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阙》
夜幕降临,街边小摊的灯笼次第亮起,在喧嚣市井中晕开一团团暖光。
唐九霄素来不喜置身人前,往日陪她流连这些小吃摊铺,总是端坐一旁,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看她吃得心满意足便罢。
然而此刻,他却极自然地撩袍坐在了那略显油腻的长凳上。修长手指绕到耳后,随意摘下面巾。
玄色布料垂落的刹那,周遭骤然一静。
那张异于中原人的深邃面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多视线之下,英挺轮廓宛若雕塑,竟引得旁侧几桌食客忘了动作,目光或惊或疑地黏在他脸上。
就连沈卿云也怔住了,举着调羹的手停在半空,馄饨汤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惊讶的眉眼。
她从未想过,他会愿在这等喧闹寻常之地,为她卸下所有防备。
唐九霄却似恍若未觉,只抬眸看她,眼底映着灯火与她的倒影:“陪你吃。”
“好俊俏的小郎君!”
煮馄饨的老板娘掩唇一笑,调侃道:“这般相貌,还肯放下身段讨你欢心,小姑娘,你可是真有福气哩!”
沈卿云闻言,非但不羞,反而将下巴一扬:“娘子可说错啦!分明是遇见我,才是他的福气!”
她话音刚落,还不忘侧过头,朝对面的唐九霄投去狡黠眼神,仿佛一只得意洋洋,等待顺毛夸奖的小猫。
“是,我的福气。”
唐九霄竟从善如流地点了头,好脾气地应了下来,连老板娘端上那只带着豁口的粗瓷碗时,也未曾流露半分挑剔之色,只提醒道:“再看下去,这碗馄饨怕是要糊成面片汤了。”
沈卿云忙不迭低下头。
约是因着靠海,渔获丰饶,这馄饨馅料并非寻常肉糜,而是用新鲜鱼肉细细剁成。不知店家施了什么巧妙手法,入口竟无半点腥气,只余鱼肉的清甜滑嫩在唇齿间化开,皮薄馅足,一口一个,吃得格外酣畅。
直至碗中见底,沈卿云方才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抬眼一瞧,唐九霄却吃得极为慢条斯理。
无论是执勺的姿势,还是咀嚼时不急不缓的仪态,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斯文雅致。
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恐怕真要以为这是哪位世家大族精心教养出的贵胄公子。
沈卿云托腮看了半晌,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不禁漫上一种近乎得意的满足。
离开馄饨摊,两人沿着渐静的街道并肩往客栈行去。
夜色已深,檐下灯笼在青石板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不料,刚踏入客栈大堂,一道焦灼的身影便骤然从堂中座椅上起身,径直迎了上来。
沈卿云还未看清来人,便觉腕上一紧,已被唐九霄下意识地护至身后。
她定睛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公子眉头紧锁,面染急色。
竟是熟人。
龙泉山庄少庄主,云澈。
“沈姑娘。”
他语气急促,也顾不得寒暄,一见二人便快步上前,开门见山道:“冒昧在此等候,实在是有万分紧急之事。”
“龙泉山庄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未等沈卿云应答,唐九霄已向前半步,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戒备:“看来在这泉州城内,我们的行踪动向,都逃不过云少庄主的眼睛。”
云澈面色一僵,显是听出了唐九霄话中的冷意,却仍强压下情绪,语气恳切:“这位兄台误会了,云某绝非有意窥探二位行踪。实在是事发突然,人命关天,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人命关天?”
沈卿云本也觉得他寻来的方式有些突兀,但一听这四个字,医者的本能立刻压过了其他思虑。
她轻轻按了按唐九霄的手臂示意稍安,上前半步,神色严肃:“究竟是何情形?少庄主且细细说来。”
“昨日龙渊剑险些失窃,庄内上下震动,戒备比往日森严了数倍。”
云澈面色沉凝,语速极快:“彻查之下,竟清出不少形迹可疑,潜伏已久的钉子。”
“可这些人俱都悍不畏死,对幕后之主忠心至极。甫一被擒,未等严加审问,便纷纷咬毒自尽,断不容丝毫线索外泄。”
他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面色愈加难看:“见我等无计可施,那贼首竟越发嚣张,今日直接差人在宾客的饭食中下毒!我等虽有所防备,加紧查验,却仍有一位贵客不幸中招。”
云澈望向沈卿云,言辞间,竟带上了几分恳求:“此刻那位贵客毒性发作,危在旦夕!此事不仅关乎人命,更关系我云家百年声誉。”
“沈姑娘,云某深知此举冒昧,但山庄医者前辈皆束手无策,万不得已,云某只能厚颜来求您出手!”
“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沈卿云向向来善恶分明,最见不得这等阴毒手段,当即正色道:“云公子既已言明,我必当竭尽全力相助。”
她话音微顿,虽心怀义愤,却仍保持着医者的冷静与审慎:“只是毒物千变万化,诡谲莫测。在未曾亲见中毒者情形,辨明毒性之前,我不敢妄下断言,亦不能向你保证定然可解。需得容我仔细诊察过后,方能定夺。”
“沈姑娘肯出手相助,云某已是感激不尽!”
云澈得她首肯,紧绷的神情终于稍缓,当即郑重拱手行礼:“无论结果如何,云家都铭记姑娘此番恩情。他日若有所需,龙泉山庄上下必定义不容辞,倾力相报。”
“医者本分,岂能见死不救。”
沈卿云无心与他多客套,匆匆点头:“请公子稍候,我这就回房取药箱。”
她心系中毒者安危,转身便快步朝楼上走去,竟丝毫未察觉身旁唐九霄愈发阴沉的脸色。
房门甫一合拢,他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面巾虽遮住了他的神情,可他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急促:“阿云,你不能去!这遭太过危险,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卷进去!”
“人命关天,我怎能因惧险而裹足不前?”
沈卿云骤然转身,眸光清亮如雪,仿佛变了个人:“你何曾见过我见死不救?”
唐九霄喉头一哽,所有劝阻的话语都被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生生逼退。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般担忧,万般隐秘在胸臆间翻涌,最终只化作一片沉默。
他如何能说?又如何敢说?
若在此刻坦白,往日所有精心构筑的温存与信任,皆会顷刻崩塌,碎得彻彻底底。
最终,他只能松开手,垂下眼帘,避开她清澈的目光:“我随你一起。”
“别担心,我自会万事小心。”
沈卿云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紧绷,放缓了语气,甚至主动倾身轻轻拥了他一下,试图驱散那份不安:“何况你在,再如何危险,有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好。”
唐九霄无比庆幸此刻有面巾遮掩,藏住了自己脸上苍白而心虚的神情。
沈卿云取了药箱匆匆下楼时,云澈早已备好快马候在客栈门外。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急响,搅碎一片寂静。
几人翻身上马,再无多言,猛地一抖缰绳,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沉沉夜色之中。
快马加鞭,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道旁如火枫林在月光下只余模糊暗红的轮廓,被急促的马蹄声惊起几声夜鸟的啼叫。
不出一个时辰,龙泉山庄巍峨的门墙便已在望。庄门大开,内外灯火通明,守卫比往日多了数倍,人人面色凝重,一派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云澈率先勒马,不及寒暄,便引着沈卿云与唐九霄疾步而入。
沉重的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穿过几重戒备森严的回廊,云澈带二人踏入一处僻静院落。
院内药气浓重,混杂着几分不安的焦灼。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医者正聚在一处低声交谈,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见云澈带来两个生面孔,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极为年轻的女子,他们脸上顿时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少庄主。”
为首老者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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