是没毒的,但还是好疼,伤口也肿了……”
“真的确定没毒吗?”陶富得还是有点担心,“不会看错吧?”
“我也不清楚,他们根据伤口判断没毒。”陶鸣越道:“当时我从外面回来,天太黑了,没看到那条蛇踩了它一脚,被咬了才知道。蛇咬了就跑了,我也没看到什么样子。回家来看到流了好多血,被吓坏了。”
“你大半夜跑出去干什么呀?”陶富得有些埋怨。
“出去的时候天还没黑,回来天就黑了。”陶鸣越解释道:“农村的蛇还是挺多的,我从小就害怕。被咬了更是吓得半死,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当时,我就好想你,想见你一面。”说着,他开始央求:“爸,你这次来就把我带回去吧,我不想待在农村了。”
陶富得见他说得可怜,很快就心软了,他想,这孩子多惨啊,多可怜啊,从小到大没过过好日子,还被这些该死的蛇吓得半死。真是可怜见的。
“爸,你就带我回去吧……”陶鸣越还在央求着。
“好好,爸爸这次去把你带回来。你先好好歇着,不要乱跑了。”
“嗯,爸,我等你。”陶鸣越勾了勾唇。
陶富得被他一口一个爸叫着,很快就找不着北了。他想,这孩子多乖啊,多听话啊,要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真是天意弄人啊。
等许美莉和陶乐源到达车祸现场的时候,看到了一帮人。他们很快从人群里看到了陶富得的身影。
一辆吊车停在路边,伸出几十米的长臂去够下面的车。够不到,还得把车开回来一点。毁坏的田和庄稼和田主人商量着赔了一笔钱。算是私了了。
“老富!”
“爸!”
许美莉和陶乐源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了陶富得身边。
“哦,你们来了。”陶富得回头看到他们,招呼了一声。
“这车怎么开到田里去了?”许美莉跟着看向田里,其实这样看着也挺凶险的,她担心地看回人,“你真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不用,”陶富得摆摆手。
“真没事吗?万一伤到了内脏……”
“真没事,”陶富得道:“昨晚真是凶险,撞上了那才叫有事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许美莉问。
陶富得给她大体说了一下,因为没撞上,对面那辆车就这么走掉了。
“那辆车也太不负责任了,”许美莉愤愤地道:“就没有看到车牌号码吗?”
“天那么黑,怎么看得清?”陶富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了。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地方也没个监控。”许美莉四面看了看。一条山路,两边都是树木、农田、电线杆。监控是没有的。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阴阴的,不知道要不要下雨。
“那没什么事,就先过去吧。”许美莉看着人,问:“还要在这里等着吗?”
“等什么,就等你们了。”陶富得道:“让老吴在这里等车,我先搭你们的车过去吧。”
考虑到可能还需要多一辆车过去,才能搭得那么多人回来。陶富得把老吴叫过来交代了一声,让他等之前叫的那辆车过来,再一起下乡去。
交代完,陶富得就搭许美莉的车走了。
坐上了副驾驶,陶富得还心有余悸。毕竟和死亡擦肩而过,印象真是很深刻了。
许美莉和陶乐源见陶富得没有事,彻底放心了下来。
陶乐源给凌力铮发了车祸现场的照片。
乐乐:车开到田里去了
追风少年:人没事吧
乐乐:没事
乐乐:但是也好可怕
追风少年:怎么开进去的
乐乐:说是对面有辆运木材的车,为了避开伸出来的木材,开进去的
凌力铮看着这行字,想了一下,应该是那种横着放的木条。树砍下来后,锯成相同的长度,然后装车运出去。木条有竖着放的,有横着放的,横着放,车两边木条势必会伸出来一截。要是车太高,直直撞上去真是要命了。从图片上看,那辆汽车也挺高的,难怪会慌不择路开到田里去。
追风少年:人没事就好
乐乐:是啊
追风少年:那你们是在来的路上了吗
乐乐:嗯
一想到人就在来的路上了,凌力铮不由开心起来。也没有心情干别的事了,专门在家等着。还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
拿着一面破镜子照着他那张俊脸,发现额角长了颗青春痘。这颗青春痘看着很碍眼,破坏了他这张脸的美感。凌力铮拿指甲去抠,抠出了一颗米粒。那痘印又开始哗哗流血。凌力铮只好拿手指去抹。抹完了又去洗手。
洗手回来又拿着那面破镜子东照西照,一会儿龇牙,一会儿咧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眉,一会儿哭脸,一会儿笑脸,没够似的。
要是凌力锋在家见着,一定要说上一句,他哥神经了。
凌力铮欣赏完自己的俊脸,又拿起手机问一句:到哪儿了
乐乐:不知道
陶乐源正听着他爸妈商量着陶鸣越的事,陶富得说这次去要把陶鸣越带回来。
许美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问:“那乐乐呢?”
