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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的无限生存指南》

1. 末日旅行者船票

祝疏澜幻听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很多年前刚进入矮坳村时,幻听的症状开始。

那时,祝疏澜以为自己生病了,找过村医,直到村里妇人告诉她,所有女人都有这样的情况。

幻听的声音大多和自家男人的想法一致,她们告诉祝疏澜,这源自于自家男人对她们的爱,所以能够听见男人心底的声音。

照着做就是了,会让夫妻间心意相通,感情升温的。

祝疏澜不解,但所有人都一样,她就算再疑惑,也只能保持沉默。

尽管村里越来越多认为那是“心意相通”的女人们早逝,村里所有人也依旧觉得这是正常的,是好事。

她们对那道声音奉若神明,当做圣旨。

只有祝疏澜不一样,她不爱听,会和那道声音吵架,更加不一样的是,她丈夫比她先去世。

她把男人熬死了。

可哪怕丈夫去世了,她幻听的症状依旧在,村西头的瓜婶说,子承父志,她现在听到的是儿子对她的爱。

祝疏澜将信将疑。

时间消磨着她对此的认知。

[把家里打扫干净,做好饭给男人吃]

[今天他会想吃鱼,缸里有]

祝疏澜习惯性将幻听吩咐的合理事件纳入今日安排,时间来得及,几条鱼,一会儿就杀完了。

她挎起筐往菜地走,这是她每天不可少的行程。

刚出门,听到鸡圈里小鸡叽叽喳喳叫唤的厉害,就连鸭子也狂叫,吵的不行。

隔壁的狗狂吠,拴在狗脖子上的铁链拽的哐当响,地上的蚂蚁成群大片的往外爬,知了不要命的嚎,水缸里养着的鱼虾也拼命往外蹦,祝疏澜只得盖上木盖子。

盖子是木质的,时间久了缝隙被腐蚀可以通过空气,并不担心鱼会因为氧气死亡。

祝疏澜被各种生物的大声嚎叫,叫唤的头晕,她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她头晕,想吐,内脏的位置仿佛颠倒了一般。

就连抬头看太阳时,竟觉得太阳的后面,恍惚又升起了一个新的即将吞噬太阳的大太阳。

祝疏澜忘记什么时候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每天雷打不动要去菜地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会回来做顿饭。

她虽然身体好、视力好,但记忆力不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这件事也不例外,但多年来,祝疏澜一直严格遵守这项每天的日常劳作,正常的生活轨迹。

那道说是“心意相通”的声音,在祝疏澜踏出院子的瞬间,变得有些急躁。

[你今天在家待着!]

[你一个女人,在菜地里忙来忙去能挣几个钱?!]

[今天就在屋里待着!]

任由幻听叫嚣,祝疏澜巍然不动。

“我要完成给自己安排好的任务,我要去去菜地里。”祝疏澜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肯定。

[今天在家里歇着,总不能一年365天,天天在外忙啊]

幻听的声音语调竟然软了下来。

但祝疏澜依旧不听,她自顾自的往菜地里走。

只是觉得今日的天格外热。

热的就连欢迎出现时,耳后部分的灼热刺痛感都感知不到了。

一路上,幻听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会儿苦大仇深说祝疏澜身为母亲,要爱孩子,一会儿生气跳脚命令祝疏澜要待在家里。

但...祝疏澜早就发现了,她不听这些话,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惩罚。

只是精神上会受到折磨。

村里很多人反抗后不堪折磨,呕吐、痛苦、食欲不振,哭天喊地求对方,自己会照做。

祝疏澜身体强,脑子也强,她就硬扛着。

那时候她不知道这属于精神污染,凭着强大的坚定的意志,死扛。

任凭别人如何舌灿莲花,祝疏澜都坚定自己的想法。

大部分时候,不痛不痒的命令,祝疏澜都当没听见。

她低着腰,在地头上掐着南瓜叶,采摘好的叶子放进竹筐中,这是今天中午要炒的菜。

平日里还算健壮的身体,在火热的日头下,竟有些头晕眼花。

她伸手摸了一把脸,想把汗水擦掉,却在擦过嘴角的皮肤时,抹掉了一层皮。

上面还带着血渍,黑融融的血,皮肤皱巴巴的一层贴在她的指腹上。

但她感觉不到疼,连麻木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大脑有些恍惚,视线模糊。

祝疏澜又摸了摸,唇角依旧有血,黏稠稠的,她抬头看看太阳,茫然无措,两重太阳把自己老的皱皱巴巴的皮晒掉了吗?

