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脸色漆黑，狠狠瞪了幺儿一眼：“你给我过来。”

转身又跟老牛头道歉：“孩子胡闹，给你们添麻烦了。”

牛老头这才意识到，这几个孩子是自己跑出来的，连忙说：“没事就好，小六多乖，一点都不闹。”

顾丰年正想把银子拿出来，却发现自己动都不能动。

王氏死死将他抱在怀中，力道极大，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顾丰年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愧疚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情了。

“娘，你怎么了？”顾丰年想仰头看看，却又被按下去。

王氏心酸无比，要不是他们当父母的没用，家里困难，才五岁的幺儿怎么会心心念念惦记着挣钱，还跑到镇上来。

幸好幺儿没事，不然她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

摸了摸怀中荷包，王氏再也不可惜那一身嫁衣，只觉得卖得太晚。

“回去再跟你算账。”王氏教训道，却还是抱着幺儿不放手。

顾丰年缩了缩脖子，朝身旁的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牛长栋在看见王氏出现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事情暴露，这会儿也不敢吱声。

牛学文平时很少在村里走动，虽认识王氏，但不像牛长栋那么害怕。

迎着小孩儿求救的眼神，他立刻挺直腰背：“婶子，你别怪丰年，是我想来县城买纸笔，哄着他们陪我一道儿来的。”

王氏听了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顾丰年天天往学堂跑，常听他提起学堂里的孩子。

王氏知道，自家幺儿跟地主家大孙子不对付，经常被针对，不过小打小闹他们大人都不管。

“学文，你是个好孩子，今日多谢你陪着，往后丰年再敢缠着你胡闹，你只管来找婶子。”王氏温柔的笑着说话。

牛学文扔给顾丰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等瞧见村口大柳树，王氏就抱着孩子下了车：“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家吧，不然家里会担心。”

牛长栋怕小孩儿回家挨打，开口道：“婶子，带丰年去县城是我的主意，回去你别打他。”

“快回家吧。”王氏笑了笑，但没答应。

说完也不等他们再求情，拉着幺儿就往家里头走。

牛学文嘀咕道：“丰年他娘瞧着温温柔柔的，应该不会打他吧？”

“那你可太不了解顾婶子了，她——”年轻时候可是打遍村子无敌手，这几年娶了媳妇才收敛一些，牛长栋可还记得。

“不过应该没事，顾叔顾婶都疼丰年，就算打他也不会打很重。”牛长栋心想，反正乡下孩子挨打太正常不过。

牛学文却不习惯，拧眉说：“回家还要挨打，还不如去我家当书童。”

“你怎么还惦记这个，快死了这条心吧。”

正说着，忽然一阵哒哒哒脚步声，顾丰年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

“长栋哥，学文哥，咱们还没分钱呢。”顾丰年从怀里掏出银子。

牛学文立刻摆手：“那是你自己赚的，我不要。”

“是啊，我哪能要你的钱，赶紧跟你娘回家吧。”王氏就在不远处等着。

顾丰年却很坚持：“不行，咱们说好的，你们带我去县城，等赚了钱我就分你们。”

他说着，把银子往嘴巴里一塞，咬下一块来。

“给！”顾丰年吐出来，硬塞进牛长栋手中。

他自己又开始咬第二口。

牛学文赶紧阻止：“别用嘴咬啊，多脏。”

可惜提醒的太晚，顾丰年用力一咬，哪知道原装嫩牙扛不住铜臭味，咯噔一下，门牙直接掉了下来。

顾丰年连忙吐出来，等看清楚手掌心的白牙，小孩儿整个人都惊呆了。

“啊啊啊，你流血了。”牛学文惊恐的叫道。

牛长栋也慌了：“怎么办，你牙掉了。”

“娘，我牙掉了！”顾丰年欲哭无泪。

王氏察觉不对劲过来一看，哭笑不得，拿着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记住教训，以后别用牙咬。”

说完看到那颗还沾着血的银子，愣了愣。

方才顾丰年说赚了钱要分，她只以为是十个八个铜板，蛐蛐能卖出去已经十分难得。

谁知竟然有这么大块银子，瞧着得有二三两！

王氏心底惊疑不定，打算回家好好盘问。

顾丰年已经掰下一小块：“学文哥，这是你的。”

“你快别说话了，一说话就流血，赶紧回家去。”牛学文看着他这幅样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谢学文哥带我去县城，那我先回家啦。”顾丰年很有礼貌的摆了摆小爪子。

母子俩手拉着手离开，丢下两个男孩面面相觑。

牛长栋看着手掌心里沾着口水的银子，面露无奈。

牛学文手心那颗更寒碜，不但有口水，还有血水，他嫌弃的拿帕子包住。

另一头，王氏还没从看见银子的震惊中缓过劲。

顾丰年已经把见到亲娘的心虚害怕忘了，蹦蹦跳跳的走路，口中一直问：“娘，门牙掉了还能吃肉吗？”

“娘，咱家今天是要吃肉吧，昨天你答应我的。”

“爹爹能吃肉了吗，我的那份也给爹爹吃，让他快些好起来。”

镇上看见幺儿的时候，王氏心酸气恼，可这会儿听着小孩儿嘀嘀咕咕的话，再看他缺了的门牙，一颗心都软的不成样子。

罢了，她下不了手，还是回家让男人教训吧。

王氏弯腰抱起孩子：“回家再说。”

“娘，我可以自己走。”顾丰年晃了晃脚丫子。

王氏没把他放下来：“先回家。”

还没到门口，王氏就听见儿媳妇扯着嗓门喊人的声音。

“娘，您回来了。”

牛氏瞧见母子俩回来松了口气：“丰年一直不见人影，我还以为去哪儿了，原来是去村口等娘了。”

王氏冷哼：“他可没去村口等我，直接跑到县城去了。”

“什么？”牛氏惊叫。

王氏直接抱着孩子进了屋，瞧见这个点赵氏还在屋子里躺着，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妯娌两个在家，连孩子都看不住，人跑到天边都不知道。”

幸亏孩子没事，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王氏可就不是教训几句这么轻松。

赵氏磨磨蹭蹭从屋里头出来，口中解释：“娘，村里孩子不都到处瞎跑，我哪儿知道丰年胆子这么大。”

王氏冷哼一声：“都给我进来。”

牛氏赵氏见她脸色不好，不敢吱声，乖乖跟着走进屋。

顾丰年更是摆出一副乖乖小孩模样，抿着嘴不说话。

顾老爹躺了一早上，今天精神头好了许多，听见动静就问起来。

“这是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吗？”

顾老爹见她早晨带出去的包袱没了，心想难道是嫁衣没卖出好价格，所以王氏才垮着脸不高兴。

王氏柳眉一竖：“给我跪下。”

这孩子胆子太大，敢瞒着家里做这事，今日不好好教训让他长记性，以后还得了？

王氏下定决心，今天定是要给幺儿一个教训。

噗通一声，赵氏心虚的跪下来：“娘，我真没偷懒，就是在屋里头眯了一会儿。”

王氏都懒得看她：“顾丰年！”

顾丰年这才意识到，娘是喊他跪下。

小孩儿利落的跑上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还磕了三个头。

顾老爹忙道：“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做错事也得好好说，干啥子动不动就人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

“不但有黄金还有银子，瞧瞧，这是你儿子去县城赚来的血汗钱。”

王氏拉出小孩儿手，露出那颗沾着血的银子来。

“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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