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网恢恢》
钟雨花目光呆滞的抱着怀里不断啼哭的婴儿,机械地拍着哄睡,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刚才公公指责自己说的话。
“现在的媳妇都太不像话了,生个娃还矫情要去外面坐月子,这以前生娃连医院都不用去,哪像现在,一天天的就知道花钱,这家里本来花销就大还不知道省着点,合着花的不是他的工资就不心疼是吧。”
“行了,你少说点,雨花又不是不挣钱,人家之前不照样也工作拿工资,谁生娃不花钱,你当是养条狗每天喂点剩饭什么的这么容易。”
雨花出来喝水,名义上称呼为公公的陌生老男人拉着脸坐在沙发上像大爷一样一动没动,只有婆婆上前关心:“怎么这会出来了,没多休息会?”
“口渴,出来倒杯水。”雨花听见了,他全部都听见了,但他不想理会,生气只会扯的伤口疼。
“我来,有什么事你喊我就好了,你快回去歇着,果果呢?”婆婆王秀芬接过水杯倒了一杯水,连带着保温壶一起拿进了雨花的房间。
“还没醒。”
“没醒你也再睡会,带娃就是熬人,待会早饭收拾好了你来吃,我来看果果。”秀芬是个善良的人,他知道生养孩子的苦,能替媳妇省点力,他是愿意出力的。
“妈,谢谢你啊。”雨花接受了婆婆的好意,转身回房了。
“你以后少说这些话,有空帮我买买菜,带带果果,家里就阿弥陀佛了。”秀芳看雨花进了房,走过来对张志才说道,顺手收拾了他泡茶时弄脏的茶几。
“你爱伺候人,少拉上我,天底下只有媳妇伺候公婆的,没听过有老公公伺候媳妇的,这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张 志财摇头晃脑的吸了一口烫茶,呸的一声又把喝进去的茶叶吐在了茶几上。
“谁让你伺候媳妇了,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你照照镜子吧,只是让你帮忙带带果果,这可是你张家的娃,你不带谁带。”
“谁爱带谁带,反正别找我,嗳,我就看不惯有些人这轻狂样,家里还没富到拿钱当纸花呢就这么大手大脚的,现在没工作还不省着点,以后就靠张勇一个挣钱,这光花钱不挣钱也就算了,连娃都要别人看,要他做啥么。”张志才吸溜吸溜的喝着他的茶,说话间嘴里带着茶叶茶梗喷的茶几上到处都是水渍。
“行了行了,再不要说了,我也不指望你帮我了,实在忙不过来了你发个善心搭把手也当是积了福了,总行吧。”
张志才哼了一声,没接话,吃了早饭就去楼下溜达着找人下棋去了。
当初生小孩的时候雨花跟张勇再三确认,家里确能养得起小孩他才生的,在外面坐月子也是两人早就达成共识的,没想到这三万一个月的月子中心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张志才的喉咙里,让他这般难受,三番五次的拿出来骂他败家。
不过才一个月子中心而已,三万块钱,也就自己五个月的工资,至于这么上纲上线揪住不放了吗,更何况这钱又不是让他掏的,他心疼个什么劲儿,凭什么骂自己败家,想自己生小孩都走了一趟鬼门关了,肚子上一刀划下去就是七层皮肉,三万块钱的月子中心有什么坐不得。
钟雨花脑子里全是这段时间公公过来里外里指桑骂槐的话,这些话像紧箍咒一样狠狠地箍在雨花的脑袋上,疼的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再加上晚上小孩一会醒来一会醒来闹得他睡不好,短短几天时间,不说修养,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憔悴。
晚上张勇回来,雨花立马把他叫进房里说工作的事,他要立马出去工作,这个家他再多待不了一刻了。
“不是说好果果三岁以后再出去工作的吗,三岁以后,不管是托班还是我妈带都方便些,你现在就去工作,我妈一个人怎么带的过来?”张勇不同意雨花现在就出去工作。
“我们可以找那种半托班的或者请临时保姆来过渡下,我查过了,这种半托或保姆的话一个月只要3000多,果果现在一岁多,我出去工作,省着点的话也是可以的,只要熬个一两年,妈就可以一个人带了,我们下班了就替换妈,你说呢?”雨花怕张勇不同意,又补充道,“妈要是有事,我也可以让我妈过来帮忙带几天。”
“还是晚点吧雨花,你在家和妈一起带果果不是挺好吗,一个月三千,对我们负担还是太重了,我们还要还房贷车贷呢。”
“可是我出去工作也可以挣钱啊,挣钱了请个保姆或送托班不会花你的钱啊。”
