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
女人的嗓音尖细,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意,犹如被人粗暴拽扯的琴弦,聒噪又刺耳。
谢纵微开始反思,他很闲吗?
为什么要来这里看谢拥熙发疯。
“你要是中邪了,就去寺里抓一把香灰泡水喝。”谢纵微仍站在香炉旁,看着袅袅香雾从莲花状的炉盖缝隙里腾起,一瞬间,模糊了那张超逸若仙的俊美脸庞,给他本就冰冷的眉眼间又添了几分难以接近的飘渺。
谢拥熙尖叫:“阿兄,我不是中邪!是真的!施令窈她回来了,她还和我说,今夜子时要来找我,呜——”
谢纵微皱眉:“没大没小,她是你阿嫂。谢拥熙,你可以这么直呼她的名字吗?”
阿窈子时去找她有什么不好?
他扫榻相迎,她还不愿意来呢。
谢拥熙又想尖叫了,重点是称呼吗?难道不是施令窈变成鬼回来了,还要恐吓她吗?!
她搂紧了老太君的胳膊,让母亲身上沉静的檀香气息包裹着她,汲取着一丝安稳。
“阿娘,阿娘,我没有骗你!真的是阿嫂,我不会认错的!”谢拥熙瑟瑟发抖,“她都**十年了,这会儿才现身,还敢在白日里出现,一定妖力强盛!阿娘,再多叫几个大师吧,,我真的害怕……”
老太君看着女儿这副惊惧交加的模样,既是心疼,又忍不住生气:“她是你阿嫂,阿窈生前也是好脾气的人,怎么会和你过不去?你啊,就是最近脾气躁,自己吓自己。”
说完,她看向长身玉立的儿子,忙道:“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你也辛苦一日了,瞧你这脸色,是有些差,难怪你妹妹要误会。”
老太君执意让儿子过来,也是知道女儿这段时日与女婿情分变薄,又担心她始终没能有个孩子,一来二去,还不是要倚靠她的兄长和两个侄儿。
谢纵微冷冷的视线落在趴在母亲怀里的妹妹身上。
谢拥熙靠着老太君,自觉底气足了些,被兄长那阵瘆人的视线看得浑身忍不住发抖,她不高兴道:“阿兄你看着**什么?”
“你在怕什么?”
谢纵微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着那张桃花玉面般的脸庞上隐隐露出些心虚之色,他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阿窈与我是至亲夫妻,昔年待你也不薄,你为什么反应这般大?”
甚至
怕到躲回娘家撺掇老太君办法事驱魔。
谢纵微冷冰冰的目光犹如实质化作冰箭嗖嗖扎入她肌理之下
“阿兄我知道我前些时候得罪你了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总不能胡乱怀疑我吧?”谢拥熙拼命安慰着自己死无对证施令窈**那么多年总不能再从哪个土堆下拍拍屁股坐起来到凡尘世间来找她的麻烦吧。
都是那么久远的事儿了……
谢纵微没有轻易相信她的话眉头微颦笃定道:“你在说谎。”
谢拥熙避开兄长过于敏锐的视线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君见女儿这样难免心疼。
不知是否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在一众儿女里总是更偏爱弱势的那一方。遇着事儿不是先看是非对错而是先看想要偏向于哪方的利益。
在她眼中儿媳妇虽然好但是已经**那么多年了。何必为了一个**再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儿女离心?
