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站错队,该如何自救》
做饵的日子,竟这般舒坦,是江鹤汀未曾料到的。吃穿用度堪比越珩,连冬日最厌烦的早起都免了。
虽然进出总有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但却没什么限制,宫苑各处的景致,从前不敢踏足的地方,如今闲来无事都逛了个遍。
只是日子过得太顺,江鹤汀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总觉哪里不对,偏又说不上来。
最后归结于是自己不够聪明,便打定主意去找堂兄问问。
殿外阶前积着半尺新雪,被往来朝臣的靴底碾出杂乱的印子。
江鹤汀算着散朝的时辰,立在旁边廊下避风处,不时抬眼望向殿门,没多久就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小弟?”江楼月长身玉立,正踏着积雪而来。
他目光上下一扫,见江鹤汀衣袍料子上乘,毛领蓬松雪白,气色红润,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虽早得传信,说一切安好,但到底不如亲眼见着踏实。
“大哥!”江鹤汀上前两步,拱手道:“恭贺大哥升迁。”
此番朝局变动,空出不少位置。江楼月当年是新科状元出身,才学卓绝,从前因不涉党争被压着。如今朝政肃清,便顺利凭借功绩升迁。
见堂兄仕途平顺,未因自己受到牵累,江鹤汀心里对越珩多了几分感念。
两人闲谈几句,江楼月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没受罪是真的,可这吃穿用度行走自如,陪帝王用膳伴驾书房。
倒不像是待在宫里做饵,反倒像……他一时说不清。
于是困惑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江楼月看着眼前清雅矜贵的堂弟,感觉有什么思绪马上就要抓住了,但还差上那么一点点。
正要凝神细想,身后忽有声音传来。
徐砚脸上堆着笑,老远便扬声道:“哎呦,侯爷您可是来接陛下下朝的?”
其实在见到江大人后,他就知道不是了,但话已禀给陛下,总得圆上。
于是徐砚再次重复道:“陛下在殿内等着呢,还说下回您再来,直接通传从后殿进来便是,不必在这风口里受冻。”
这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听得分明。江鹤汀朝堂兄作别,随徐砚往内殿去。
江楼月立在原地,望着两人背影没入殿门,心头那股怪异感更甚。
见着来人,越珩原本沉郁的眉眼倏然松开,“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东宫少詹士平日不用上朝,但要去东宫议事,越珩曾听安插在京中的人提起,有时江鹤汀来早了,便会在此等候太子散朝。
但现在他等的是自己。
越珩轻捻着手上扳指,对于他的乖顺很是受用。
江鹤汀不想真的欺君,就含糊其辞道:“闲来无事,逛到了此处。”
“走,带你去个地方。”越珩心情舒畅,难得地卖了个关子。
日光透过薄云洒下来,两人穿过重重回廊,风里的寒意渐淡,尽头立着座没挂牌匾的楼宇。
飞檐翘角隐在古柏巨冠后,透着秘而不宣的贵气。
侍卫见了圣驾,连忙躬身行礼。
越珩抬手将殿门推开,满室光华骤然涌来。
立于中空之地,从内环顾这座九重高楼,层层叠叠,数不尽的珍宝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不用猜便知道,这是传闻中的帝王私库。
他转头望向越珩,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越珩笑意愈深:“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选。”
这处私库他曾独自来过,但那时看着满室奇珍只觉索然无味,直到今日见着江鹤汀眼中的惊叹,才觉出这些物件存在的意义。
他总算能给出,比当年废太子更好的一切。
徐砚极为有眼色,捧着几本厚厚的登记册子,搁在旁边的木案上。
江鹤汀没敢放肆,随意选了几件便停手:“谢陛下赏赐。”
“不是赏赐。”越珩沉声纠正,走到他身侧俯身翻阅,指尖划过又点出数十件来,“只是想送你。”
肩臂相贴,龙涎香丝丝缕缕缠上来,将毫无防备的江鹤汀环绕其中。
他品出其中差别,改了语气轻快地赞道:“陛下豪气。”
“托你吉言。”
他闻言一愣,不知作何解释。
“忘了?”越珩见他茫然,眉峰微蹙,“当年你说的,三十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抢先接话,又补道:“记得,还记得。”
江鹤汀抿唇,这些陈年旧话,没想到越珩竟还没忘。
他不知的是,曾经说过的每句话,越珩都记得清楚。那些年交集寥寥,少到全凭越珩反复咀嚼,才能熬过生死间难捱的日子。
幸好,他没让江鹤汀等上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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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敲过,宫城隐在墨色里。
越珩踏着满地残雪回宫,玄色龙袍下摆洇出大片深色,苍白的脸在宫灯映照下,如魑魅般阴翳摄人。
白日登基大典上的火药味儿,仿佛还在鼻尖萦绕。那些老东西想要炸死他,好扶着年幼的皇子登基把持朝政。
可惜啊,算计落空了。
当年老荣安侯造出火药,凭此破敌万千,才挣下侯府爵位,如今竟用到了他的身上。
这大抵也是他同江鹤汀,冥冥中的缘法之一吧。
越珩想到此处,喉间低嗤一声,继而笑出声来,在幽寂的宫道上肆意荡开。
旁边的徐砚垂首跟着,不由得心头一紧。陛下难不成是今日杀得狠了,心绪有些失常?
他偷瞄一眼前面的背影,挺得笔直倒无半分疯魔之态,只得把担忧按回肚里,默默随行。
踏入寝殿,暖意渐生。
越珩解下沾雪的大氅,扔给内侍,哑声道:“我想见他,找个什么理由好?”
话音落,自己先怔住。
他是天子金口玉言,天下皆在掌中,想见谁便见谁。
偏这深夜里,宫墙寂寂,竟要为见一个人费神思量,他不理解,但还是想要个能让那人稍作停留的理由。
徐砚看得明白,轻声提议道:“不若就说您受了伤,奴去请侯爷来侍疾?”
越珩在案上轻叩,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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