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五龙潭的大坝轰鸣声中，一天天地过去。

外面的世界依旧打得热火朝天。南亚的雨林里，华米联军和第四帝国的黑人军团在泥浆里反复拉锯；奉天湾的防线上，双方的炮火把黑土地犁了一遍又一遍。

但五龙潭，却像是一个处于台风眼的孤岛，享受着一种诡异而珍贵的平静。

没有空袭，没有特种部队的渗透。只有每天清晨准时响起的上工号子，和那个让苏溟舟哭笑不得的……“新麻烦”。

“汪！汪汪！”

一阵嘈杂的犬吠声，打破了指挥部清晨的宁静。

苏溟舟端着茶杯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只见在行政大楼前的广场上，那个被全基地视为“吉祥物”的拉布拉多——元宝，正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那条曾经因为晕船而吐得昏天黑地的狗，此刻却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尾巴翘得老高。

而在它身后，跟着足足三四十条……野狗。

这些家伙大多瘦骨嶙峋，**色杂乱，有的还带着伤疤。它们是这片废土上最卑微的幸存者，平时躲在山林里，靠吃腐肉和垃圾为生。

但现在，它们却像是一群找到了新靠山的流氓，在元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进了五龙潭的核心区。

“这狗东西……”李杨站在苏溟舟身后，也是一脸的无语，“它是把这儿当成它的‘梁山泊’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五龙潭现在的伙食太好了。

虽然实行了配给制，但养殖场和渔场每天产生的下脚料——鱼肠、碎骨、洗肉水，对于野外的动物来说，那就是满汉全席。

元宝这家伙，平日里仗着苏溟舟的宠爱，满基地乱窜。它显然是个讲义气的，自己在食堂吃饱了还不算，经常偷偷叼着肉骨头往山里跑。一来二去，竟然被它“收买”了一大批小弟。

起初只是几只胆大的敢在基地边缘晃悠，后来发现这里的人不仅不打狗，偶尔还会扔点剩饭，于是这队伍就越拉越大。

“赶走？”许知远问道，“这也太脏了，万一有狂犬病……”

“不。”

侯破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看着那群在元宝身后摇头摆尾，但眼神中依然透着野性和警惕的野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留下。”

“留下？”许知远愣住了，“侯队长，咱们这儿是基地，不是流浪狗收容所。”

“许哥，你不懂。”侯破浪指了指其中一条耳朵缺了一块的**，“那条狗，我见过。上次我们在西山巡逻，离着两公里，它就闻到了我们的味儿，叫得那叫一个凶。”

“这些狗，能在末世的野外活到现在，每一条都是‘老兵’。”

侯破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

“它们的警觉性，比我们最好的哨兵还要高。它们的鼻子，比我们最好的雷达还要灵。”

“如果我们能把它们训练出来……”侯破浪看向苏溟舟，“舟哥，这可是现成的‘生物雷达’。往边境线上一撒，别说是特种部队了，就是只耗子钻进来，也能给它揪出来。”

苏溟舟笑了。

“破浪说得对。”他放下了茶杯，“咱们不养闲人，也不养闲狗。”

“元宝既然有本事把它们带回来，那咱们就给它个‘编制’。”

“传令下去，成立‘军犬队’。”苏溟舟拍板道，“让侯破浪从退伍老兵里挑几个懂驯狗的，专门负责。”

“吃的管够。内脏、骨头，甚至那些做坏了的鱼干，都给它们。”

“但是，”苏溟舟的眼神变得锐利，“要筛选。太凶的、不听话的、有病的，淘汰。剩下的，给我练！”

“我要它们学会不乱叫，学会潜伏，学会咬断敌人的喉咙。”

“元宝，”苏溟舟指了指下面那个得意洋洋的家伙，“就是第一任……‘犬队长’。”

……

如果说“狗军团”是意外之喜，那么农场里的变化，则是苏溟舟精心耕耘的硕果。

溪北村的养殖基地，现在已经成了整个“破晓之心”最金贵的地方。

那几十头从北美“荒野人”手里换来的安格斯种牛，正悠闲地躺在新建的牛棚里，反刍着鲜嫩的牧草。

老张头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它们。每天都要去摸摸那些母牛的肚子，脸上笑得像朵花。

