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春暖》
颜箫眼前闪过一道素色身影,不等她停下脚步,檀止已眼疾手快地将那人拉住。
“娘子当心!”染春和润秋一左一右扶着她。
“不妨事。”颜箫摆摆手,定睛一看,原是一个素衣侍女,神色慌张,正左顾右盼。
“娘子可是在寻什么人?”她微微弯下身,关切问。
那侍女见檀止和颜箫两人衣着不俗,就连身后跟着的人也都穿着体面,似是高门大户的女郎。女郎生得貌美,柳叶眉下是一双温润杏眸,像画里走出的仙子,却并没有怪罪她,而是柔声细语地问话,她一时看得发呆,直至仙子身后的人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
“仙子……娘子恕罪!我在寻我家娘子,那屋里人多杂乱,我才当了个镯子的功夫,我家娘子就不见了!”她与娘子好容易出趟远门,若是因此将人弄丢了,可怎生是好!想到此处她内心慌乱,呼吸愈发急促。
身后抓着她的女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眼前的仙子抿唇一笑,“莫慌张,一个小娘子想来跑不远,染春,润秋,你们都去帮忙找一找。”
两位女郎将她带到水边开阔处,并没嫌她麻烦,而是轻声安抚着,还说她们人多,定能帮她找到她家娘子。
高门望族中竟还有这般和善的女郎!
不多时,润秋领着个柳绿色袴褶的小娘子寻了过来。
“碧桃?”
“娘子!呜呜,我还以为我将你弄丢了。”侍女飞扑过去。
小娘子面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贪玩走远了……钱可拿到了?”
见碧桃点点头,她望向身后站着的檀止和颜箫两人,上前两步,矮身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两位阿姐相助,碧桃找不见我,一时情急,若是叨扰两位阿姐,我代她道歉,还望原谅。”
她衣着朴素,却十分有礼,颜箫将她扶了起来,“不必,人找到了就好。”
小娘子抬起了头,颜箫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她面容清丽恬静,眼眸如水洗般澄澈,瞧着年纪不大,她上身柳绿色窄袖褶,下穿藕色缚袴,略显宽大的衣裳更衬得她四肢纤细瘦弱。
几人寻了间茶肆攀谈起来。
原来这小娘子并非京城人士,乃是京郊陈集镇上一户农家女,名唤陈婉宁。今日三月三是出门踏青的时节,素闻淮水畔风景尤甚,十分热闹,便也带着侍女出门游玩。
她是在一间当铺门口和侍女走散的,颜箫和檀止对视一眼,却没多问。
几人门第相差甚远,婉宁却不是个自苦身世的性子,反而十分豁达开朗。她讲的许多乡野趣事,颜箫和檀止都闻所未闻,竟聊得投契,笑语声不断。
*
淮水乃是长江支流,自西北穿建邺向东南流去,到了城外,地势开阔,水流徐缓,最宜游船。淮水之上大小画舫船只络绎不绝,人群的嘈杂声伴着船上歌舞声不绝于耳,正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倚在软塌上眯着眼听曲,身边几个侍婢一杯一杯地递了茶果过来,柔声细语,盖住了窗外杂乱的脚步声。
忽有侍从匆匆走了进来,弯身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倏地睁大眼,将旁边婢女一推,“当真?”
侍从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派人悄悄追出去,追到了留活口,别走漏风声!”
*
夕阳沉入淮水中,游人渐稀,水边青帐都撤去不少。
颜箫与婉宁和檀止在郊外话别,各自回家。
通往京城南篱门的小道上,一顶宽敞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一片槐树林中。
车窗半开着,暖风从浓密的树叶间滤进来,裹挟着嫩芽的清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颜箫倚着凭几,手支着脑袋撑在桌案上,头一沉一沉的,昏昏沉沉中寻找着不会令她滑落的姿势。
耳中只余车轮辘辘和车夫不时的低语声,一片静谧之中,车夫一贯平淡的声音却忽然走了调。
“怎么——啊!”
