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湾的硝烟，像是一层粘稠的油脂，直到黄昏时分才极不情愿地被海风吹散。

这不是一场决战，而是一次残酷得令人窒息的“试探。第四帝国的特种部队在确认了要塞防御火力的密度，并且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地切除了外围所有的难民聚居点后，便如同涨潮后的海水般，迅速而有序地退回了那片幽深的丛林。

施泰因上校没有即使发动总攻。他像一只极度耐心的狼，在狠狠地撕下猎物一块肉后，选择退回到阴影里，舔舐爪牙，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流血的伤口，等待着下一个更致命的时机。

华米联军虽然守住了核心阵地，但代价惨重。

机场跑道被“银鸟的高超音速动能弹砸出了几个深达数米的陨石坑，周围散落着还在燃烧的运输机残骸。雷达站的天线被削去了一半，指挥部的房顶也被掀翻，露出了里面焦黑的钢筋。

“我们需要支援！立刻！马上！

美军指挥官抓着卫星电话的听筒，对着那一头的太平洋司令部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后怕。他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那是一块飞溅的混凝土碎片留下的纪念。

如果不是那支突然出现的“破晓之心船队在侧翼牵制了敌人的特种部队，如果不是他们即使疏散了那些碍事的难民，导致敌人没能利用混乱的人盾冲破防线……

后果不堪设想。

“工兵！别他妈在那儿发愣了！上跑道！

华国工兵营的营长挥舞着工兵铲，对着那些还在震惊中的年轻战士吼道。他们甚至来不及休息，就开着推土机和压路机冲上了跑道。

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填平那些弹坑，恢复机场的起降能力。否则一旦敌人的“银鸟再次光临，失去了制空权的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成为地面上的活靶子。

而在这片狼藉战场的边缘，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浅滩之外，侯破浪的船队，正载着满船的惊恐与血泪，缓缓驶离这片伤心地。

船舱里，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祈祷，更多的人则是麻木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陆地，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口枯井。

侯破浪站在船尾，看着那缕升腾在雨林上空的黑烟，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

五天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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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诺亚舰队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超载的船只在波涛中艰难前行，淡水和食物都需要极其严格的配给。每一天都有虚弱的伤员在颠簸中死去，然后被默默地海葬。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支“乞丐船队，直到那片熟悉的大陆轮廓，终于出现在海平线的尽头。

五龙潭，到了。

当这支庞大而破败的编队出现在五龙潭外海时，整个基地都被震动了。

警报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码头上紧急集合的哨音。

苏溟舟站在高高的防波堤上，看着那些从船舱里走出来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难民。他们大多是黄种人，那是南洋华裔的后代，也有不少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东南亚土著。他们互相搀扶着，脚下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惊恐和不信任。

“多少人？苏溟舟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能闻到那股随着海风飘来的、浓烈的酸臭味和血腥气。

“活着到岸的，一千三百一十五人。

“剩下的……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些在滩头被射杀的背影，那些在船舱里咽气的老人，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

苏溟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候比语言更有力量。

这笔账，不需要挂在嘴边，它已经刻进了“破晓之心的骨子里。

“安排下去。苏溟舟转过身，对着早已等候在旁、神情严峻的许知远和李杨下令，“立刻启动‘一级难民安置预案’。

“这不仅仅是救人，这是防疫，也是维稳。

“医疗组，陆观涛带队，先给所有人进行体检和消毒。在那边的空地上搭起隔离帐篷，男左女右。有伤的治伤，有病的治病，有传染病嫌疑的立刻隔离。绝不能让南洋的瘟疫传进来。

“后勤组，打开二号粮仓。在隔离区外面架起大锅，熬粥！要稠的，放盐，放猪油！每人先发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把他们身上那些破烂都给我烧了！

“还有，苏溟舟指了指不远处那片刚刚平整出来，原本打算用来堆放矿石的空地，“让唐生去。他是南洋人，懂他们的方言，也懂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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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让他去安抚，去解释。