框里的菜已经准备好了,祝疏澜决定将这筐菜装满,就回家,看看自己到底怎么了。

小青菜,熟了的玉米,通通装进筐内。

现在正值八月份,春小麦收割,地里有很多掉落的麦穗,祝疏澜拿了袋子,她走进地里,沿着田埂一粒一粒的捡麦穗。

太阳越来越热,要把人烤焦一般。

祝疏澜却觉得身上又很湿,黏糊糊的,像米汤那样,稠稠的,但她闻闻自己的衣服,并不觉得酸臭。

空中没有半点风,蹲着只觉得更加闷,好像整个人被塑料袋裹着扔进了粘稠的热水里。

直到耳边发出嗡鸣的耳鸣声,祝疏澜才准备回家。

路过菜地边表皮还有些青的西瓜,她思考着,今天的脑子转的格外慢,脑子好像被太阳烤成了浆糊,祝疏澜现在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回家”这一个目标。

她木木的站在原地,一两分钟过去,才思考出结果,决定摘下这个生瓜蛋子。

如果今天不摘,明天再来说不定就会被别人偷走了,将瓜摘下放进筐里,挎在肩上。

她麻木的往家走,太阳炙烤着后背,也炙烤着前方的村子。

她浑身都湿哒哒的,充斥着粘稠的无味液体,但并不觉得渴。

周围一切怪异的状况,扭曲的树木、逐渐下陷的土地、一个太阳正在吞噬另一个太阳的异样,祝疏澜都注意不到。

她麻木的往家走,像还有残余意识的牵线木偶。

虽然今年已经78了,但是祝疏澜走路依旧稳当,甚至背也不像寻常老人那样佝偻的厉害,大山中附近几个村的人也都知道,祝疏澜虽然年龄大,但身强体壮,到现在白头发都没多少哩。

路上,祝疏澜只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闷,原本湿湿的衣服,让她皮肤黏腻发痒,甚至想要把身上的衣服、皮肉都搓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烫着她,像烫猪毛、烫鸭毛那样。

衣衫在太阳下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最后在衣服上结成一块块白色物体,像米汤干涸后的白色物质。

回家的这十几分钟路程,皮肤、脑子、血肉、筋脉、骨缝,都被闷热潮湿的东西包裹着。

祝疏澜抬头看天,呐呐自语,“我一定是到了年纪,该去死了,我竟然看到了两个太阳。”

但下一个眨眼,两个太阳消失,只剩下一个硕大鼓胀的太阳挂在天上。

祝疏澜揉揉眼睛,她引以为傲的身体和视线也要被年岁打败了么。

村里人说,当老人掉牙不能吃东西之后,就该收拾收拾去死掉了。

祝疏澜只剩下三个门牙还稳当的待在牙床上,勉强缓慢的磕着食物,将其嚼碎吞咽。

囿于清晰的视力,和健壮的身体,祝疏澜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年可活。

可今天又掉了皮,眼睛也开始模糊,甚至还头晕,她想,她一定是活到头了。

虽然祝疏澜一开始不认为没有价值的老人就该死去,但她被拐进大山里已经有63年,渐渐也认同了这个观点。

只是有时候一些反驳的念头会冒出来,但又会像种地翻泥土那样,将那些冒出头的想法,再次掩埋在泥土里。

在距离家不远的地方,祝疏澜看到了焦黑的房屋,在阳光下,那些焦黑很明显,亮到反光。

但麻木的祝疏澜,想不到那些焦黑却并未塌陷的屋子,是很不正常的状态。

她放下篮子,脚步前进又退却,愣在原地。

幻听的声音再次出现。

[村子里的人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了]

[你也去死,你要去殉情]

[你的丈夫死在了矮坳村,你的儿子死在了这场意外中]

[你要殉葬,身为妻子,身为母亲,你为他们而存在]

幻听像在念叨着古朴的献祭文。

祝疏澜麻木的往前走两步,眼睛无法聚焦,视线浑浊。

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

村里人也都死了。

她也要死。

她也要死?

