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这片荒芜的山野裹得严严实实。白天刮得凶的狂风早停了，可夜里的寒气却不依不饶，跟没形的潮水似的，从四面八方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我们找了块背风的岩壁歇脚，总算能暂时避开这刺骨的冷。

双头龙妖兽阿哞乖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那厚实的皮毛和庞大的身子，简直就是天然的避风港。铃早就蜷在阿哞暖和的身子旁边睡熟了，小脸蛋上还带着走了一天路的倦意，睫毛长长的，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我也扛不住这寒气，紧挨着铃坐下，把身子缩成一团，借着阿哞身上那点微弱的暖意勉强御寒，眼皮越来越重，困意一阵阵涌上来。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一道淡淡的视线扫过。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往前看——杀生丸压根没休息，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月光勾勒出他孤高清冷的身影，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却又自带一种无法忽视的气场。夜风吹动着他银色的长发，那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又清冷的光泽，还有他身后那条柔软的绒尾，随着风轻轻晃动。他那双金色的眼眸，即便在黑夜里也亮得惊人，我心里犯嘀咕，他这目光……难道是落在我和铃身上？

那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看不出半分情绪，可没了白天那种锐利的审视感，倒像是随意扫了一眼，确认我们这两个麻烦的“附属品”还好好的。是我看错了吧？困意再次袭来，我没工夫细想，意识又沉进了温暖的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不一样的冷风刮了过来，带着妖力的波动，还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把浅眠的我和身旁的铃都吵醒了。“嗯……？”铃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吓得往我身边靠，小声音带着怯意：“姐姐……有声音……”我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捂住她的耳朵，轻声安慰：“没事没事，就是风的声音，快接着睡。”可我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风来的方向，心里提了警惕。

几片鲜艳的羽毛慢悠悠地飘下来，一道红色的身影顺着气流轻盈地落在地上，正是神乐。她用扇子挡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岩石上的杀生丸。“哟，杀生丸。”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可真巧啊。”

杀生丸慢慢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冷冷地盯着她，压根没回应她的招呼。

神乐好像也没指望他会搭话，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变得有点微妙：“我说……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我知道奈落把四魂之玉碎片藏在哪儿了。”她把扇子稍微移开一点，露出个带着诱惑和试探的笑容，“怎么样？有兴趣不？咱们可以合作……”

“没兴趣。”杀生丸冰冷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那声音跟冰锥似的，一下子就把她没说完的提议砸得粉碎。

神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和不甘，但很快就被倔强盖了过去。她“唰”地把折扇展开，轻轻摇着，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哦？连四魂之玉都没兴趣？那你这么执着地追着奈落，到底是为了啥？”她话锋一转，语气尖锐起来，带着明显的挑衅，“难道你怕了？不敢杀奈落？”

杀生丸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光闪烁，可没被她的激将法惹恼。

神乐见这招没用，语气更咄咄逼人了，目光还意有所指地扫过我这边：“你就不想杀了他？我知道奈落的目标可不止一个！他也在找你旁边那个女人！”她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恶意和一种说不清的宣泄，“奈落一直想把她‘合并’回去！你带着她，就跟抱着个随时会炸的火花似的！”

“你背叛奈落了？”杀生丸冰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神乐激昂的话。他金色的瞳孔毫无温度地锁住她，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没有必死的觉悟，没有独自战斗到底的信念，就别轻易说背叛。”

这句话像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戳中了神乐一直想藏起来的软肋和恐慌。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摇扇子的动作都停了，眼神躲闪，半天说不出话来。

杀生丸冷漠地看着她这副失态的样子，没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语气淡漠到了极点，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未名的事和你无关。”

神乐的脸色变了又变，之前强撑的慵懒和嘲弄全没了，只剩下被看穿后的难堪和一丝恼羞成怒。她“唰”地一下用力合上折扇，冷哼一声：“哼！随便你！”

她身边的气流又动了起来，鲜艳的羽毛围着她打转。临走前，她突然转向我这边，隔着一段距离，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声音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未名，你——最好一直待在杀生丸身边别离开。不然……哼。”话音刚落，她就化作一道红影，顺着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只留下几片羽毛慢慢飘落在地上。

岩壁下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呼啸声和阿哞沉稳的呼吸声。怀里的铃因为刚才的动静又不安地动了动，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直到她再次睡熟，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神乐的话像条冰冷的蛇，缠在我心上，越收越紧。“合并”“目标”“火花”，奈落果然一直在寻找我，还有杀生丸那句关于“背叛信念”的冰冷告诫，我也背叛了奈落，杀生丸会怎么看我这个背叛的人。我抱紧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夜里的寒气好像都钻进骨头里了。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铃和阿哞都还睡得安稳，呼吸平稳，我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朝着那块巨岩走去。脚步放得很轻，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杀生丸还站在那里，像一尊融入夜色的冰雕，对我的靠近没任何反应，既没赶我走，也没表现出欢迎。

我在离他还有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夜风吹起他银色的发丝，带来一丝极淡的冷香，那香味很特别，不像凡间的花草，倒带着点清冷的气息，让人莫名心安。我抬起头，望着他冰冷的侧影，声音很轻，还带着点没散去的担忧和满满的困惑，打破了这份沉默：“杀生丸……为什么……你对四魂之玉没兴趣？”

他好像对我的问题并不意外，可也没马上回答。月光洒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都有了轮廓。我接着往下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想弄明白他的想法：“我看好多妖怪……还有人类，都在拼命抢四魂之玉。听说……拿到它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金色的眼眸极轻微地转了一下，余光扫过我，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波澜，只有纯粹的淡漠：“你信许愿能成功？”我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不……我不信。”毕竟经历过现代社会，我太清楚所谓的“万能愿望”背后，往往藏着巨大的陷阱和代价，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是自己的力量，”杀生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冰冷却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我不需要。”就这么简单几个字，却好像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和绝对的自信。他追求的是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强大，而不是靠外物得来的虚假愿望。这一刻，我好像更懂了他那份冰冷之下的骄傲和原则，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

刚才被神乐的话搅得乱糟糟的心，好像因为他这坚定的话，奇异地平静了一些。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可这次的沉默，没那么让人窒息了。我看着他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的银发，那发丝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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