“告诉他们，到了这里，只要肯干活，就有饭吃，有房住。没人会再杀他们，也没有‘第四帝国’的杂碎。

……

唐生的出现，起到了奇效。

当那些惊魂未定、像受惊鹌鹑一样缩在一起的难民，听到那熟悉的乡音，看到那个曾经在南洋也算一号人物的“唐老板，此刻正穿着体面整洁的深蓝色制服，红光满面地站在高台上向他们招手时，人群中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慌情绪，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乡亲们！老少爷们儿们！

唐生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扩音筒，喊得嗓子都哑了，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

“都别怕！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儿？！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那座巍峨的大坝，指向那片烟囱林立的工业区，指向那些整齐划一的红砖宿舍楼。

“这里是‘破晓之心’！是咱华夏人的地盘！是这乱世里唯一的安稳窝！

“看见那座大坝了吗？那叫‘高峡出平湖’！看见那些工厂了吗？那就是咱们以后的饭碗！

“咱们在南洋，那是没娘的孩子，谁都能踩一脚。但到了这儿，咱们就是回了家！

“领航员说了！只要咱们把力气使出来，不偷懒，不耍滑。这日子，比在南洋担惊受怕强一万倍！有肉吃！有衣穿！还有大炮保护咱们！

在这个乱世，希望，往往比黄金更珍贵。而眼前这一切实打实的物质展示，比任何空洞的承诺都更有说服力。

那一碗碗热气腾腾、飘着油花的稠粥，那一套套虽然粗糙但却干燥温暖的衣服，彻底击碎了难民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有人开始狼吞虎咽，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有人则跪在地上，对着那面旭日旗帜磕头。

安置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许知远带着他的“人力资源部

身体强壮、手脚粗大的青壮年，被直接拉去了“橡胶厂。那里正缺人手，堆积如山的南洋生胶需要人去清洗、硫化，变成卡车的轮胎、机器的密封圈和战士们的胶底鞋。

有一技之长的工匠——木匠、铁匠、甚至是会修补渔网的老人，被王师傅像挑宝贝一样挑走了，塞进了各个急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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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的专业工坊。

而剩下的老弱妇孺则被安排去了农场和养鸡场。那里活儿不重帮忙捡鸡蛋、喂饲料、除草只要勤快就能吃饱饭。

看着这些人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迅速被五龙潭这个庞大的机器消化、吸收苏溟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

当晚五龙潭指挥部灯火通明。

苏溟舟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召开了一次紧急战略会议。会议桌上摆放着从新月湾带回来的弹片碎片和几张模糊的照片。

“这次新月湾的教训很深刻。”苏溟舟指着墙上的地图脸色凝重得像是一块铁板“我们以为我们已经很强了。但在真正的战争机器面前我们依然脆弱得像张纸。”

“尤其是……民防。”

他想起了侯破浪描述的新月湾外围那惨烈的**。那些简陋的棚户区在特种部队面前就像是纸糊的没有任何防护能力。

“如果第四帝国的‘银鸟’飞到我们头顶；如果他们的特种部队渗透进我们的生活区……”苏溟舟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我们这三万多人往哪儿躲？”

“那些土法上马的‘听音器’和‘发烟罐’只能争取时间不能救命。”

苏溟舟看向王师傅和孙宇目光锐利。

“我们需要更硬的‘壳’。”

“王师傅大坝的混凝土搅拌楼还在吧？”

“在刚从大坝工地撤下来保养完。”

“拉去‘工业特区’和‘生活区’。”苏溟舟在五龙潭的地图上用红笔重重地画了几个圈“我要你们在这些核心区域的地下利用五龙潭两侧坚固的花岗岩山体给我浇筑出……真正的‘防空洞’！”

“不是那种挖个坑盖块板的土洞。我要的是……能防钻地弹有独立通风和过滤系统甚至能防生化袭击的……‘地下城’！”

“这工程量……”李杨倒吸了一口凉气“舟哥这得挖多少土方？得用多少水泥和钢筋？咱们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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