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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怀雪(重生)》

3. 晓山青(三)

涪临江水渐渐涨了起来,广阔天空阴云盖去日光,江水流得沉闷冷清。

灵泉寺香焚得刺目,即便站在远处,裴兰瑛还是被呛出泪来。身处寺院,她穿着一身青色素衫,发被挽起,发髻上也只有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可她面容姣丽,简便的衣着显得她更为素雅。

她终于知道爹爹口中的“不太平”究竟是何事。

徐诲的棺椁是七日前被他的学生抬进灵泉寺的,那是一个阴凉的天,他的学生黑压压地跪成一片,求方丈准许入内,又求寺中法师诵经超度。这七日,春棠有意不让她靠近寺院,将她拦在寺后的禅房,许多事也不同她说。

上一世裴兰瑛不关心朝堂之事,许多事也不甚了解。

春棠越搪塞,她便越想知道。

哀沉的哭声与诵经之音相混,裴兰瑛心慌地抓住春棠的手腕。

“春棠,徐老先生他……究竟受了什么刑?”

春棠吸了吸鼻子,语调发颤,“凌……凌迟。”

她猛地收紧五指,双腿不自觉发软。

此刑恐怖,她如何都想不出徐诲究竟为何会受此重刑。他是京中有名的先生,桃李无数,为官清正廉明受千万人敬仰,可是如今落得凌迟重刑,除了岳安书院的学生,无人前来吊唁。

裴兰瑛凝神去想上一世的久远记忆,脑袋想得刺痛起来。她只记起徐诲得罪了陛下,落得死罪,其余的便一无所知。

法事已停,裴兰瑛脑海中仍有幽幽经书之声许久回荡。

“去吧,再送徐老先生最后一程。”

即便家中人不说,她也会诚心诚意地跪拜在徐诲棺椁前,为他点燃几炷香。

纸钱翻飞,带着微弱的火星飞在半空,火光骤现,将土黄的纸钱一点点吞噬成灰。

徐诲的一众学生跪在棺椁前,低垂着头,鼻息间隐有痛意,为首跪得端直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可乌发间夹杂着几缕白发。

他的声音沙哑,双眸混浊得触目惊心,“姑娘是何人?”

裴兰瑛愣了许久,终于回神,“我是裴家的姑娘,是裴翰林的妹妹。”

张问安扯唇笑了笑,眼眸颤动,神态似要破碎,“原来是裴先生,多谢。”

寺中气氛压抑,裴兰瑛几近喘不上气。

“春棠,我出去透透气,你就留在这儿吧。”

春棠仰头,瞧见灰黑的云,“这天怕是要落雨,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裴兰瑛随之仰面,“我不走远,很快就回来,不必担心。”

树撑碧冠,叶片娇翠欲滴,天中延绵不断的阴云被风吹动,石阶潮湿泛起水珠。

裴兰瑛提裙小心朝下走,一步一步都踏得坚实。

枝叶摇晃沙沙作响,她倏尔停步。

不远处的人儿穿着藏青色的圆领窄袖右衽袍衫,发冠上无有任何装点,一条黑金的皮革腰带将他身姿修饰得挺拔。

自上次在天长街相逢,两人已有近一月未见。记忆里,霍凌秋总穿着军服,裴兰瑛少见他身着常服的模样。

上一世成婚,两人虽是夫妻,可裴兰瑛总是避开他,就算他从边疆回京,她也只是匆匆见他一面。

他抬头看见裴兰瑛,继续朝上走。

裴兰瑛立时扭头,别过他的目光,再次看见他,所有记忆涌入脑海,她恍惚得头又疼起来。

她冷着脸,却走得快,只想略过他离开。

心中隐隐慌乱,腿脚也变得无措,裴兰瑛踩在石阶上,脚底一滑,半身不受控地往前倾。

她已做好摔倒在霍凌秋面前,莽撞出丑的准备,心里忽然很后悔不留在禅房,否则不会在这儿遇上他。

霍凌秋抬眸,三两步便飞身上前,将她稳稳扶住。

裴兰瑛结结实实地撞上他的胸膛,眼前发黑。只是停留一刹,她又猛地弹开,甩开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蹙起眉往后退了几步。

不等霍凌秋开口,裴兰瑛别开眼,从他肩旁擦身过。

浅浅香气萦绕,霍凌秋垂首,瞧见胸前衣物上她留下的浅薄脂粉。

张问安以为,霍凌秋今日前来,是为问十年前那件事。可他撩袍沉默地跪在棺椁前,除了几句吊唁之词,其余的他不曾提起。

他没待多久,又起身离开。

“霍将军!”

张问安追赶上他,见他停步,便抬步再上前。

“那日刑场之下,是我无礼,还望你宽恕。”

张问安着实心中有愧,可面对老师将受重刑,他有如溺水之人抓住岸边蒲草,只能牢牢抓住。

霍凌秋折身,扬唇淡淡笑,“怎能怪你?”

张问安眼眶又发酸,见霍凌秋转身而去的背影。

他忍不住开口:“霍将军,十年前八千玉林军战死北州,北州城池被攻破,定北将军还有你的表兄血洒疆场,唯有棺椁回京。此事,绝不是领兵不善,实有冤屈!”

他说得胸膛剧烈起伏,虚弱地咳嗽起来。

霍凌秋喉结滚动几下,背脊僵直。

过去十年,他同父亲与表兄一样率领玉林军驰骋疆场。去年秋日夺回北州,他独自驾马奔腾在北州辽阔大地上,惊起滚滚飞沙,仿佛不知疲倦。

这次回京,不只是陛下召见,更是给父亲与表兄一个交代,让他们与八千玉林军能在九泉之下安心。

霍凌秋仰面,身后香火气浓重呛鼻。

“张问安,已经十年了。”

张问安上前,离得近,他不必用力说话。

“你就算不为定北将军还有你表兄,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他又朝前走半步,“是,十年太久,那五年前呢?”

裴兰瑛在涪临江岸的小木亭下待了许久,她本想早些回去,可想到霍凌秋应当仍在寺中,这一念头也渐渐消散。

江水翻腾,风声闷重,阴云密布春雨欲来。

见要下雨,她抬步走出亭子,可刚走几步,雨点便打在她脸颊上。

走不得,裴兰瑛只好缩在亭下等春棠。

雨点打在江面,惊起无数涟漪。雨越下越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裴兰瑛。”

闭目凝神时,她忽然听见一句男音,随之而来的,是雨打纸伞之声。

似乎天性般,裴兰瑛心停滞一瞬,她识得这个声音,又本能地想要躲避不去理会。

可木亭太小,她如何能装傻不管?

良久,裴兰瑛才睁开眼,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霍将军怎不早些回去?”

霍凌秋收起伞,停在她面前。

伴雨而来,他的衣角已染上雨水,藏青色更深,他眉弓与发冠上落了几滴水珠。

他笑得亲切,和年少时一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裴兰瑛一愣,“找我做什么?”

“你兄长想知道你如今还生不生气。”

裴兰瑛无语得发笑,没好气地说道:“他若是想知道,怎不自己来?”

她扭头,忽而想起这些日子,除了徐诲的学生,就只有自己与霍凌秋祭奠过他。

世人皆求自保,许多朝臣就算心中不忍,也不敢涉足此地,更不敢去祭奠他,只是因为——徐诲忤逆君王,祭奠者皆会被打上不尊君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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