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华》
谢逢华陪兄嫂用过晚膳,明玥又拉着她量衣裳尺寸,说要为她提前准备出嫁的嫁衣。
谢逢华是不愿提嫁娶之事的,明玥却道是未雨绸缪,若非知晓嫂嫂的品性,谢逢华当真要怀疑她们是不是背着自己安排了一桩亲事。
忙活好些时候,直到谢逢华累得晕头转向,连连承诺再也不搞先斩后奏那套,兄嫂才肯放人。
谢逢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闺房,推开门,先是被屋内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吓。
“你怎么来了?”
谢逢华前脚进屋,后脚反手将门落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其卿手捧半块青桃啃得正香,闻言望来,道:“谢娘子,您来得晚了。”
整个下午谢逢华都在明玥房中挨骂,挨完一场训还有下一场,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哪里知晓周其卿会在此时寻来。
谢逢华看着案上的七零八落的果核和空空如也的茶壶,又看看饿得啃酸桃的周其卿,认命般挽起衣袖,毅然朝着小厨房走去。
不多时,谢逢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炒饭出来,而桌上早已被周其卿收拾干净,只留下一张嗷嗷待哺的嘴乖巧地等在桌边。
“何时来的?”谢逢华又续了一壶茶,坐在周其卿对面。
周其卿抱着脸大的碗,吃得气震山河,口中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酉……酉时来的,走的……走的后面的……那个门……”
谢逢华撑腮看着他,揶揄道:“当初是谁说‘堂堂世子不走后门’的?还说什么‘走后门像偷人’,怎的今日转性,来偷我这谢家人了?”
周其卿囫囵咽下口中热米,烫的脸颊微微涨红:“我只偷你这谢家人。”
一句话引得心底酥酥麻麻,谢逢华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微微别过头,嘀咕道:“登徒子,惯是会胡言乱语。”
周其卿吃得腻口,谢逢华又亲自下厨煮了些清口的蛋花汤,待忙活完,谢逢华解下襻膊,正想去洗脸,一块柔软的丝帕便递到手边。
“多谢。”
周其卿眯了眯眼,没接话,端着汤,小口灌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谢逢华只当他是来蹭吃蹭喝,全无半分继续搭话的心思,随手将丝帕搁在案上,拾起尚未绣完的绣绷,坐在床榻边,借着烛火继续绣花。
“谢娘子?”周其卿干巴巴被晾了会儿,似实在耐不住冷清,没话找话道,“谢娘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谢逢华头也懒得抬,道:“世子多虑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长公主不许。”
“可这里只有我们。”
“人在做,天在看,世子请自重。”
“……”
眼前倏然降下一片人影,吞没了纯白的绣花。
谢逢华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其卿已来到她身前。
这人怕不是狸奴转世的?走起路竟丁点声响都没有。
正思忖着,面前人忽而身形一晃,屈膝,慢慢跪在她膝前。
虽曾说受得起周其卿的跪拜,可亲眼看到周其卿毫无征兆地跪在面前,谢逢华无异于看到了族谱的列祖列宗在朝着自己招手。
“这是做什么呀!”
谢逢华吓得绣绷也不缝了,刚要起身将他搀起,周其卿倏然卸了肩,那长臂便如毒蛇般缠上她的小腿。
谢逢华毫无防备,双膝坠力,重心不稳,又跌坐回榻上。
腿上一沉,周其卿竟将头枕在她腿上,只留一颗后脑与她相对。
“你——”
“父亲从未信任我。”
谢逢华抬起的手骤然悬在半空,“什么?”
“崔夫人说,父亲从未断过纳妾的念头,只为再生一个公子,取代我。”
隔着层层衣料,潮湿的气息滚烫,灼得肌肤湿痒。
可谢逢华却笑不出来。
“父亲常说周氏前途坦荡,他已替我打点好一切,让我不必过分努力,可他分明更偏爱侯府那些世子贵女,他总说我事事不如旁人,可让我上进的是父亲,纵容我胡作非为的也是父亲,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连个空名都落不着。谢娘子,您说,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温凉的掌心落于头顶,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捋平翘起的发丝,“嗯,是。”
周其卿猛地抬起头,面上流露出几分悲天悯人的伤感,“谢娘子直言不讳,当真伤了晚辈的心。”
你是长辈我也实话实说呀。
谢逢华想。
“世子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谢逢华说。
周其卿一把擒住那只欲抽离的手,按回头顶上,心满意足地趴回她的腿上,“撒诈捣虚的话只能骗那些尚未开智的孩童,谢娘子若愿意说,在下亦洗耳恭听。”
仗着他看不见,谢逢华白了他一眼。
谢逢华撒的谎比他吃过的饭都多,若真想骗他,兴许周其卿被她卖进宫中做苦役,他还以为是对他的考验呢。
“谢娘子?”感觉头顶没动静,周其卿抬头瞧她。
谢逢华回神,习惯性揉了揉他的炸毛,“怎么?”
“谢学正说你不走了,可是真的?”
“嗯。”
周其卿眼底闪过一瞬喜悦,旋即又被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湮灭,“可我母亲那边……”
“嗯,有点麻烦。”谢逢华道,“不过未尝没有回旋余地。”
周其卿:“此话怎讲?”
谢逢华凝神看向周其卿,“明年科举,你必须参加。”
周其卿瞪大了眼,“可……可父亲不许我参加科举。”
谢逢华无奈看他一眼:“周其卿,不科考,你如何能入仕?你靠着父亲的名声成为皇帝的肱骨之臣,那也还是你父亲有本事,万一你父亲倒台,你又凭什么立足朝廷?”
本以为上次的教训能让他醒悟,谁曾想,人是睡醒了,才转头的功夫,又蒙头睡起了回笼觉。
难怪长公主不到半百便生出许久白发,有这样执迷不悟还一意孤行的儿子,任谁都要早生华发。
周其卿头埋在膝间闷了一会儿,等得谢逢华双腿麻木无知,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
“谢娘子,您费心了。”
“不是我费心,是长公主殿下费心。”谢逢华叹气,“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当朝长公主,姨母是太学祭酒,舅舅是当朝天子,周其卿,身临宦海,这朝廷的局势,你该看得比我清楚。”
腿上的身子微颤,周其卿撑起身,汗水捂得脸颊泛着莹莹水光,更似是哭过,趴过的衣裙上晕染了小片暗沉。
谢逢华掏出帕子递给他,“周其卿,身为男子,又是当朝宰相的长子,你最该知晓你父亲的心思。”
不然为何要将周惕守的往事千方百计诉说给她呢?
或许因为看得太过清明,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以至于选择逃避,迟迟不愿面对,以至于常触景伤情,逐渐变得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到最后,蒙蔽的反而是自己的心。
周其卿拭去颊边水渍,对谢逢华伸过来的手熟视无睹,径直将叠好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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