“这不是花不花我钱的事,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雨花,我是那种人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只是我是这样想啊,你看你出去找份工作,累死累活的一个月挣三四千,全花在别人身上干嘛啊,还不如跟妈在家一起看果果,你也清闲不用那么累,妈也轻松,多好啊。”
“张勇,我不出去工作,你知不知道你爸怎么说我的,他说我不挣钱就知道花你的钱,说我矫情要住三万的月子中心,说谁没生过孩子就我金贵,张勇,你摸着良心说,我矫情吗?我生孩子的时候,胎儿卡位,在里面受了八个小时的罪,肚子上划的那一刀划在你爸身上得吓死他,我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啊,就这,住了个月子中心还被戳脊梁骨似得说了半年,就因为你掏了那三万块钱啊,你是掏了月子中心的钱,可难道我就没掏吗,我要是没掏,那小孩的衣服玩具都是谁买的,你爸凭什么这么说我啊。”
“宝宝不哭啊,宝宝最勇敢了,谁说我们宝宝矫情,瞎了眼。”李勇一边安慰雨花一边抽了张纸凑到跟前帮忙擦眼泪。
“我才在家一年多,不过才没工作一年,就被说成这样了,张勇,我受够了你知道吗,我不敢想象要是哪天真的手心朝上跟你要钱你会不会跟你爸一个嘴脸,我一想都害怕,我不要再呆家里了,再呆家里我会疯的。”
“雨花你冷静点,”张勇摇了摇雨花,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我跟我爸不一样,我爸是老思想,我们接受了新教育和他们不一样,你相信我,你再忍两年,就两年,等果果大点了,再出去工作好吗?”
“不可以,我受不了了,我要立刻马上去工作。”雨花从张勇的臂弯里腾的一下弹起。
“雨花,我没说不让你去工作,相反我还很支持,你出去挣钱对我来说还减轻了我的担子,只是果果真的还小,我妈年纪大了,孩子太小他一个人看不好,你再忍忍好吗,就两年,两年马上就过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一会都忍不了了,我已经忍了一年了,我忍的心理都要扭曲了,再忍下去,我觉得我会疯的。”雨花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种环境里与张勇他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两年就感觉到窒息,只有马上去工作才能逃离躲避掉这种窒息感。
张勇见雨花此时没了理智,好说歹说听不进去良言,自己也有些生气,不禁语气有些重:“钟雨花,你为什么非得要出去,果果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妈妈的陪伴,你这样做,还算是个母亲吗。”
不料雨花像是被触到逆鳞一般,跳起来控诉道:“你是死了吗,你不是他爸爸吗,为什么要把小孩扔给我一个人。”
雨花有满腔的爱,可同时又生出了满腔的恨,他恨张勇把孩子扔给自己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鸟笼里与他的父母斡旋,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也没有空气,长久的压抑与束缚使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原地爆发。
“你疯了钟雨花,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没法跟你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吧。”张勇承受不了雨花的情绪,这情绪太阴郁太沉重,他背负不起,只想马上逃离。
“张勇你站住,我现在可清醒的很,我告诉你,我不是同你商量,这是通知,给你两周时间,看你是办托班还是请保姆,一找到工作我就会立马去上班。”
“你疯了,你简直疯了。”张勇站在门前就要出去,手才伸起来,还没碰到门把手,张志才就从外面砰的一下推开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窜到雨花跟前‘唰’的给了雨花一巴掌,这突然而至的一巴掌将雨花和张勇同时打的猝不及防,茫然无措。
反应过来的张勇顾不上被门撞的痛,上前护住雨花,生气的质问到:“爸,你干什么。”