“乐乐也一起回来啊。”陶富得说。
“那对夫妻肯吗?”许美莉忽然不想让陶乐源跟着去了,但是就一辆车,也不能把他丢路上。
“……”这可把陶富得问住了,因为不用想都知道人家不肯。给钱都不肯。
站在对方的立场,其实也可以理解。
陶富得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从利益的角度看,一个孩子创造的价值是无限的,尤其还是一个儿子。就算这儿子没什么本事,很平庸,父母老了他也可以陪伴在身边,承欢膝下。病了,还能端汤端药,照顾一下。
这给多少钱能够买到?
许美莉叹了口气,说:“把我们放在路边吧,我跟乐乐在路边等你们。”
“说什么呢,”陶富得在前面说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放你们在路边多危险。万一遇上刁民,遇上流氓,怎么办?”
陶乐源也说道:“妈,我们还是不要在路边下车吧,万一遇上坏人,我害怕……”
“就是嘛!”陶富得趁机说道:“你自己不害怕,孩子也害怕啊,就你那小身板,遇事只会吱哇乱叫,你能保护孩子还是怎么滴?”
许美莉身高好歹有一米六,穿上高跟鞋一米六几,但是相对于人高马大的丈夫和儿子来说,是娇小了些。她不服地道:“我怎么遇事只会吱哇乱叫了?也不知是谁把车开进田里,大早上打电话来喊救命。”
“哪里喊救命了,夸张。”陶富得道:“再说也不是我开的车啊,那不是老吴开的吗?老吴比我还夸张,慌的不行,都不知道要干嘛了,只会陶董陶董地叫。平时看着挺稳重一人,啧啧,遇上了事真是不行。”
“能不慌吗?生死关头的事,”许美莉道:“他在最前面肯定吓死了。想也知道是你一个劲叫人开快点,不然能有这事?人家是稳重,搁不住你心急啊。按我说,你还得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费。还不知道老吴有没有吓出什么毛病来,说不定以后都不敢开车了,你还得另请司机去!”
陶富得被许美莉猜了个正着,有点心虚,硬着头皮道:“没那么夸张,怎么就不敢开车了?”
许美莉哼哼了两声,“好在人没事,你就烧高香吧。”
“是哦!”陶富得忽然想起来了,摸着下巴道:“你说,最近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要去拜拜?”
“冲撞了什么?”许美莉毫不留情地道:“冲撞了你那个亲儿子呗,还能冲撞什么!要不是他忽然打那个电话,你能半夜摸过去?”
“那孩子也是被吓坏了嘛,”陶富得替亲儿子说了一句,“听说被咬得血流不止,都吓晕过去了。”
许美莉冷笑:“他自己知道有毒没毒,还故意误导我们说是有毒的,他哪儿吓坏了?我看分明吓坏的是我们。这事要是换了乐乐,说不定都不让我们知道。”
陶富得道:“乐乐不是在我们身边吗?蛇也咬不着他啊……”
许美莉说着,看了陶乐源一眼,满脸担忧:“所以说,要是乐乐在农村被咬了怎么办啊?你是怎么忍心把他放到农村去的?”
“妈,”陶乐源安慰了她一句:“我晚上不出去没事的,家里没有蛇。”
“白天就不会被咬了吗?农村到处都是蛇……”
陶富得忍不住在前面打断了她,“哎哎,你就不能不咒孩子吗?农村到处都是蛇,那么多人,也不见都死了。大家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再说蛇那玩意儿,你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就怕不小心踩到啊,”许美莉反驳:“你是无心的,它能知道你是无心的吗?”
“晚上不出去不就得了。”陶富得轻飘飘地道。
“晚上不出去,白天呢?”
