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海风，带着湿热的咸腥味，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郑和号”正以全速向北航行。船首劈开波浪，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甲板上，那些从新月湾撤回来的战士们，大多正靠在背风处打盹，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硝烟熏黑的痕迹，怀里紧紧抱着擦得锃亮的**。

苏溟舟站在舰桥上，手里捏着那个冰凉的卫星电话。

他的手指骨节泛白，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

就在十分钟前，那个代表着最高紧急状态的红色指示灯，在“星链”终端上疯狂地闪烁起来。紧接着，李杨那沙哑、急促，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跨越了数千公里的距离，砸进了他的耳膜。

“……舟哥，家里……被炸了。”

这五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溟舟的心口。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四帝国的报复，来得比预想中还要快，还要狠。

“情况怎么样？”苏溟舟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坝呢？工厂呢？还有……人呢？”

“大坝没事，新工厂也没事。”李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沉痛，“但是……五龙潭的老船厂……没了。”

“就是那个……最早造‘郑和号’的船坞，全塌了。”

“还有生活区……北边的老宿舍区，被平了一半。”

苏溟舟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那张五龙潭的地图瞬间浮现。老船厂，那是他们工业起步的地方；北宿舍区，那是“破晓之心”最早的一批成员，也就是那些跟了他最久的老人的聚居地。

“伤亡？”

“还在统计。”李杨停顿了一下，“初步估计……**一百多，伤了五百多。”

一百多条人命。

苏溟舟的手指，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

三天后。

当“郑和号”驶入那片熟悉的海域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往日那种千帆竞发的繁荣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那是木材、塑料、还有人体被烧焦后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灾难默哀。

苏溟舟站在船头，举起望远镜。

五龙潭入海口，那座曾经见证了“郑和号”下水的巨大木质船坞，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巨大的龙门吊倒塌在海里。几艘还在维修中的渔船，被炸成了碎片，漂浮在满是油污的水面上。

而在更远处的五龙潭核心区，几股黑烟还在从北边的山坡上袅袅升起。

那里，曾经是一排排整齐的砖房。

“靠岸。”苏溟舟放下了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冰。

码头上，到处都是匆忙的身影。担架队抬着伤员，穿梭在废墟之间。哭喊声、寻找亲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李杨、许知远、王师傅……所有留守的核心成员，都站在码头上。他们的脸上全是灰土，眼睛红肿，身上的衣服也被烟火熏得漆黑。

“舟哥……”李杨走上前，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眼泪先流了下来，“我……我没守住。”

“不怪你。”苏溟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一行人回到了指挥部。

这里的一面墙壁已经被震裂了，露出里面的钢筋。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震碎的玻璃渣。

“是昨天凌晨。”孙宇拿出来了手持设备排到的录像。

屏幕上，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流光。

“那是‘银鸟’投放的高超音速滑翔弹。”孙宇指着屏幕，声音颤抖，“我们的听音器确实听到了声音，但是……太快了。”

“从听到声音到**落地，只有不到两分钟。”

“我们拉响了警报，放了烟雾。但是……”

画面中，巨大的火球在老船厂和北宿舍区腾空而起。冲击波瞬间横扫了一切。

“他们没有用制导**。”孙宇分析道，“他们用的是……坐标轰炸。”

“坐标？”苏溟舟眉毛一挑。

“对。”一直沉默的王师傅突然开口了，“他们炸得太‘准’了。准得……有些奇怪。”

他拿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旧图纸，那是一年前，“破晓之心”刚刚开始在五龙潭扎根时，苏溟舟手绘的一张草图。

“你们看。”王师傅指着上面的标记，“那时候，我们只有这个老船厂，还有北边那一小片宿舍。”

“而这里，”他的手指移向了上游，“大坝、新工业特区、马可·李的工厂……这些都是这半年才建起来的，图纸上根本没有。”

“**，一颗都没落到新厂区。”

苏溟舟看着那张图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汉克。”

他吐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德国间谍。”苏溟舟冷笑了一声，“他给第四帝国的情报，是‘过期’的。”

“在他离开的时候，大坝还没动工，新工厂还没影。在他的记忆里，五龙潭的核心，就是老船厂和北宿舍区。”

“所以，那架‘银鸟’，是按照一年前的坐标来投弹的。”

这真是一个黑色的幽默。

“破晓之心”那疯狂的“基建速度”，在这一刻，竟然成了最好的“隐身衣”。

第四帝国那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虽然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但它的“眼睛”，却因为情报的滞后，变成了……瞎子。

