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栈》
寂未轻轻叩响门框,屋里的人听到声音侧目看过来。
“娘子。”秋娘略有些吃惊,还是起身把她迎进屋里,郑重对她道谢,“方才的事,秋娘在此谢过。”
“无需谢我。”寂未视线扫过阿奴,转头看向秋娘,“我来寻你,是想同你说些事。”
床上的小孩正怯生生地盯着寂未看。
秋娘愣怔了下,点点头,回身把阿奴抱下床,柔声说:“阿奴,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阿奴睁着眼睛看了秋娘一会儿,垂下眼乖乖答应。
“阿娘马上就会去找你。”秋娘朝她笑了笑,将掉在衣裳外的玉坠掖回去,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寂未盯着那枚玉坠,果然看到了印象里的那抹淡黄色痕迹。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假装看向一旁。
“娘子坐吧。”秋娘朝她笑了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话里带着无奈,“今日让娘子见笑了。”
寂未看着对面的人,低声问:“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吗?”
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到,按照老妇昨晚和今早的熟练程度,答案显而易见。
秋娘苦笑,双手捏着杯子,眼里泛起泪光:“我此生已然无望,可我不想阿奴如我这样活一辈子。”
这样暗无天日,一眼望不到头的痛苦,她不愿让女儿也经历一遭。
“娘子不知,秋娘这个称呼不过是因我生在秋天才这么叫的。”眼中的泪滴落,她连忙抬手去擦,“娘子今日说起的献祭习俗,确有其事。我出生时,阿爹便想把我献祭给河神,好换来男儿。”
“是我阿娘将我护下,跟他说将来把我嫁个人家,或许还能赚些粮食,这才让我侥幸活了下来。”秋娘哽咽着,泪湿衣襟,“从小到大,我过得日子连家中畜生都不如。”
吃不饱,穿不暖,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活,家中父母动辄打骂,她连句话都不敢多说。
后来嫁了人,在婆家也是受尽委屈,无人能诉说,直到有了阿奴,她才觉得日子有了些念想。
她不愿意叫女儿受自己曾受过的苦,希望将她好好养大,寻个对她好的人家,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阿奴如今三岁了,也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当真是不敢去想她将来……”秋娘掩着面,无声落泪。
阿奴再次走上了和她相同的路,她发觉女儿和自己已经越来越像,却没有办法改变。
寂未沉默半晌,起身去拉她的手,将东西放在她掌中,说:“这个给你。”
秋娘抬头去看,掌心中是一对玉制的耳环,她眼睛顿时睁大了,连忙要还回去,表示自己不能收。
“我看得出娘子非富即贵,这耳环定是贵重之物,我不能收。”她站起身子,要将耳环还给寂未。
“收着吧。”寂未只是拦住她的动作,平静望着她,“就当是我们的住宿费。”
秋娘还是摇头:“那位郎君已经付过了。”
“那是给你阿家的,这是给你和阿奴的。”她垂下眼,看着那对耳环,低声说着,“要是有一天你想带阿奴离开,出去后可以把这个换成钱,足够支撑你们母女生活一段时间了。”
哪怕这只是个幻境,哪怕寂未很清楚这些都是假的,哪怕她做的这一切对她们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她还是希望她们母女能有个好结果,就算只是短暂虚幻的。
寂未抬眼和她对视,话语沉静:“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很难,女子在这世上谋生极为不易,所以如何选择皆由你自己。”
南朝女子立身无比艰难,世俗的眼光言语大多数人都难以承受。尤其是对秋娘这样,从出生起便被困在这一方小山村,成日被周遭那些贬低包围的人,要下定决心与夫君和离,带着孩子离开独自生活绝非易事。
秋娘看着她,眸子微微颤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对耳环,就当是你给你们母女留的退路,收下吧。”她说。
她只希望,有朝一日秋娘有了改变的勇气时,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不会因为钱财打消离开的念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女人垂着眼去看手里那对耳环,心中五味杂陈。
家人至亲对她羞辱打骂,处处嫌弃提防,而这样一个相识不过半日的陌生人却在此为她的往后打算。
她真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我要是能早些遇见娘子和郎君,该有多好。”她捧着那对耳环,眼里浮现出复杂情绪,轻声呢喃。
寂未动作微顿,看着她没说什么。
秋娘忍住眼泪,朝她扯出个笑:“娘子大恩,秋娘无以为报。”
“我如果能像娘子这样,就好了。”她说。
寂未微微蹙眉,沉默着和她对视了很久。
“你无需像我,你本身就很好。”她嗓音淡然,定定望着秋娘的眼睛,“这世上的人,无论什么性情都能活下去。秋娘,不论是谁,都会有选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将来的路该怎么选,你无需羡慕任何人。”
在这样的境遇下,她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已是极为不易。
她的话清晰平静,与面前人对视的眸子意味深长。
屋外的叶子被风卷落,高挂在门前的红灯笼也轻轻摇晃。
宋朝低头看着坐在门口的小孩,抬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阿奴以为是秋娘,转过头去看,发现是他后不免有些失落。
或许是因为宋朝刚才救了她,又或者是他长相温和,她没有躲,小声唤了句:“阿叔。”
宋朝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笑着:“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刚才那个阿姨去找我阿娘,阿娘就让我出来玩。”她垂着头,用枯草划拉着地上的沙土。
他侧头去看她的脸,问道:“阿奴,你是不开心吗?”
阿奴动作顿住,依然还是低着头,闷声问:“阿叔,如果我是男孩,阿婆和阿爹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对阿娘好一点?”
宋朝听到她的话,愣怔片刻。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家里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有了基本的辨别能力,那些嫌弃和不满她心里都是清楚的。
他随即俯身和阿奴对视,耐心地跟她说:“阿奴,你这辈子或许会做错很多事,但绝不会错在身为女子。”
这世上的人,无论男女都不该为自己的性别惭愧或自卑。
阿奴看着他,眼里泛起泪光,她又垂下眼:“可是阿婆……”
“那是他们错了。”宋朝注视着她,话语低缓。
错的是那些心存偏见的人,而非是她。
孩子湿润的眼睛直直望着眼前的人,身体只有小小的一团。
阿奴视线落到那根红线上,眼里透露出不解:“阿叔,你和那个阿姨为什么一直要系着这根红线啊?”
宋朝看着那根红线笑了下,温声跟她说:“因为她怕阿叔走丢了。”
她半垂着眼,突然小声说:“阿叔,谢谢你们,昨天晚上你们救我阿娘的时候,我在门缝里看到了,你帮我去跟阿姨说吧。”
昨晚上被吵醒后,她迷迷糊糊地要去找秋娘,把事情全看到了。
阿娘跟她说过,得了别人的恩惠要学会感激。
宋朝猜到她大抵是有些怕寂未,这才不敢自己去跟她说。
“好,阿叔代你转告。”他弯了弯眉眼,温声回答。
阿奴咬了咬唇,把手里的枯草递给宋朝:“阿叔,这个送给你。”
宋朝将枯草接过,有些不解。
“这是我最喜欢玩的东西,阿娘用它给我编过很多东西。”阿奴仰起脸看他,稚气的声音说,“送给你。”
他轻轻勾唇,垂下眼去瞧那株枯草。
野草生命旺盛,哪怕秋枯冬藏,待到来年春日时,又会生出一片繁茂,如何都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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