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没人会拦住她出走的路了!!

没有人能困住她了!

那层笼罩在她思想中的膜,忽然间裂开,碎掉了。

[你去死!快去死!]幻听焦急催促。

越能抗住精神污染的意识,越美味。

“不,我要活着。”

越能抗住污染的意识,当然也越强大。

丈夫和儿子没了。

她还有女儿和孙女呀。

女儿和孙女?

还活着么?

她有女儿吗?

有的,女儿出生时,婆婆和丈夫说她肚子只会生赔钱货。

她有孙女么?

有的,丈夫还说又是个小妮子,说儿媳拼命换下来的人,竟然还是个女孩,早知道药死她算了。

她们都还活着么?

祝疏澜捂住脑袋,回忆像粘稠的黑色石油,将她脑袋中所有的一切搅成一摊黑漆漆辨不出任何事件的烂泥,她痛苦的蹲在地上。

记不得了。

都记不得了。

忽然,祝疏澜放下双手。

记不得了,那就是还活着。

她还活着,就可以去找记忆,找女儿们,去找孙女。

她重新抓起篮子,往前走,心中说不清是悲伤还是麻木。

甚至觉得淡淡的开心,这座困了她六十多年的村子,在此时消弭了。

虽然死了很多人。

可是,这场意外又不是她导致的,她只是一个幸运的幸存者。

幻听的声音叽叽呱呱。

祝疏澜觉得自己耳朵似乎没那么灵光了,竟然觉得幻听的声音被一层薄膜隔开,削弱了音量。

祝疏澜脑子缓慢的转动着,过往的回忆像尘封在灰尘下的沙粒,无法一下子重启,完全恢复,只能像沙漏那样,一点点挤出点过去的回忆。

但完全冲破障碍,闯进祝疏澜脑海中的,是自由带给她的迷茫。

幻听的声音说村子的消亡是一场意外,但入眼都是焦黑,祝疏澜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场大火。

紧跟在迷茫之后的是去找火焰的源头。

村子已经被烧了,山不能被烧。

好在,火自己熄灭了。

但祝疏澜心里的火烧起来了。

家没有了,墙壁成了焦黑色,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不知是漏风的家散热快,还是祝疏澜被自由冲昏了感温系统,也闻不到半点燃烧东西后的味道。

她依旧有些木,有些迷糊,她竟然感受不到刚被火烧过的家有多么的热,只是觉得越靠近烧毁的房屋,身上粘稠的液体也多了起来,透明的湿润的,恍惚间竟然让她想到了羊水。

客厅的餐桌是一个瘸了腿的木桌,垫桌脚的是祝疏澜十五岁上学时书包中装的字典,现在桌子只剩框架立在那里,祝疏澜用手轻轻一碰,瞬间化为一堆粉末。

祝疏澜沉浸在获得自由的想法中,她的脑子好像经过这么一遭,只能单线思考。

她意识不到,桌子被焚烧,会先成为木炭,但现在,只有粉末,并且从出门到回家的这段时间,根本不够偌大的村子全部焚烧殆尽,化为炭火。

祝疏澜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本字典上。

她读过书,但被困在了大山里。

启蒙她的字典被放在桌腿下面几十年,现在又拿了起来。

祝疏澜很开心,字典没有被烧毁,她拂去字典上的黑灰,没有意识到为何火中会有纸张能够不被烧毁。

喜悦中,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皮肤上剥落,她先是抖了抖身子。

直到滚烫的热意层层席卷,像泡在岩浆里,身上都是水,滚烫的、灼热的、粘稠的液体。

带着要杀死她的热度。

她要活,要活下去。

刚拥有的自由,不能丢。

祝疏澜将字典紧紧拿在手中,边走边脱衣服,去找村里的水井。

她要降温。

祝疏澜边走,身上白色干涸的块状物体簌簌往下落,轻轻一搓就会碎掉,闻起来也没有味道。

身上的白色块状物持续掉落,好像全身都在蜕皮一样。

祝疏澜有了一个坚定的小目标,水,凉水。

她在意识混乱的状态中,会给自己定下一个相对正常的目标,那是她给自己设置的锚点。

村里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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