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太监》
窗外雨落无声。
沈雪砚整个人的重量塌在闵莲生身上,下巴垫着他锋利坚硬的肩,素白的手指轻轻搭在闵莲生的蟒纹袖口。
她有些发呆地瞧着门外的雨。
"今晚...留下来罢。"她声音很轻,眸中映着烛火,清澈又柔软。
闵莲生指尖微颤,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前日郡主不是亲口说要我避嫌?今日倒肯留我?"他声音压低,"是为祝霜雾求情,求到这种地步?她能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她就是太后安排在你身边牵住你的人质?她接近你的心思,可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沈雪砚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知道他为她好,心不由得软了些,打算说些好听话。
"是为她。"她抬眸看他,眼底干净得不染尘埃,"为我自己,也为你。"
闵莲生一愣,随即冷笑:"为我?"他语气讥讽冷笑道:"郡主何时也关心起我的死活?"
沈雪砚垂眸轻声道:"一直关心。"
闵莲生轻笑一声。
“前日在善堂檐下,赶奴才走的不是您?如今为了祝霜雾这般作态,那些争相求娶您的世家子弟知道您这样作小伏低地求一个太监,该会作何感想?”
沈雪砚不爱听他说她的难听话,于是捅破这尖酸刻薄话语下的潜台词,也当顺便提醒他:“闵莲生,你今日是为我而来。”
是陈述,不是问话。
闵莲生的指尖轻柔抚摸过沈雪砚的脊背和长发,声音是如情人般的温柔呢喃,“那又如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侯犯法我也照样该审审,该杀杀。区区一个外姓郡主,你何来的信心拦得住西厂办事?”
“既如此,将我推开,你只管抓便是了。”沈雪砚也不惯着他的臭脾气,不高兴地蹙眉,“闵莲生,你这么难哄么?”
沈雪砚径直起身,不去看他,走到屏风后,自顾自给自己倒一杯茶,“我的身家去圣上面前求一条命也不是难事,就算求不得,黄泉路与我作伴,霜雾也算不得孤独。”
祝霜雾知沈雪砚已然尽力,也知道有沈雪砚在,她这条命丢不得,索性破罐子破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阉......”
“狗”字还没有说出,祝霜雾就被闵莲生慢悠悠的一句似乎是讨好的话“若她能将功折罪,奴才也可以不抓她。”
祝霜雾被押在地上,愕然地望向闵莲生,却见他直勾勾地望着屏风后面,慢慢抬起那只半跪的膝盖。他察觉到祝霜雾的视线,望过去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浮在面上,眼底却结着冰碴子,活似黄泉爬出来的艳鬼披了张人皮。
这是祝霜雾头一次正儿八经地看闵莲生的样貌,她不得不承认,不提那道疤,闵莲生生的极好,眉如裁刃,鼻若悬胆,眼角一颗泪痣,倒像溅上去的墨点,衬得那双眼越发幽深。
祝霜雾一边看他慢悠悠走到屏风后,一边在思索他那话的意思。
屏风后也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外面也听不清楚,只忽然听得善善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你不是爱抓人么,要抓便抓,让她吃个教训,我有的是法子救出来,不劳督公费心了。”
事关她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祝霜雾竖起了耳朵,却发现压着她的那几个番子也竖起来耳朵,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都快掉到地上了。
恰好这时那边传来句阴柔的“没有奴才,郡主睡得安稳么?”
祝霜雾:“???”
她表情复杂,对扣压她那几个西厂番子说,“你们督公是真贱骨头啊。”
那几个西厂番子假装没有听见她说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又将刀架回了她得脖子上。
祝霜雾:“......”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被扣押的祝霜雾靠着西厂番子睡了一会儿,那边的屏风还没有什么动静。那压她的西厂番子颇为嫌弃地提醒她,“你口水流我衣服上了。”
“你又多干净,还嫌弃我,撒泡尿瞧瞧自己。”
“我真操了……”
“对了你漏尿吗?”
“我靠嫩娘!”
