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这个新世界里最磨人的酷刑。

在“诺亚号”返航后的第二天云帆本岛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外松内紧的静默状态。一百名来自闽越群岛的孩子被暂时安置在了半山腰上那几栋最宽敞、最明亮的别墅里。社区里几乎所有的女性成员和一部分心思细腻的男人都自发地承担起了照顾这些“未来种子”的重任。一时间那片曾经属于黑鲨的、充满了血腥与阴谋的巢穴竟被孩子们的哭声、笑声和女人们温柔的哼唱声彻底净化变成了一个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临时幼儿园。

然而在这片虚假的祥和之下一股更深沉、也更冰冷的暗流正在每一个“破晓之心”核心成员的心中悄然涌动。

整整一天一夜。

苏溟舟几乎没有合眼。他站在指挥部的露台上看着远处那片在星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是陈洁在离开前留下的那句充满了疲惫与绝望的警告。

“这个世界正在燃烧。”

第二天下午

别墅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二十几名代表着“破晓之心”最高权力的大脑沉默地围坐在那张巨大的圆形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和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

“人都到齐了。”李杨看了一眼苏溟舟沉声说道“舟哥开始吧。”

苏溟舟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铺满了整面墙壁的新世界海图前。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沉默地将自己这趟充满了波折与震撼的闽越群岛之行的所有见闻原封不动地向在座的每一位和盘托出。

他讲到了那片死一般寂静的、富饶的渔场；讲到了青芝山上那些被饥饿逼疯了的、在**之间挣扎的幸存者；他讲到了与海警巡逻艇的两次惊心动魄的遭遇讲到了那个名叫陈洁的、在官方立场与人性良知之间苦苦挣扎的女警官。

最后他将话题引向了那个最沉重也最核心的警报。

“……闽越群岛的情况绝不是孤例。”苏溟舟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像一块块巨石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陈洁警官的话和我们之前从马可·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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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时间壁垒’

“旧世界的存量资源正在以一个远超我们想象的速度被飞快地耗尽。而全世界绝大多数的幸存者团体都不具备像我们一样能自己发电、自己种地、自己造船的‘自我造血’能力。”

“崩溃已经开始了。”他拿起一根木炭在那片代表着华国东南沿海的、广阔的区域重重地画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叉。

“内陆已经彻底乱了。为了争夺最后一点可怜的土地和粮食幸存者与幸存者之间内陆与沿海之间一场规模空前的、同类相食的战争正在全面爆发。官方对此也已无能为力。”

他转过身看着在座的每一位核心成员那双总是充满了希望和力量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无法掩饰的迷茫。

“所以我想问问大家。”

“我们‘破晓之心’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苏溟舟带来的这个、充满了血与火的残酷现实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黑鲨”那样的海盗是偶尔路过的外国舰队。他们从未想过一场更宏大、也更无解的、来自内部的文明崩溃会以如此迅猛的姿态降临在他们身边。

“妈的……”李杨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军人特有的、对危机的警惕“我就知道不会有永远的安稳日子！”

“舟哥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立刻把所有的幻想都扔掉！”他站起身走到海图前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芒“如果内陆真的像那个女警官说的那样已经彻底崩溃了。那接下来必然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难民潮！到时候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难民会像蝗虫一样从内陆涌向我们这片相对还算安稳的海岛！”

“到那个时候我们这点人这点枪根本守不住！”

“我提议”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立刻停止所有非必要的建设计划！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到一件事上——扩军！备战！”

李杨的观点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我同意杨哥的看法！”一个负责战斗的队长立刻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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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们必须立刻扩大‘利剑’小队的规模！五支枪，太少了！我们至少需要二十支！我们必须在难民潮到来之前，建立起一支能真正保卫我们家园的现代化军队！

“可是，枪从哪里来？负责工业的王师傅，苦着脸站了起来，“我们那台宝贝机床，虽然能造零件，但造**需要的特种钢，我们自己可炼不出来啊！还得指望着跟马可·李那个奸商做交易！

“那就加快造船！用船去换！

“船造出来了，人呢？我们现在所有有经验的水手加起来，也就百十来号人！哪有那么多人去开新船？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激烈的、充满了焦虑的争吵之中。

“各位，各位！请先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却又充满了理性力量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是陆观涛。

这位总是沉默寡言的医生，缓缓地站起身，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我觉得，大家可能……都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他走到海图前，拿起另一根木炭，并没有指向任何一片土地，而是指向了那片代表着无尽**的、广阔的蓝色。

“我们‘破晓之心’，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什么所谓的难民潮，也不是武器不够先进。

“而是，我们自己。

“我们，太小了。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现在，总人口加起来，不到两千人。我们所有的土地，都集中在这几座小小的岛屿上。我们的发展，已经快要摸到天花板了。

“我做过一个粗略的计算。他拿出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笔记本，“以我们云帆群岛现有的土地面积和渔业资源来看，在不考虑外部威胁、并且所有技术都能顺利实现的情况下，我们这片土地，满打满算，能养活的极限人口，大概是……一万人。

“一万人？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错。陆观涛点了点头，“我们的渔业能力很强，只要船和人手足够，养活一万人不成问题。土地也勉强够用。但是，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这个数字，有一个最致命的限制条件。

他拿起木炭，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淡水。

“我们所有的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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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工业、以及日常生活都建立在充足的淡水供应之上。而我们云帆群岛没有一条真正的内陆河更没有大型的湖泊。我们现在所有的淡水来源都只靠两样东西——雨水和我们那片效率低下的太阳能蒸馏田。”

“这点水养活我们现在这两千人已经是捉襟见肘。想养活一万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我们能把太阳能蒸馏田的规模扩大十倍但这又会占用我们最宝贵的平地资源！”

陆观涛的话像一盆最冰冷的、夹杂着冰碴的冬日海水瞬间浇灭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狂热和焦虑。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悬在自己头顶的、那柄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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