老太君刚刚开口就被谢纵微打断了。
“阿娘您不必做和事佬。”
母子三十余年谢纵微也清楚老太君的性子从前便罢了他不想和家人计较太多但那日施令窈的话点醒了他。
他总是在该上心、该解释的地方停下任由别人误解。
他明明是爱她的但这份爱被他用过于冷漠的外衣冰封、包裹带给她的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失望。
谢纵微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做得太少谢拥熙嚷嚷着要找高僧办法事的事一出他立刻敏锐地觉察出些不对劲。
夫妻三载他那时眼瞎心盲口难开其他人引起她不开心的话他没有注意到依照妻子的性子她更不会主动到他面前来说这些事。
谢纵微最后觑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妹妹微微颔首。
“你不说可以。等到我查出来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能轻松收场了。”
“谢拥熙你要祈祷你最好没有骗我。”
言罢谢纵微大步出了寿春院。
老太君看着儿子透着煞气的背影脸上神情复杂难言她察觉到女儿身上隐隐在发抖心里咯噔一下:“你……你真做了对不起你阿兄和阿嫂的事儿?”
谢拥熙打死不认老太君再逼问她就哭。
老太君被女儿的眼泪闹得没办法说让她回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但
谢拥熙又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梁云贤近日搬去了书房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睡在床上到时候施令窈来了岂不是一吓一个准?
眼见女儿耍赖皮也要留在娘家老太君无奈只得打发人过去梁家说一声留女儿在寿春院住了一夜。
……
姐弟俩十年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两人秉烛夜谈说了许久连茶都续了两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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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施令窈体谅弟弟赶路辛苦打发他去睡了。
小院地方不大但苑芳和绿翘一块儿把东厢房收拾了一下也能住人。
第二日施令窈还在屋里呼呼大睡施琚行已经醒了起身之后踱步到院子里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旁凿了一方池塘清可见底内有翠藻和红尾锦鲤交相摇曳他看得不免笑起来。
阿姐自小就喜欢看鱼有时候心情不好了能在池边蹲一下午。
听得有敲门声施琚行回过神来对绿翘道:“我去吧。”
绿翘点头心里却在嘀咕她这次遇到的主人家可真是奇怪一个二个的都争着要和她抢活儿干。
昨日双生子和朋友一块儿打猎去了没有过来施琚行打开门满心期待着想见到两个外甥笑脸刚刚扬起在见到谢纵微的那一刻又统统凝滞在嘴角。
“你很闲吗?”施琚行疑惑。
“还好。”谢纵微礼貌地对着他颔首微微往旁边让了让“均晏均霆给你们小舅舅问好。”
太学这两日放了旬假据说和内部整顿师风有关谢均霆乐得逍遥自在拉着兄长去郊外打猎信誓旦旦说要猎一头小鹿回来给阿娘烤着吃。
但成果么……呵呵谢均晏冷笑觉得这只是弟弟为了逃避他布置的功课而耍的一些小手段。
“小舅舅好。”
“小舅舅好!”
施琚行看着两个个头快和他差不多的外甥笑得慈爱极了忙招呼他们进来:“吃过早饭没有?你们苑芳姨做的鸡汤馄饨最好吃叫她给你们下一碗吧?”
想起苑芳的手艺谢均霆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吃十八个。”
好孩子真能吃。
施琚行怕冷落了另一个大外甥忙问道:“均晏呢?这儿还腌了你爱吃的泡水萝卜来点儿吧?”
谢均晏抿着唇微笑神清骨秀的少年难得露出些腼腆:“好。”
施琚行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更慈爱了些虽然大外甥长
得像前二姐夫但可比他讨喜多了!
前二姐夫……嗯?谢纵微人呢?
施琚行环视一圈没发现人有些奇怪但很快谢均霆又哥俩好似地搭上他的肩膀让他给兄弟俩说一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近况。
看到两个孩子一片赤诚的大眼睛施琚行感动了暂时将刚刚的疑惑抛到脑后。
潜意识里施琚行还是比较相信谢纵微的人品——这种正派古板到无趣的儒家君子能做什么坏事?
只怕那些念头刚出来谢纵微就要神情端严地开始默念金刚经了吧。
但施琚行还是太小觑谢纵微了。
严格来说是小觑一个已经独守空房十年最近神思脾性都很不稳定的谢纵微。
‘嘎吱’一声响。
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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