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宅斗套路一统江湖》
大夫人王氏,回到了自己院中,先去了内书房寻丈夫。
陈宁并未歇息,坐在桌边默默喝茶。见到妻子回来,淡淡问了一句:“去看过母亲了么?”
陈宁口中的母亲,便是老太爷的继室伍氏,陈宣的亲生母亲。
王氏一阵讷讷无语,今日一天的事,她忙得脱不开身,并没有去婆母那儿。
陈宁仿佛知道了一切,自顾自说了下去:“无论如何,都该去看望母亲。你日日去,今日却不去,她难免会起疑。”
陈妙之的事,并不曾禀告给伍氏。或者说,整个陈家,并不会有一个人觉得此事该让伍氏知道。
王氏只能低头领命:“我这就去母亲那儿。”
陈宁叫住了她:“不必了,传儿媳妇已经去瞧过,伺候母亲睡下了。”
王氏又低头告罪。
陈宁也只淡淡:“你今日也累了,去歇着吧。”
王氏回道:“老爷也早些歇息。”便回自己屋子去了。
陈宁借着月色,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略感无奈:他们夫妇二人,一向相敬如宾,可也不曾交心。今日闹腾了一天,她竟不问自己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着人添茶水?
殊不知,王氏回了卧房,甫一坐下,就冲自己的陪嫁冯妈妈抱怨:“这老货,害我今日费了多少口舌腿脚,才得空见他一面,又嫌我没去看母亲。再说,母亲那个病,去不去瞧都一样。”
冯妈妈一边为她取下头上的珠翠,散开头发,一边细致地按摩着她的肩颈,轻声说道:“老爷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嘴上向来不会说好话,但心里疼人得紧。”
王氏阖上眼睛,仰头享受着按摩,半响,才出口一句:“二弟妹可怜啊。”
冯妈妈知道她的意思,二夫人程氏一辈子连个儿子也没有,仅有的两个女儿一死,一入宫,后半辈子不知得过成什么样:“有老爷和您看顾着,吃不了苦。”
王氏冷笑一声:“当年都劝她给二弟纳妾,她偏不听,如今也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当年老太爷给陈宣挑中的媳妇,并非程氏。程氏父亲只是个普通衙吏,门第低微,断入不了陈家大门。是陈宣自己相中,非程氏不娶。老太爷因和原配的前缘,觉得夫妇还是情投意合的好,就允了这桩婚事。
程氏入门以后,果然和陈宣蜜里调油,恩爱非常。可惜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陈宁多次劝陈宣纳妾生个儿子要紧,都被陈宣拒绝了。她去劝程氏,程氏一直以:“二爷自有主意,我说不动他”为由,也不肯松口。
这下好,总算来了个现世报,叫她不肯给丈夫纳妾!
当然这些话,王氏不会说出口。
她不说出口,多年老奴的冯妈妈依旧看得出来。
大老爷前前后后收了四房姨娘,书房里还有俩通房。固然大老爷明白分寸,给了王氏这个嫡妻足够的体面——长子和长女,都是王氏所出。平日里姬妾也老实,从未逾越规矩半分。
可看着隔壁二房,空荡荡内宅,只守着一个程氏,怎能不艳羡一二?
冯妈妈替王氏按摩通了穴位,转手又替她篦发:“当年您苦口婆心,二房却置若罔闻,如今遭了报应,的确怨不得别人。”
这番话让王氏很是受用,面上不由露出一二分笑容。
冯妈妈看在眼里,又加了一把火:“女子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有儿子傍身,甭管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只要叫你声娘,就够用了。”
王氏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冯妈妈一笑,知道主人心结已解,今晚必能睡个好觉:“时候不早了,我伺候您歇息。”
那边厢,大老爷陈宁喝完了茶,站起身走到了书房内室。今夜事多,恐外男进出惊扰女眷,他准备睡在书房。
丫头怜玉走了出来,跪在大老爷身前,替他解衣裳。
陈宁意兴阑珊地伸出手,轻轻抬起了怜玉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微微停留。怜玉眼神流转,带着一丝怯意垂下眼眸。陈宁微微一笑,松开手,轻声说道:“今夜不需你伺候,回内院去吧。”
怜玉领命,起身款步离去。
怜玉刚推开门,一阵微风拂过,恰好和进门的陈传之打了个照面。她倒退着往门边挪,在大少爷跨过门槛时她鬼使神差地抬眼。
陈传之忽地侧目,鹰隼般的目光劈面而来。怜玉慌忙垂首,鬓边珍珠步摇却已晃出涟漪,在陈传之锦袍上投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银光。
陈传之面目表情地越过她去,来到了厅内。
陈宁看到儿子,并不感到吃惊:“有事?”