“不幸中的万幸。”许知远擦了擦汗，“当时警报一响，大部分人都按照预案，钻进了防空洞，或者跑进了树林里。死伤的一百多人，大多是……没来得及跑出来的老人和孩子。”

说到这里，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沉重了下来。

“防空洞……”苏溟舟想起了那个被他叫停的“全面地下化”方案，心中一阵刺痛。

如果当时他坚持修完那个深层地下城，也许……

“别自责了。”李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全修地下城，咱们的产能早就崩了，大坝也不可能建起来。到时候没电没枪，咱们死得更快。”

“而且，”李杨指了指窗外，“咱们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

“当时‘银鸟’扔完第一波**，正准备拉升投第二波的时候……援军到了。”

“援军？”

“华国东部战区。”李杨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敬意，“两架J-20，是从徽州那边的秘密机场起飞的。它们一直埋伏在平流层边缘。”

“它们没能拦住**，但它们……咬住了那只鸟。”

“我亲眼看见的，”李杨比划着，“那两架飞机，像疯了一样，开着加力就冲上去了。虽然‘银鸟’速度快，但这毕竟是大气层内。咱们的飞行员……那是真拼命啊。”

“最后那只‘银鸟’为了躲避**，不得不抛弃了剩下的载弹，仓皇逃窜了。”

苏溟舟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迟到”的救援，但也是一份“救命”的恩情。如果让那架轰炸机从容地把剩下的**扔完，那新工厂和大坝，恐怕也难逃一劫。

……

“苏溟舟同志。”

电台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

是李少将。

“我很遗憾。”李少将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分沉痛，“我们尽力了。但是……‘银鸟’的突防能力，确实超出了我们目前的拦截极限。”

“这不怪你们。”苏溟舟平静地说道，“战争，总是要**的。”

“我们分析了这次袭击。”李少将继续说道，“第四帝国这次不仅是报复，更是一次‘定点清除’。他们把你，把你这个五龙潭，列为了和奉天军港同级别的……‘高价值目标’。”

“这是荣誉，也是……催命符。”

苏溟舟苦笑了一声。被全人类最大的反派boss“看得起”，这种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这次他们之所以打偏了，是因为情报滞后。”李少将一针见血地指出，“但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他们的卫星会重新扫描，他们的间谍会重新渗透。”

“下一次，**就会落在大坝上。”

“所以，”李少将的声音变得严肃，“我有一个提议。”

“您说。”

“你们的预警手段太原始了。听音器、发烟罐……这些东西在现代战争面前，只能算是心理安慰。”

“我们需要在五龙潭，部署一部……雷达。”

“雷达？”苏溟舟一愣。

“一部由我们提供，并入我们东部战区防空指挥网的……有源相控阵雷达。”李少将解释道，“这样，我们就能实时共享你们空域的态势。一旦发现异常目标，我们的战机就能在第一时间……不，是提前起飞拦截。”

“当然，”李少将顿了顿，“这也意味着，你们的领空，将对我们……完全透明。”

这是一个敏感的提议。

在这个末世，领空权和制电磁权，就是一个势力的“隐私”。让官方在这里建雷达，等于是在自己家里

装了个摄像头。

会议室里，李杨和许知远都看向了苏溟舟。

苏溟舟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还在冒烟的废墟，看了一眼那些在废墟中哭泣的人们。

“李将军。”苏溟舟缓缓开口。

“只要能保住这里，只要能让**不再落在孩子的头上……”

“别说是雷达，”苏溟舟的声音坚定如铁，“就是你们要在这里建个**阵地，我也……双手欢迎。”

“破晓之心”的独立性固然重要。

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让路。

“好。”李少将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欣慰，“苏溟舟，你是个明白人。”

“雷达站的设备，明天就会随运输船出发。另外……我们会再支援你们一批便携式防空**（肩扛式）。”

“守住那里。”李少将最后说道，“只要五龙潭的灯还亮着，东海的希望……就还在。”

……

挂断通讯后，苏溟舟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走出了指挥部，来到了那片被炸毁的北宿舍区。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瓦砾堆。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元宝正趴在一个废墟堆上，拼命地用爪子刨着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苏溟舟走过去，看到在那片碎砖瓦砾下，露出了半只……破旧的小老虎布偶。

那是他上次在学校视察时，见过的那个领读的小女孩的玩具。

苏溟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元宝的头。

“别刨了。”苏溟舟轻声说道，“她……不在这儿了。”

他站起身，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

愤怒？悲伤？恐惧？

不。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这些情绪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冷静。

