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的炮声，并未如某些人侥幸期盼的那样很快停歇，反而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一夜之间便以燎原之势，烧红了北平四郊的天空。城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恐慌如同瘟疫般无声地蔓延。店铺大多关门歇业，街上行人稀少，且个个行色匆匆，面色惶然。偶尔有满载士兵的卡车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更添几分肃杀。

军统的这处据点，也仿佛成了一艘在风暴中颠簸的孤舟，与外界的有线联系时断时续，只能更多地依赖电台和人力传递消息。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陈默的脸色终日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进出更加频繁，时常带着一身硝烟味和血腥气回来。王天风露面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出现，带来的都是城外据点失守、部队伤亡惨重、日军步步紧逼的坏消息。

任务变得杂乱而危险。不再是精确的监视或情报交接，更多的是向外传递撤退指令、向内运送短缺的药品、或是护送某些惊慌失措的“重要人物”转移。每一次外出，都如同在死神的镰刀下穿梭。【方圆洞察】的百米范围和情绪感知，成了她最重要的保命工具，多次提前预警了突如其来的盘查或小股日军的骚扰。

这天下午，陈默突然召集了据点里所有还能行动的人，包括林雁。他站在屋檐下，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泥点，声音因疲惫和烟熏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刚接到消息，日军一支快速部队正试图从南苑方向突破，迂回包抄永定门。上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迟滞他们的速度，哪怕只有一个小时！”

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用血肉之躯去对抗装甲和机枪，近乎自杀。

“能动的，抄家伙，跟我走。”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雁身上停顿了一下，“你，留下。看守电台，保持通讯畅通。这是命令。”

他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带着那几个默然拿起武器的汉子冲出了院子。院子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林雁和那个腿脚不便的老徐，以及角落里那堆冰冷的通讯设备。

一种混合着屈辱、庆幸、以及巨大不安的情绪攫住了林雁。她被排除在了最危险的任务之外，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还是因为陈默对她另有安排？或者……那件棉袄背后的势力，在暗中发挥了作用？

她不敢深想，只能和老徐一起枯守在电台前。耳机里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呼叫、求救、盲目的指令和绝望的噪音。远处传来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爆炸产生的震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突然，院子那破旧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林雁和老徐吓了一跳，几乎跳起来。只见两个浑身是血、互相搀扶着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是之前跟着陈默出去的行动队员！其中一个伤势较重，腹部一片血红，几乎无法站立。另一个情况稍好，但也是满脸烟尘，胳膊上胡乱缠着渗血的布条。

“快！快救人！”伤势稍轻的那人嘶哑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痛苦，“我们中了埋伏！鬼子人太多了！还有坦克！陈先生……陈先生他为了掩护我们断后……怕是……怕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白无误。院子里瞬间被一种悲怆和绝望的气氛笼罩。

林雁的心猛地一沉。陈默……那个冷酷、严厉、却又给她棉袄的男人……死了？

来不及细想，她和老七手忙脚脚地将伤员抬进屋里简陋的床铺上。林雁翻出据点里储备的有限药品和纱布，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汩汩冒出的鲜血，手忍不住有些发抖。她不是医生，只能凭借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和【过目不忘】看过的急救手册，试图进行止血和包扎。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少女带着哭腔的呼喊：“有人吗？救命！救救我娘！”

林雁冲到门口，只见沈秋那个女学生，正吃力地搀扶着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外。妇人脸色惨白，额头上磕破了，血流了半张脸，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垂着，像是断了。沈秋自己的蓝布棉袍上也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发髻散乱，脸上泪痕交错，写满了惊惶和无助。

“林姐姐！”沈秋看到林雁，如同看到了救星，眼泪流得更凶了，“鬼子……鬼子的飞机扔炸弹……炸塌了我们的房子……我爹他……他没跑出来……我娘被砸伤了……街上到处都是乱兵，没人管我们……”

林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战争的残酷，以最直接、最血淋淋的方式，扑到了她的面前。历史书上的伤亡数字，此刻变成了沈秋绝望的眼泪和妇人痛苦的呻吟。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帮忙将沈秋的母亲扶进院子，安置在另一个角落。老徐过来帮忙处理额头的外伤，但对于断臂，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找了两块木板勉强固定。

小小的据点，瞬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充满痛苦与死亡气息的伤兵站。血腥味、硝烟味、消毒药水味和绝望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林雁忙碌着，给伤员喂水，擦拭血迹，更换被血浸透的纱布。她的手上、衣襟上很快就沾满了黏腻的鲜血。沈秋在一旁低声啜泣着，一边帮忙，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外面的惨状：如何挨炸，如何从废墟里爬出来，如何看到熟悉的街坊倒在血泊里，如何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奔逃……

这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割着林雁的神经。她来自一个和平的年代，即便研究历史，也从未如此真切地身处炼狱中央。那种无力感和悲愤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看着沈秋苍白而坚韧的侧脸，看着伤员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看着老徐徒劳地试图接通某个求救的频率……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不能只是看着。她必须做点什么。系统！对，系统！

她一边机械地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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