染春骤然的呼声惊醒了颜箫,她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却是一暗,一张面孔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她还没看清人,便下意识往后一退,眼前不知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却没有如预想般“咚”地一声撞在车壁上,而是被个什么散发着热量的东西挡住了,还有个硬硬的物什硌着她,也并不比撞在车壁上少了多少疼痛。
“你是何人!”
眼前是张轮廓分明的脸,是个年轻郎君,两人视线相对时,那人目光一顿,神色间有几分怔忪。
男子徐徐开口,“朝中官员,无意冒犯,劳烦女郎相助。”他亦是压低了声音,却显得更加低沉有力,似是削金碎玉,醇厚悦耳。
好生熟悉。
这张脸也熟悉,可还没等她忆起是在哪里见过时,眼前人微垂了眼眸,“可否劳烦女郎挪动一下。”他低声道:“手麻了。”
颜箫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袋后面枕着的东西原来是他的手掌,他挨得近,一只手撑在她脑后,整个人便似是被他揽在怀中,颜箫面上一热,忙往边上弹开。
“抱歉。”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颜箫得以看清他的全貌。他一身利落的窄袖劲装,浑身上下并无配饰和利器,只有右手拇指上嵌套了只金镶绿松石指环,想必正是方才硌在她脑后的硬物。
他的眼中有幽深的光芒,直直地望向她眼底,虽深不可测,但却并无杀气。
颜箫稍稍放宽了心,压低了嗓音问他:“如何相助?”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的呼喊自半开的窗外传来。男子侧首向外看去,随后伸手关上了车窗,视线再次回到颜箫眼中。
日光被挡在窗外,车中一下子便暗了下来,男性气息不容忽视地裹了上来,颜箫抿了抿唇,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却轻点了点头。
马车被人拦停,有人正对着车夫盘问,颜箫对染春使了个眼色。染春缩在角落里,见车中那男子似乎并不会轻举妄动,才挪到颜箫身边。
“你下去守着,不要怕,就说我们……”
染春一听颜箫让她出去应付那几人,投来担忧的眼神。比起外面的人,她更担心车中的男子会对颜箫下手。
颜箫飞快地瞟了那人一眼,嗓音压得极低,“我没事,你去吧。”他才是最该害怕的那个,是他有求于人,又怎么会对帮他掩藏形迹的人下手?
染春只好应下,又看了那男子一眼,深吸一口气,将车门推开小小一道缝隙,跳了下去。
“何人在此惊扰?”高门望族的侍女恐怕比寒门庶族的女郎都要稳重些,染春早已练就了遇事不慌的沉稳心性,听着她在外滴水不漏的回答,颜箫心下稍定。
可外面那几人似乎对染春的话将信将疑。
“我明明看见人往这边来了,你可别蒙骗我们!”
“我们是从云居山上下来的,若是往这边来,我们必然会遇到。既然我们没看见,想来那人是往东去了吧。”
外面一时陷入沉默,颜箫紧紧盯着车门,生怕那扇门会被突然破开。
她听见自己的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仿佛马上要飞出胸口,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被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而发现破绽。
“你这车上是何人?”忽然一人的声音靠近了。
染春平稳的声线立时便有点慌乱,“是、是我们娘子。”
近来天暖,马车两侧的帷帘都换了绡纱的,隐约可见人影。有一人绕到侧面,立在窗下,踮着脚,似在向内打量。
颜箫屏息,余光见身侧的男子悄然摸向桌案上的博山炉,伏在案边蓄势待发,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厉,令车中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千钧一发之际,她脑瓜一转,计上心头,看了男子一眼,清了清嗓。
“几位郎君行行好,我儿缠绵病榻数月,今日特去湛山寺捐了香火,求佛祖庇佑。若你们是为钱财,我的侍女还有些散碎银子,你们只管拿了去吧。”颜箫故意放粗了声音,双手绞着帕子,紧紧盯住外面那个身影。
男子身形蓦得一顿。
车外人不耐烦道:“这位阿婶,我们不是想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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