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揭竿而起

第一节：夺剑杀尉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烤干了地面的泥泞，空气里蒸腾着水汽和汗酸味。两个押解的尉官，王尉和李尉，因连日阴雨道路受阻，心绪烦闷，竟弄来几坛劣酒，在营帐里喝得酩酊大醉。酒气熏天，骂骂咧咧。

吴广看准时机，故意在营地里大声嚷嚷，声音洪亮，带着刻意的挑衅：

“这鬼地方！待下去就是等死！老子不干了！跑！今晚就跑！”

“去他娘的戍边！去他娘的秦法！横竖是个死，不如跑他娘的！”

他一遍遍叫嚷着，声音清晰地传入尉官的帐篷。醉眼朦胧的王尉勃然大怒，提着鞭子摇摇晃晃冲出帐篷，指着吴广破口大骂：“吴广！你这狗杀才！活腻歪了？！敢言逃亡？老子剥了你的皮！”说着，扬起鞭子，劈头盖脸就朝吴广抽去！

鞭梢带着凌厉的风声！吴广不闪不避，咬紧牙关，硬生生用脊背扛下了这一鞭！啪！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染红了本就破烂的衣衫！他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却依旧梗着脖子，眼中射出桀骜不屈的光芒，继续吼道：

“打！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去渔阳送死！”

王尉见他竟敢顶撞，更是怒不可遏，醉意上头，杀心顿起！呛啷一声，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青铜长剑！寒光闪闪的剑锋，直指吴广咽喉！

“反了你了！老子宰了你这条贱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蛰伏在侧翼、如同蓄势待发猛虎般的吴广，眼中凶光暴涨！积蓄了半生被奴役、被践踏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退反进！迎着剑锋，猛地扑了上去！

快！太快了！醉醺醺的王尉根本来不及反应！吴广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攥住了王尉握剑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捣向他的面门！同时身体猛地一拧！一个凶狠的摔跤动作！王尉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被狠狠掼倒在泥地上！那把青铜剑，也脱手飞出！

吴广如同猎豹般扑上，膝盖死死顶住王尉的胸膛！右手闪电般抄起落在一旁的青铜剑！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积压了半生的血泪与刻骨的仇恨，寒光一闪！狠狠地捅进了王尉的胸膛！

“呃啊……”王尉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鲜血如同喷泉，瞬间染红了吴广的手臂和身下的泥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李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酒醒了大半！他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就去拔剑！然而，一道更迅捷、更沉默、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带着冰冷的杀意，出现在他身后！是陈胜！

陈胜手中没有利刃，只有一把在采石场磨得异常锋利的石斧！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和对这吃人世界的决绝！他高高举起石斧，借着全身的力量，如同劈开一块顽石般，带着开山裂石的呼啸风声，重重地劈在了李尉的后颈上！

咔嚓！

沉闷的骨裂声令人牙酸！李尉连哼都没哼一声，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身体像截朽木般轰然倒地，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渗入泥泞的地面。

两具秦吏的尸体，横陈在泥泞中。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营地！所有的喧闹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九百名戍卒，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泥地里那两滩刺目的猩红，看着手持染血长剑和石斧、如同战神般屹立的吴广和陈胜！粗重的喘息声汇成一片，如同风暴来临前的低鸣！

第二节：王侯宁种乎

陈胜一脚踢开王尉尚在抽搐的尸体，大步跨上营地中央一个稍高的土坡！他高高举起那把还滴着热血的青铜剑！背后，初升的朝阳挣脱了云层的束缚，万丈金光喷薄而出，将他染血的身影拉得无比高大、巍峨，如同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九百双眼睛，从最初的惊恐、茫然，迅速转变为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土坡上那个如同神祇降临的身影上！

“公——等——遇——雨！”陈胜的声音如同滚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皆——已——失——期！失期！法——皆——斩！”这冰冷的宣判，再次唤醒了所有人对死亡的恐惧，但这一次，恐惧被一种更大的愤怒和决绝所点燃！

“就算侥幸！刀下留人！不被斩首！”陈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万里戍边！风霜刀剑！疾病饥寒！十成里……也要死掉六七成！能活着爬回来的……有几个？！”

他猛地将手中的青铜剑指向苍茫无垠的天空！阳光在剑锋上跳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的声音，如同金戈铁马，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质问苍穹的磅礴力量，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大——丈——夫——不——死——则——已！”

“死——！就要死得惊天动地！死得让后世记住咱的名！”

“王——侯——将——相——！”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石破天惊、足以震碎千年枷锁的诘问：

“宁——有——种——乎——？！”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随即！

九百个喉咙里，九百个被压迫到极致的灵魂深处，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足以撕裂苍穹的怒吼：

“敬——受——命——！”

“敬——受——命——！”

“敬——受——命——！”

这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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