“领航员！怀上了！都怀上了！”

看到苏溟舟来视察，老张头激动得手舞足蹈，“这洋牛就是争气！体格好！除了两头有点水土不服拉稀之外，剩下的母牛，肚子里都有动静了！”

“好。”苏溟舟摸了摸一头黑牛那油光发亮的皮**，“这可是咱们未来的肉库和奶源。老张，你功不可没。”

“那羊呢？”

“羊更快！”老张头指着隔壁的羊圈，“那一百只种羊，已经下了第一窝崽了！那小羊羔子，长得飞快！”

而在另一边的水田里，景象则更加壮观。

几十头壮硕的水牛，正拖着沉重的犁耙，在泥水里艰难跋涉。那是“破晓之心”本土培育的第一代役畜。

“有了这些大家伙，咱们的开荒速度，至少翻了一倍。”

负责农业的官员汇报道，“以前靠人拉犁，一天累死累活也就翻个一两亩。现在这一头牛，顶十个壮劳力！”

“而且，”他指了指不远处那条连接着五龙潭和溪北村的铁路，“那台‘老黄牛’号火车头，现在也是靠它们拉的。”

八头水牛，并排套在绞盘上，迈着沉稳的步伐，就能拖动几十吨重的货物和人员，在轨道上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前进。

这种充满了“前工业时代”风格的画面，在这片拥有电力和机床的土地上，显得既魔幻，又无比和谐。

这就是苏溟舟的生存哲学——不拘泥于形式，只要管用，不管是高科技还是老黄牛，都是好东西。

……

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背后，苏溟舟依然有着深深的焦虑。

能源。

大坝解决了电力，光伏解决了照明，沼气解决了炊事。

但有一种东西，依然是“破晓之心”无法自产，却又不可或缺的血液。

——燃油。

柴油和汽油。

海运可以靠风帆，“诺亚号”和“郑和号”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依靠季风航行，只有在进出港口或遇到无风带时才会启动引擎。所以，海上的油耗虽然大，但在可控范围内。

但陆运不行。

王师傅那两台“东风”卡车头，那是两只真正的“吞油兽”。

还有马可·李正在试制的“荒野战车”，以及那些必须要用柴油发电机作为备用电源的关键设施（如医院、雷达站）。

随着工业化的深入，五龙潭对燃油的依赖，不是减少了，而是……更大了。

“现在的库存，只够维持三个月。”

黎潮生拿着油料报表，脸色严峻，“如果爆发战争，全负荷运转，最多……一个月。”

苏溟舟看着那张赤字的报表，沉默不语。

油，从哪来？

自己造？马可·李的化工厂虽然能提炼一些生物柴油，但那个产量和成本，根本无法满足工业级的需求。

挖？这附近没有油田。

剩下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淘。

“‘潜水队’这周又捞上来两个油罐。”黎潮生汇报道，“是在宁海那边的一个废弃加油站下面找到的。但是……油品太差了。进水了，还混了泥沙。过滤就要花好大功夫，而且烧起来伤发动机。”

这种“水下考古”式的获取方式，随着浅层油罐的枯竭，变得越来越危险，收益也越来越低。

第二，买。

苏溟舟的目光，投向了西方。

徽州。

官方的手里，握着战略储备库。那是旧世界留下的、真正的宝藏。

但是，油不是水，不是盐。那是工业的血液，是战争的命脉。在这个时代，一吨柴油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一吨黄金。

“这次交易……怎么样？”苏溟舟问道。

“很顺利。”负责贸易的阿光回答道，“顺利得……让我有点意外。”

他打开了一个沉甸甸的铁箱子。

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淡蓝色光泽的……柴油桶。

“这是军用级的高标号柴油。零下三十度都不会结蜡的好东西。”阿光感叹道。

“价格呢？”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阿光挠了挠头，“官方……没涨价。”