在两人将要吵起来时,沈雪砚从屏风后出来,拿了件大氅。
押着祝霜雾得那几个西厂番子见状拔刀拦在沈雪砚面前,不让沈雪砚接近祝霜雾,他们才要厉声呵斥,就见自家督公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屏风后出来。
祝霜雾也随之望去。
闵莲生刚好站在阴影里,满堂番子齐刷刷矮了三分。
他身量极高,玄色蟒袍从肩头直泻而下,却在腰腹处被犀带骤然勒紧,勾勒出刀削般的凌厉线条。
指节分明的手背绷出几道青痕,那腕骨比寻常男子细瘦,却覆着层精练的肌肉,像一柄裹在丝绸里的薄刃。
随着那只手轻轻挥了一下,押住祝霜雾地人瞬间散去,同时雪云小筑内其他地
的西厂番子和缇骑也鬼魅般消失,连同那血肉模糊的西北探子也消失不见了,独留地上一滩血水。
沈雪砚回头看一眼闵莲生,朝他颔首,表示感谢。
“谢什么,马上一家人了。”
祝霜雾从二人氛围中中瞧出来不对劲,攥紧沈雪砚的手腕,质问,“善善,你答应他什么了?”
沈雪砚将大氅给她披上,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些话,祝霜雾眼睛骤然红了,咬牙切齿道,“我只让你说些好话哄哄他,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你难道忘了我同你说祝停云的下场吗?”
“沈雪砚,你是只怕自己死得不够早!”
“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要嫁给圣上,你这般行事,又将天家置于何地?!”
“这便不劳小祝姑姑费心了。”闵莲生缓步走来,扯开祝霜雾拉扯沈雪砚的手,见祝霜雾面露恐惧,他忽然轻笑,垂眸看祝霜雾,俯身时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发抖的祝霜雾,"你继续说啊,方才在郡主面前,不是挺能言善辩?"
明明是个阉人,偏生生了副能绞杀猎物的骨架,连垂落的眼睫都像淬了毒的箭镞。
“闵莲生,你一个孤臣,总有现世报的那一天!”
闵莲生不置可否,折身牵住沈雪砚的手往内室走,话家常一般叮嘱祝霜雾,“做好你的事情,在太后身边把她那些腌臜东西都给咱家扒出来,你扒不了太后一层皮,咱家便会扒了你一层皮。”
祝霜雾瞧着沈雪砚单薄纤弱的背影,想起那个小时候总是和小猫儿一样天天期待自己回家的小郡主,眼不由得红了起来,她忽然哽咽住,带了哭腔喊了一句“闵莲生”,闵莲生挺住脚,侧眸冷冷看祝霜雾,“何事?”
祝霜雾颤抖着声音,破天荒没骂人,“闵莲生,善善她和祝停云不一样,我知道你的身世凄惨,愤世嫉俗,觉得世人皆负你,可善善对你是真心的,你对她......能不能好一点。”
“你知道,她活不长的,你就当可怜她。”
祝霜雾这么说着,把自己说哭了,她觉得自己在一个阉人面前哭出声很没出息,抹着眼泪便匆匆忙忙地披上蓑衣冲进夜雨当中。
沈雪砚失笑,摇摇头,回到屏风后,她将案几上的约章递给闵莲生,“刚才你我拟定的这份约契,若无异义,你再手抄两份,一份你自留,一份交与我存档。”
“现在?”
“现在,抄不完不许睡。”
“奴才若不呢?”
沈雪砚含笑,“不若你瞧瞧第二条呢?”
其一:
沈雪砚百年之后,其封邑食禄、陪嫁陵寝葬品,尽归闵莲生所有。闵氏需素衣守丧三载,每岁忌辰亲奉青梅酒于灵前。他年闵氏殁,须同穴而葬,棺椁相并,碑文同刻。
其二:
闵莲生待沈雪砚,当如春风拂玉,朝露润花。晨起画眉,夜读添香,百依百顺;病时亲尝汤药,怒时巧言解颐。若有半分不耐,罚抄《凤求凰》百遍呈阅。
其三:
督公府凡刑狱之事不得入正院百步。闵莲生每日酉时之前需归邸,归邸需更衣焚香,凡涉血腥物品,必以云锦裹之,沉香薰之,方得携入。
其四:
闵氏莲生当以性命护沈氏雪砚周全,纵使天倾东南,地陷西北,此志不渝。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闵莲生皱眉,下面三条这确实是他方才为了第一条全部答应下来的,可说的是婚后起效,沈雪砚看出他在想什么,“也不差这几日,我也活不长,早些开始,就当督公可怜我。”
瞧着后面那几条,闵莲生倒是想起了刚入宫给别人当奴才猪狗不如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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