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邃安一连几日未曾露面，安王府气氛压抑紧张。

神威营中，岳横波已经观察杨洛云许久。

军营新来的这位女驯马师，让不少将士都感到好奇。赶走一群在马场外探头探脑的小兵，岳横波对杨洛云语气不善：“你莫要发出些奇怪声响，我手下兵卒无法专心训练。”

“我驯导我的马，你教导你的兵，似乎没有哪条规定要求我对你言听计从。”杨洛云擦擦手中叶片，准备接着靠近唇边吹奏。

岳横波气不打一处来。她是镇北侯嫡女，自幼习武、擅使长枪，凭借真刀真枪、实打实的本领当上神威营统领。军营里人人对她崇敬有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逐风是安王殿下的旧骑，怎么能算你的马？”

“安王准允我来引导逐风和其他战马克服心病，如何行事是我的自由。再说，岳将军的兵连这样的声响都能被影响，委实没有定力，您更得加强训练才是。”

“你！”岳横波语塞，转身气哼哼走远。

杨洛云扫过她的背影，唇角微翘：“这样的性子能做军营统领，当真是运气好。”

岳横波一脸怒容回到营帐，景和瞧她臭着脸，出声调侃：“不知是谁能惹我们岳将军生这么大火气，在下佩服。”

“你还好意思问，除了那个杨云川还能有谁？你把她带到军营里，我还没找你景副统领麻烦呢！”

景和一边赔笑一边倒水：“来来来，喝杯茶消消火气。她虽说话难听，但这几日逐风好转，你不也是看在眼里吗？”

想到逐风先前和近日简直天差地别的状态，又思及晏邃安的情况，岳横波火气全无。她向来爽快，心中除了打仗便只有安王布置的任务。

晏邃安是岳横波的偶像，也是她习武路上的引路人。连镇北侯都时常感叹，晏邃安的命令在岳横波那里，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管用。

“殿下如何？展锋没有消息过来吗？”

“说是已经醒了，只是老毛病似乎越来越严重。”景和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语毕，帐中被沉默包围。

眼见逐风和随云听话地朝自己的方位奔来，杨洛云从竹篓里找出两根胡萝卜作为奖励，转头看向其他战马。

根据景和的讲述，百越一战，大军被困峡谷中时，敌人还在周围埋下过无数火药。

杨洛云想，爆炸声、战鼓声、刀剑相撞声、箭矢破空声等等，或许都是造成战马心中阴影的声源。目睹同类惨死、被困狭窄地形、过度体力消耗与营养不良也让它们身心受着双重折磨。

她如今换着花样，用不同的声音引导战马尝试脱敏，若效果不错，还可以慢慢增加训练量。

二皇子府，晏晦明将手中的密报狠狠撕碎。

十几日前就在各城门都张贴过杨洛云的画像，至今仍然未见其踪影。

“钦天监真是不堪大用，迷魂凼这样好的机会都能错过。如今杨洛云定是已经进城，玉京有父皇的沧溟卫在，暗地动手难度只会更大。”

“殿下莫急，既然人在城中，便能寻到机会。”幕僚轻声劝慰。

“也罢，先加大探查力度，找到人在何处。无论如何，本王定要拿到另外半块玉符。”

说话间，侍从入内禀报：“太子殿下最近在筹划动身前往北境，安王爷几日前旧疾复发，丞相那边没有其他消息。”

“北境……看来太子有拉拢藩王的打算。”顿了顿，晏晦明侧身对幕僚道：“本王先前就说，皇叔自战场回来便沉迷享乐，现在旧疾复发更是无暇参与党争。先生不必再费心试探皇叔，盯紧太子和丞相才是要紧之事。”

幕僚躬身应是，心中却仍觉得安王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再过一月就是端妃生辰，父皇大概会按例举办家宴。先做好准备，本王要赶在太子开口前，提出前往北境视察。”晏晦明狡黠地看向侍从。

日子过得飞快，杨洛云转眼就在神威营待满了二十日。

“你是怎么做到的？”再一次目睹逐风听话地执行完杨洛云的指令，岳横波凑近套话。

“岳将军不是一直都在看着吗？”杨洛云反问。

“我说的是你的耐心和毅力。能让逐风和随云情绪稳定下来并听令行动是极难之事，我先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岳横波有些沮丧。

“岳将军是如何十年如一日练习枪法上阵杀敌，我便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岳横波抬头畅快一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杨洛云丝毫不谦虚，大大方方承认。

“我原本觉得蛮夷粗鄙，不堪深交，但你杨云川是个例外！”

“彼此彼此，岳将军亦是我在玉京城第一个愿意深交的汉人。”

二人相视一笑。

确认租赁住房的银钱已经足够，杨洛云向景和告假离营。

“云川姑娘，租赁办妥后可一定要回营呀！”景和用讨好的语气对她说。

逐风、随云以及其他战马在杨洛云的驯导下见效颇佳，已经能正常面对陌生人的靠近，只是对于声响和尖锐之物还有些许抵触。

“当然，我不是半途而废之人。”杨洛云瞥景和一眼，快步往玉京城走去。

回到客栈，阿雅尔率先迎出来：“我瞧瞧，阿云有没有掉几斤肉。”

杨洛云微笑着任她打量。

“嗯，瘦倒是没瘦，就是这肤色似乎比我还要健康！”阿雅尔语气里满是兴奋，拿着镜子照照自己又比比杨洛云。

看她因为找到比自己肤色更黑的女子而高兴的傻样，杨洛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已经攒够租赁银钱，明日就可以带他们搬去新屋。”

“房子是否定下？正好，昨日收到消息，我那甩都甩不掉的麻烦又在月泉邦作妖，商队可能得提前回去。”阿雅尔咬牙切齿。

杨洛云一边打开背包，一边对阿雅尔道：“你放心回去，房子之前就让白露谈妥了。”

掏出几页手稿交给阿雅尔，杨洛云转身回房。

看清手稿上记录的内容，阿雅尔的眼眶渐渐变红——纸张上是工工整整的五首歌谣，最下方是用月泉邦语完整翻译的版本。

与杨洛云同榻而眠那晚，阿雅尔随口提过，自己喜欢随身携带一些桑皮纸，用月泉邦语记录不同的商路歌谣。她想要将所见所闻通通写成册子，带回西域讲给月泉邦族少女听，最好能在她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鼓励她们走出西域。

她为此向杨洛云埋怨，说自己目前的记录太少，实现梦想简直遥遥无期。

从没想过杨洛云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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