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华》
虽预料到容舟可能会大事化小,但谢逢华还是低估了容舟的威慑力。
有容舟从中调和,原本牵扯几家恩怨的互殴变成了学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谢逢华看着互相鞠躬道歉的几个学子,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事后,周其卿面色不善,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那几个学子脸上淤青未消,满脸的不情不愿。
待周其卿走远,谢逢华唤住那几个欲离开的学子,“为何诋毁长公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相互推卸半天,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
那人瞪了同伴一眼,对谢逢华施礼,道:“谢娘子,众所周知的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我们只是将旁人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做了出来,为何偏偏揪着我们不放?”
“周所周知便是真相吗?”谢逢华正色道,“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不过逞口舌之欲,又有谁真的在乎背后的真相。长公主杀敌军,护家国,也曾庇佑大夏一方安宁,众人选择忽略她的光彩,以口舌诛杀她的亲人,你们自诩的正义,不过是踏在他人的血肉之躯上行小人之行罢了。”
“谢学监,这话严重了罢。”刑部之子不满,“我们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反倒是他周其卿,仗势欺人,为虎作伥,欺凌弱小。当初谢学正不过当堂批评他几句,他竟指示同舍推谢学正下水,谢娘子既是谢学正妹妹,又为何总是偏向罪魁祸首?”
谢逢华一怔:“下水?”
瞧见谢逢华满脸疑惑,身侧人立刻用胳膊肘捅那人腰窝,示意噤声。
“是他指使……”谢逢华一时间竟捋不清,抓住那人衣袖,焦急地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周其卿指使推我兄长落水’?”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眼珠一转,倏然换了副悲天悯人的腔调,道:“谢学正自打来了太学,日日被周世子针对,我们畏惧周世子的威慑,不敢出言相助,凡是帮谢学正的,皆被那些人教训了一番。甚至谢娘子来了太学,凡是与谢娘子说过话的,都被周其卿……这些事,谢学监竟一点不知吗?”
浑身血脉逆流冲击天灵盖,谢逢华僵在原地,过往回忆如走马灯在她眼前掠过,一阵冷风裹挟着绝望的悲吼,如同毒蛇般缠绕住她的脖颈,勒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谢逢华骤然惊醒,看向来人。
章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幸灾乐祸道:“谢学监这是怎的了?唤您好几声都没听见。”
谢逢华抬眸,“周其卿欺凌同窗的事,你知晓吗?”
“太学无人不知。”
“谢学正呢?”说这话时,谢逢华喉咙间疼得几近撕裂,“是他让人……推我兄长入水的?”
“哦,他啊……”窥见谢逢华苍白的唇色,章旭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周世子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他想做什么,我们哪里拦得住……”
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被蹴鞠砸了肩都一动不动的谢逢华,此刻像是喝了雄黄酒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眨眼间便将章旭远远甩在身后。
“这么心急啊。”章旭嘟哝,弯腰拾起蹴鞠,朝远方的同伴招呼,“我来了。”
—
容舟离开后,周惕守将周其卿唤到祠堂。
当下人都退出去,门闭合的刹那,一巴掌重重落在周其卿的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天天净在外惹是生非。”
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散,颊上灼痛,想必已破了相。
周其卿垂眸,将血痰咽回腹中,“父亲,儿子维护母亲也有错吗?”
“我大夏的长公主何时需得你出面维护。”周惕守睨着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儿子,心中厌恶更甚,“你少在外惹事生非,才是孝敬长公主殿下。”
周其卿眉头微蹙,一张口,所有的怨气像是有了宣泄的地方,倒豆子般尽数倾泻而出:“那些流言蜚语在民间流传,究竟是长公主无思无虑,还是父亲有意纵容?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一、家、人。”短短三个字,周惕守反复咀嚼许久,冷笑道,“周其卿,你母亲太惯着你,才教的你如此无法无天!”
“今夜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我!”
说罢,周惕守拂袖而去。
他们父子总是这般不欢而散。
他们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吃着一桌饭却说不出一句使对方满意的话,父子间如此,夫妻间亦如此。
有时周其卿不得不怀疑,眼中尽是利益和算计的父亲,在这十多年中,可曾有一刻真的爱过他们母子。
一排排先祖牌位在灯火中泛着莹莹烛光,周其卿呼出口浊气,跪坐在蒲团上。
晚些时候,有人来送饭,却被父亲身边的看守借口驱走。
后来,周燕飞来过一次,却连门槛都没踏进来,隔着数尺,遥遥对着他挺直的脊梁哭。
看守的仆从不敢动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只好去将二夫人唤了来。
二夫人姗姗来迟,看着他未有丝毫动摇的背影,只问了一句话:
“明日的课还上吗?”
不能科考,就没办法做官,做不了官,握不住权,就没办法保护身边人。
周惕守从乡野匹夫爬到宰相之位,娶公主制皇帝,腥风血雨夹杂着苦难,磨砺出最自私的心脏。
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东西,又怎能允许旁人染指?
即便那人是亲人、是发妻、是亲生儿子——可那又怎样?没有皇帝赏识,没有公主提拔,一个靠卖亲人清白上位的伪君子凭什么心安理得坐在宰相的位子上趾高气昂。
他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可笑的自尊心罢了。
“上。”周其卿嗓音沙哑,“一定上。”
再次遇见周其卿,已是两日之后。
与其说是偶遇,不如说是冤家路窄。
今夜在御青阁耽搁的久了,朝廨舍走时,路上归舍的学子已寥寥无几。
谢逢华低头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前方的路,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我——”
看清眼前人时,谢逢华咽下呼之欲出的道歉,只恨自己头上不长角,不能一下撞死他。
几日不见,周其卿面色更憔悴了些,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你在躲我?”
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谢逢华想。
“世子倒真是会开玩笑,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避您?”谢逢华随口敷衍。
周其卿说:“我找了你几次,你分明人在屋内,却派人传话说你不在,谢学监,我这双眼睛长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你当做瞎子了?”
虚伪。
忆起这些天从学子口中得知的事情,再看眼前人,谢逢华没由得生起一股烦躁。
“世子既知我在躲您,又何必纠缠不清,反让人落了口舌,牵连世子。”
一口一个世子,这是她心情不快的征兆。
周其卿茫然无措,本能去拉拽她的衣袖,却被她侧身躲过。
冷月坠在她身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寒霜。
周其卿不敢碰,不敢闻,怯弱藏起手,不敢再近身一步。
“谢娘子,我做错了什么?”
谢逢华轻笑:“世子这出戏唱得惟妙惟肖,在下迷了眼,辨不清,一时不慎着了道,成了戏中人。怎么如今入戏太深,连世子都分不清戏台和现实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种名为“恐惧”的气息萦上心头,周其卿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塞在喉咙间,哽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你都知道了。”
谢逢华看着他,只字不言。
她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伤,有懊悔,有……
千丝万绪蒙蔽了她的眼睛,周其卿拨开云雾,却怎么也寻不见自己的身影。
“应时……”
“世子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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