陈传之并不急着答话,躬身行礼后才说道:“禀父亲,今日有人看到,有一江湖儿模样的年轻后生,带着两个农女从崇福寺山里下来,往凉城方向走了。”
陈宁看了一眼儿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似乎在思考什么。
陈传之了然,继续说道:“那两个农女,肌肤白皙,举止有度,似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刻意装扮成这样的。”
陈宁拢了拢松垮的中衣,喉结滚动:“继续说。”
“今日衙门内,突然收了一名大盗,”陈传之平静地说道“在武庸城外被人逮到的,已经着人问过了,杀人越货,却不曾在武庸犯案。”
“你是如何想的,”陈宁问儿子。
陈传之其实早有定论,此时又将想法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才和盘托出:“儿子认为,那江湖儿带着的农女,就是七娘和她的丫鬟。”
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陈传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父亲。
陈宁的目光凝视着某处,一直不做声。
陈传之知道父亲遇到了两难,无法立刻做下决定的时候,就会这样默默凝视不语。
权衡利弊半响,陈宁才开口:“你二婶婶一向喜欢仲儿,视如亲子。挑个黄道吉日,将仲儿过继到二房那吧。”
陈传之心下了然:父亲是打算放弃了七娘,于是将二弟赔给二叔一家。
他一向唯父亲马首是瞻,并不多问,只低头应是。
做下了这个决定后,陈宁的面色如常,继续吩咐道:“府里的女眷,不许再出门了。就是你们兄弟几个,也别整日出门瞎逛。”
七娘此次遇匪,过于离奇。去崇佛寺礼佛的达官贵人甚众,因此山脚就有衙役巡逻。但凡这个匪徒长了脑子,就不会选此地劫财。平日里家中女眷去礼佛,前前后后丫鬟婆子就要十数人之多,而七娘这次加上赶车的,居然只去了三个下人。
种种不合理之处,让陈宁认定此事必定有鬼,多半是有人故意搅起风波,好使五娘的采选黜落。究竟是谁,他心里还没有谱,只能处处小心谨慎,以防再惹事端。
且说陈妙之一行人,悄悄离开了崇佛寺,往凉城而去。
才走了不到一里地,陈妙之顿感不妙:她自小没骑过什么牲畜,出门都是坐车。这是头一次骑驴,驴背晃悠;加之于悬崖上不慎伤及后腰,不久便觉腰部疼痛难忍。
甘禹和得知缘由后,提议让陈妙之步行以缓疼痛:“久坐驴背只会加剧不适,走动或许能有所缓解。”
香浮闻言立刻反对:“姑娘自幼没走过几步路,这里离凉城还有那么远,会把姑娘脚走坏的。”
甘禹和为难:“那要怎么办?这里租不着马车。”
陈妙之拦住了香浮:“无妨,我能走。”局势比人强,现在她要是还拿陈家大小姐的架子,只怕会更加不利。
于是,陈妙之下了驴背,开始步行。甘禹和望着空荡荡的驴背,转向香浮:“要不你来骑?”
香浮觉得甘禹和此言实在荒谬:“我家姑娘在地上走着,我坐驴子?”
甘禹和挠挠头,对世家大族的繁文缛节感到困惑,索性不再言语。
行数里后,路上偶有行人经过。每见他们空着驴背不骑,皆投来诧异的目光。
甘禹和很想解释,又无法解释,分外憋屈。
半响,他转过头来,看着陈妙之主仆二人:“两位行行好,坐个人上去吧。这驴二十文钱一天呢。”
陈妙之茫然地眨巴着眼睛,不太懂甘禹和为什么突然说驴子的价格。
香浮略懂一些:“二十文一天?倒也划算。”
甘禹和:“……”和这些富贵人家真没什么好说的!
好在陈妙之从小要学察言观色,反应了过来:“甘公子收留我们已是不易,不能再让公子破费了。”接着她便示意香浮掏银子。
今日她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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