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楚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来回踱步的楚明停下了脚步，愁眉不展的楚家老两口猛地抬起了头，就连屋檐下那两个低着头、神色黯然的绝美姑娘，也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
他们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眼底爆发出惊喜的光亮。
“江家兄弟！”楚明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的喊道。
王秀芝满脸笑容，越过自己的儿子，亲**走上前，拉住楚家老嫂子的手。
“亲家嫂子，我们今天来，是来提亲的！我老婆子今天厚着脸皮，想替我家老二，向你家雪见和半夏两个好闺女，求个亲！”
“提亲？”
王媒婆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江家三人那崭新却依旧朴素的衣裳，又瞥了一眼石桌上那几样看似不少，实则在真正的大户人家眼里不值一提的米面肉食，脸上那讥讽的笑容又重新爬了上来。
她阴阳怪气地扭着腰，手里的帕子甩得飞快：“哎哟，提亲呐？行啊！这年头，谁都能张口说提亲了。我倒是要开开眼，看看你们江家，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来？别是把锅碗瓢盆都给凑数带来了吧？”
江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他懒得废话，直接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几个用来装钱的红色布袋子，随手往石桌上一扔。
“哐当！”
“哐当！”
几个沉甸甸的袋子砸在石桌上，发出一阵清脆又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震得人心里一跳。
王媒婆的笑声又一次卡住了。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白面无表情地解开其中一个袋子的绳口，随手一倒。
“哗啦啦——”
白花花的银锭，还有一串串铸着方孔的铜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从袋子里滚了出来，瞬间在石桌上堆成了一座刺眼的小山。
清晨的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万千道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王媒婆的眼珠子瞬间瞪得像一对铜铃，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死死地盯着那堆银钱，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楚家老两口和楚明，更是直接呆滞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见过银子，也见过铜钱，可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银钱！
整个院子，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江白平静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缓缓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聘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已经彻底傻掉的楚明，继续说道：“也是替楚大哥，免除劳役的钱。”
一诺千金！
楚明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银子，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步，一步，如同梦游般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坚硬的银锭。
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身体，也击溃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眼眶，瞬间通红。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二十八岁汉子的眼角滚落，砸在银锭上。
“扑通！”
楚明双膝一软，这个为了全家生计，宁愿去服那九死一生的劳役也不肯卖掉妹妹的汉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江白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咚！”
“咚！”
“咚！”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响亮。
“江白兄弟……大恩……不言谢！”
终于，他抬起那已经磕得红肿的额头，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哎哟，我的儿啊！”楚家老娘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她冲上前，一把拉住王秀芝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亲家！不，恩人！你们……你们就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啊！”
楚家老爹也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对着江白和王秀芝作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人呐……好人呐……”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王媒婆。
她那张涂满脂粉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里子面子被扒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扔在太阳底下暴晒。
她恨不得地上能立刻裂开一道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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