“反了天了,张勇让你在家看娃就看娃,不看娃你想上天啊,不像样子。”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搅和进来干什么,还不嫌麻烦吗?”本来有些烦恼的张勇因为张志才的插手顿时烦躁的不行,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雨花被打耳光后,脸火辣辣的,耳朵脑子嗡嗡响,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眼前那个没血缘没情分的老男人嘴巴一开一合的正吐唾沫星子。
“啊-------”
雨花要把这一年里受的气,藏在心里的憋屈都喊出来,他扑上前去,朝着那老头狠狠地还了一巴掌,这还不够,他要将心里肚子里的所有气都撒出来,他再也不要忍下去了,哪怕是明天离婚,他今天都要干这一仗。
“老东西你敢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算个什么东西。”雨花扑上去,再不管什么家和万事兴的屁话,连踢带打,张勇在中间拉架,一点也拉不住,雨花像化身的野兽,红着眼六亲不认,中间的张勇也挨了好几巴掌。
可怜秀芬抱着果果在外面急的直跺脚抹泪,嘴里一边骂着张志才搅事精,一边劝雨花冷静点。
一时,这家里好不热闹,咒骂声,哭喊声,搅在一起,简直如听仙乐耳暂明。
打完一架后,雨花通体舒畅,就连身上一点酸疼也算不得什么了。张志才挨完打,气焰一下子没了,但是仍然强撑着在那骂骂咧咧的嘴硬,骂完雨花骂张勇,骂完张勇骂秀芬,骂完秀芬再骂天骂地骂那些虚无缥缈的纲常制度。
“老东西再嘴碎,哪天把我逼疯了,一刀砍死你我们大家清净。”
“爸,求你消停会好不好,你是不是得把我们大家都逼疯才高兴啊。”
不敢再招惹疯了的雨花,张志才逮着自己儿子死命骂:“你个不孝顺的死东西,干看着你爹被打骂,养你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帮主人咬别人,你就晓得帮外人,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算了。”
张勇闻言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看过去,地板已被砸裂了,杯子的碎片迸过划破了张勇的小腿,但他毫不在意,把脖子伸了过去:“来来来,你今儿个就把我掐死,掐死了算你厉害,掐不死算我,来!”
张志才才看清,原来人逼急了也是有脾气的,哪怕是家里的人,看着儿子伸过来的脖子,他强势了一辈子的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脸上又红又辣,突然,他想到什么似得,开始左右扇起了自己的脸:“我也不掐你,干脆你把我掐死算了,人老了老了,还活成累赘了,你翅膀硬了,眼里也没有这个爸妈了,哪天我跟你妈寻个结实的地方,一绳子吊死算了,活着还干啥,只惹人嫌。”
秀芬把果果抱给了雨花,让他进房间关好门去休息,又推搡打发张勇去楼下药店买点创可贴处理下腿上的划伤,自己 则留下来清扫打理战场。
“你说这干啥嘛,你一天做这到底给谁看么,人两个的事情你有啥理由掺和进去,我一个帮忙看娃当婆婆的都没摆谱,你一个绕了十万八千里的老公公哪来的脸说这说那的,人雨花不跟张勇结婚,认得你是个谁,你当是我吗,想说就说,你出去看看,这都啥年代了,还摆这谱。”
张志才听着秀芬的话,气不过也摔了一个杯子。秀芬习以为常,顺带又收拾打扫了一番。
“你干脆回老家去,我帮着带到两三岁也就回去了。”秀芬收拾完,立定,真诚的建议到。
“回去?我凭撒回去,这养儿防老,当初买这房把我积蓄都花完了,这就是我的房,我哪也不去,就待在这。”
“这城里楼房有啥好嘛,就这么大点么,又不是乡下,两代人能住一起,咱们挤在这干撒么,你不方便的他不方便,带娃也用不上你,你先回去么,等娃大了,想长住短住再过来都行么。”
“啥时候我不想住了会自己走,但你也别想赶我走。”
“啥赶你,我明年也就回去了,这住一起就是不方便么。”
“谁不方便?谁不方便让谁来跟我说,你少在这充大头嘴里胡咧咧。”
“你这人,算了算了,跟你说不通,刚惹人嫌。”
晚饭时分,雨花连门都未出,大家默契的一句话未说,安静到只有筷子和碟子的清脆碰撞声和张志才吃饭时的吧唧吧唧声。
传岚其实不太喜欢回老宅吃饭,因为人太多了,导致大家也吃不好,爷爷还在的时候,光用来专门吃饭的地方就有三个,吃西餐的长桌,十几米的摆了两排,像在会议室里吃饭一样,吃中餐的圆桌,又分为节日里聚的大圆桌和日常聚的小圆桌,大圆桌一道菜上来,一人一筷子就没了,分辈分的小圆桌就还好些。