“没涨价？”苏溟舟一愣。

按照市场规律，现在正是“破晓之心”大**建、急需燃油的时候。官方完全可以坐地起价，狠狠地宰他们一笔。甚至，可以用燃油作为筹码，逼迫苏溟舟在**上做出更多让步。

但他们没有。

“还是老价格。”阿光说道，“十吨鱼干，换一吨油。和半年前一样。”

“而且，”阿光补充道，“负责交接的那个李少将的副官，还特意跟我说了一句。”

“说什么？”

“他说：

‘前线打得很苦，但后方不能乱。你们五龙潭也是抗战的一份子。你们的大坝早一天建好，工厂早一天开工，我们的侧翼就多一份保障。’”

“‘这是国家给你们的……支持。’”

苏溟舟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油桶。

他沉默了许久。

在这个充满了算计、背叛和利益交换的末世里，这份来自官方的“公道”，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沉重。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大国在危难时刻，依然试图维持的……体面与担当。

官方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盘剥的军阀，或者是趁火**的商贩。

在那个李少将，在那个赵长官的眼里，五龙潭……依然是华夏的一部分。

“这份情，我们得认。”

苏溟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传令下去。”

“第一，侯破浪的巡逻舰队，把巡逻频次……再增加一倍。”

“不仅要防海盗，还要帮官方盯着那边的海域。一旦发现任何第四帝国的潜艇或者侦察船，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它！”

“第二，”苏溟舟看向李杨，“军工厂那边，****的产量再提一提。下一批给官方送物资的时候……送两千支过去。”

“虽然是土造的，但给民兵守村子够用了。也能帮正规军省点好枪。”

“投桃报李。”苏溟舟站起身，看着窗外那片在夕阳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大坝。

“既然他们把我们当自己人，那我们……就得有个自己人的样子。”

……

夜幕降临。

五龙潭的灯火再次亮起。

在基地的边缘，那群新成立的“军犬队”正在进行夜间训练。

元宝威风凛凛地站在土坡上，看着它的小弟们在训导员的口令下，扑咬、搜索、潜伏。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崭新的、用不锈钢打磨的牌子。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破晓之心·第一侦察犬”。

而在更远处的牛棚里，新出生的小水牛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安然入睡。

柴油发电机轰鸣着，将源源不断的动力输送到每一个车间。

这个世界依然残酷，依然充满了杀戮与寒冷。

‘前线打得很苦，但后方不能乱。你们五龙潭也是抗战的一份子。你们的大坝早一天建好，工厂早一天开工，我们的侧翼就多一份保障。’”

“‘这是国家给你们的……支持。’”

苏溟舟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油桶。

他沉默了许久。

在这个充满了算计、背叛和利益交换的末世里，这份来自官方的“公道”，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沉重。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大国在危难时刻，依然试图维持的……体面与担当。

官方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盘剥的军阀，或者是趁火**的商贩。

在那个李少将，在那个赵长官的眼里，五龙潭……依然是华夏的一部分。

“这份情，我们得认。”

苏溟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传令下去。”

“第一，侯破浪的巡逻舰队，把巡逻频次……再增加一倍。”

“不仅要防海盗，还要帮官方盯着那边的海域。一旦发现任何第四帝国的潜艇或者侦察船，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它！”

“第二，”苏溟舟看向李杨，“军工厂那边，****的产量再提一提。下一批给官方送物资的时候……送两千支过去。”

“虽然是土造的，但给民兵守村子够用了。也能帮正规军省点好枪。”

“投桃报李。”苏溟舟站起身，看着窗外那片在夕阳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大坝。

“既然他们把我们当自己人，那我们……就得有个自己人的样子。”

……

夜幕降临。

五龙潭的灯火再次亮起。

在基地的边缘，那群新成立的“军犬队”正在进行夜间训练。

元宝威风凛凛地站在土坡上，看着它的小弟们在训导员的口令下，扑咬、搜索、潜伏。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崭新的、用不锈钢打磨的牌子。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破晓之心·第一侦察犬”。

而在更远处的牛棚里，新出生的小水牛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安然入睡。

柴油发电机轰鸣着，将源源不断的动力输送到每一个车间。

这个世界依然残酷，依然充满了杀戮与寒冷。

‘前线打得很苦，但后方不能乱。你们五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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