“杨哥。”苏溟舟头也不回地喊道。

“在。”李杨一直跟在他身后。

“那个‘地下城’计划，”苏溟舟指着脚下的土地，“重启。”

“不仅要重启，还要……加速。”

“把所有的劳动力，除了必要的生产和种地，全都给我填进去！”

“大坝的电，优先供应给掘进机！”

“马可·李的**，除了卖钱的，剩下的全拿来炸山！”

“我要在半年内，把这座山的肚子里，掏出一个能让五万人……‘应急躲避’的掩体系统！”

“还有，”苏溟舟转过身，目光如刀，“告诉马可·李。”

“他的那个‘荒野战车’，我还要加个订单。”

“我要他……给我造‘防空车’。”

“哪怕是把高射**焊在拖拉机上，哪怕是把**装在卡车上……”

“只要能对天上开火的，我全都要！”

李杨看着苏溟舟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既然他们想从天上把我们踩死，”苏溟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我们就钻进地里，变成……带刺的钉子。”

“扎穿他们的脚掌！”

装了个摄像头。

会议室里，李杨和许知远都看向了苏溟舟。

苏溟舟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还在冒烟的废墟，看了一眼那些在废墟中哭泣的人们。

“李将军。”苏溟舟缓缓开口。

“只要能保住这里，只要能让**不再落在孩子的头上……”

“别说是雷达，”苏溟舟的声音坚定如铁，“就是你们要在这里建个**阵地，我也……双手欢迎。”

“破晓之心”的独立性固然重要。

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让路。

“好。”李少将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欣慰，“苏溟舟，你是个明白人。”

“雷达站的设备，明天就会随运输船出发。另外……我们会再支援你们一批便携式防空**（肩扛式）。”

“守住那里。”李少将最后说道，“只要五龙潭的灯还亮着，东海的希望……就还在。”

……

挂断通讯后，苏溟舟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走出了指挥部，来到了那片被炸毁的北宿舍区。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瓦砾堆。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元宝正趴在一个废墟堆上，拼命地用爪子刨着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苏溟舟走过去，看到在那片碎砖瓦砾下，露出了半只……破旧的小老虎布偶。

那是他上次在学校视察时，见过的那个领读的小女孩的玩具。

苏溟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元宝的头。

“别刨了。”苏溟舟轻声说道，“她……不在这儿了。”

他站起身，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

愤怒？悲伤？恐惧？

不。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这些情绪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冷静。

“杨哥。”苏溟舟头也不回地喊道。

“在。”李杨一直跟在他身后。

“那个‘地下城’计划，”苏溟舟指着脚下的土地，“重启。”

“不仅要重启，还要……加速。”

“把所有的劳动力，除了必要的生产和种地，全都给我填进去！”

“大坝的电，优先供应给掘进机！”

“马可·李的**，除了卖钱的，剩下的全拿来炸山！”

“我要在半年内，把这座山的肚子里，掏出一个能让五万人……‘应急躲避’的掩体系统！”

“还有，”苏溟舟转过身，目光如刀，“告诉马可·李。”

“他的那个‘荒野战车’，我还要加个订单。”

“我要他……给我造‘防空车’。”

“哪怕是把高射**焊在拖拉机上，哪怕是把**装在卡车上……”

“只要能对天上开火的，我全都要！”

李杨看着苏溟舟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既然他们想从天上把我们踩死，”苏溟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我们就钻进地里，变成……带刺的钉子。”

“扎穿他们的脚掌！”

装了个摄像头。

会议室里，李杨和许知远都看向了苏溟舟。

苏溟舟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还在冒烟的废墟，看了一眼那些在废墟中哭泣的人们。

“李将军。”苏溟舟缓缓开口。

“只要能保住这里，只要能让**不再落在孩子的头上……”

“别说是雷达，”苏溟舟的声音坚定如铁，“就是你们要在这里建个**阵地，我也……双手欢迎。”

“破晓之心”的独立性固然重要。

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让路。

“好。”李少将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欣慰，“苏溟舟，你是个明白人。”

“雷达站的设备，明天就会随运输船出发。另外……我们会再支援你们一批便携式防空**（肩扛式）。”

“守住那里。”李少将最后说道，“只要五龙潭的灯还亮着，东海的希望……就还在。”

……

挂断通讯后，苏溟舟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走出了指挥部，来到了那片被炸毁的北宿舍区。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瓦砾堆。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元宝正趴在一个废墟堆上，拼命地用爪子刨着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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