爷爷去世后,大家一致同意撤掉吃西餐的长桌和大圆桌,但大伯只同意撤掉长桌,仍然保留大圆桌,说是节日里大家齐坐一桌显得热闹团圆些。
之前说好要去大伯那里聚聚,这周末正好是大伯母的生日,大家便商量着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老宅在三环碧水湾的半山腰里,一处的共有六户人家,离得近的也就北边那户,环境虽好,但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大家图着工作方便基本结了婚的都在市中心买房搬了过去,现在只有大伯常住在那,二叔也在六艾上班,时间充裕,但他烦大伯话多不愿久住,为了迁就喜欢自然环境的二伯母,他们是两边跑,姑姑因为在医院医馆上班,便搬去了医馆附近。
大伯纪明仁与大伯母方慧育有纪月庭,纪月容,纪月朗三个小孩,老大纪月庭跟着大伯在六艾药业做经营,已经育有一子,老二纪月容在当地高校担任副院长,育有一女,老三纪月朗刚毕业不久,和人合伙开了个餐厅自己当老板,年纪比传岚大个三四岁;二叔纪明义与二伯母董文秋只育有一女纪乐清,二姐纪乐清继承了二叔的志向当了歌手,常年不在家;姑姑纪明礼排行老三,因个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至今未婚,在中医院上班的同时还兼顾着医馆的管理运行;老四纪明德和妻子传凌云育有传岚和传人两子。
生前,纪明德与传凌云全权经营医馆,传凌云在传人六岁的时候病故,纪明德在传人十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大伯与姑姑都想抚养传岚与传人,考虑到传人年纪尚小需要健全的家庭氛围,姑姑也同意了大伯的建议,但传岚主动提出要姑姑抚养,于是此后,传岚就跟随姑姑生活,传人由大伯一家照顾,虽说分开照顾,但直至爷爷去世之前,大家都是住在老宅里,即便因工作原因搬出在外的,如无例外,每月也要固定回来相聚个一两次。
吃完饭,由人撤了碗筷收拾,大家一起到旁边坐着喝茶闲聊。
“传岚啊,念完心理学还有没有其它打算啊?”大家长纪明仁首先发话,关心到。
“目前还没其它想法,有个认识的朋友在上海介绍了个心理咨询的工作,先去瞧瞧。”
“我当你是读着玩,怎么还真去搞什么心理学了,传岚啊,学这么多年医不容易啊,还是回来做事的好,不管是在你姑姑那,还是来六艾跟着你大哥,总归你学医,不论去哪,我们这两处都合适,何必舍近求远,跑那么远去搞什么心理咨询,你说是不是啊。”纪明仁接着说道。
“是啊传岚,你就听你大伯的话,回家里来做事,我们这么大的公司还没你一个职位吗,还跑去做什么咨询啊,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厚此薄彼不管你,让人怎么说你大伯。”方慧在一边附和着。
“妈,岚岚喜欢搞心理研究你就让他去做了,你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家又不缺人做事,就让岚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好嘛。”大姐纪月容在旁边说。
“我这不是为传岚好吗,这家里总比外面好些。”
“谢谢大伯大伯母关心,我就是现在感兴趣,等哪天我没什么兴趣了,再回来家里上班嘛,一毕业就回家里上班,觉得太无聊了。”
“你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鬼机灵也不少,想出去玩两年也好,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跟你大哥说一声,也少受些辛苦,只是别像你月朗哥,不听话,非要出去乱搞,跟人开什么餐厅,我估计啊撑不过两年就要倒闭了。”方慧倒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也尊重现在年轻人毕业后先玩一段时间来纪念青春再投身工作的想法,月朗毕业后就是去外面玩了一圈才回来工作的。
“你也别瞎操心,别看传岚主意大,到底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像三弟跟弟妹,一家子都是性格温和好相处的,不过是我们年纪大,看他们还是孩子,那在外面,也算是能拿事的大人了,也该放手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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