“白天能看见啊,晚上看不见。”
“白天也有人被咬,不是只有晚上才有。”许美莉道:“按我说,彻底脱离那个环境最好,最安全。”
说着,许美莉一把拉住了儿子的手,“乐乐啊,听妈的,不要再回农村去了,农村太可怕了。你待在农村的那些日子,妈妈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妈,没事的……”陶乐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妈。他是害怕蛇,但他觉得凌力铮会保护他的。只要他跟着凌力铮就没事了。就像上次那样,后来就没事了啊。虽然也有被吓到。
本来许美莉都不太在意陶鸣越身上发生的事,但是当把陶鸣越的遭遇安在陶乐源身上,她就受不了了。禁不住的满心焦虑。现在过去那个村子,说不定那对夫妇就跟她抢孩子,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儿子下车。但是,就像陶富得说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好下车。
“真没事的,”陶乐源见他妈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由安慰道:“我都见过那种很大的蛇,比我手臂还大。后来,被人抓走了就没事了。”
“……”他的话并不能安慰到许美莉,反而让许美莉更加确定农村蛇多得很,一定不能把儿子放到农村去。
“嚯,有这么大?”陶富得回头附和了一句,“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人家说还没见过大蛇屙屎呢。”
许美莉闻言,禁不住瞪了他一眼。
“瞪我干啥?看看怎么了?”
“谁管你了,你被蛇吞了我都懒得管。”
“妈,”陶乐源继续劝说他妈,“其实我觉得农村的空气挺好的,待在家我觉得好闷,到了乡下就好很多。”
“噢对!”陶富得又道:“乐乐一回家来就生病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许美莉辩驳道:“以前怎么不见乐乐有事?”
“怎么没有事?”陶富得提醒道:“不是一直大病小灾不断吗?”
经陶富得一说,许美莉脑中轰隆一声。她紧紧地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她从没有想过,也许陶乐源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是因为水土不服!
“对啊,妈,”陶乐源趁机对他妈道:“我觉得在农村身心舒畅,什么毛病都没有。我挺乐意待在农村的。”
“是吧,”陶富得道:“可能真是因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乐乐本来就是那个地方的人,现在算是找到他的根了。”
“什么找到他的根了,”许美莉还是不愿意放手,“乐乐的根就在我们家,他从小就在那里长大!”
“许美莉,我说你啊,能不能为孩子想想?”陶富得无奈地道:“孩子自己也说待在农村身心舒畅,你非要带他回去闷着,那不是害他吗?他从小到大老是这病那痛的,不可怜吗?”
“说这么多,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的亲儿子!你是想换回你的亲儿子才这么说的吧!”许美莉眼神犀利地瞪着人,恨不得给他后脑勺瞪出两个洞来。
“唉,我一说,你就这么说我,”陶富得满心无奈,“那你自己问乐乐,你看他怎么说。”
许美莉一听,就看向陶乐源,陶乐源对她道:“妈,我真的觉得待在农村比较舒服。我一回到家,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好像要生病,呼吸都不顺畅了。结果就真的生病了。”
“你看你看,孩子都这么说了。”陶富得附和了一句,劝道:“我说,孩子也这么大了,你适当放一放手吧。你一直这么紧抓着不放,都有点变态了。”
“你说谁变态呢!”许美莉的声音忽然拔高。
“好好,我变态,我变态,行了吧?”陶富得立刻服软了。
车里沉默了一阵,许美莉又问:“乐乐,你真的觉得在农村比在家里好吗?”
“嗯。”陶乐源点了点头。
“可是农村那么穷,条件那么差……”
“妈,我不在乎那些的,”陶乐源道:“我觉得能自由地呼吸就可以了。”
“在家你就不能自由地呼吸了吗?”许美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陶乐源面对着那灼灼目光,有些不忍直视,他微微撇开了脸,“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许美莉心情很复杂。她这个人,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去做的。但是为了孩子好是要放开他,让他待在一个可怕的地方自己成长,她于心何忍?
许美莉拽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掐出血来了,她也浑然不觉。
陶乐源眼睛盯着前排的座椅,心里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回农村,他留下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以前他从没想过要利用妈妈爱他的心来逃离她的爱,但是今天话赶话说到了这份上。看起来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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