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边晕染成一片暖橘色，

吴邪背着阿宁，脚步有些发沉，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干燥的土路上。

潘子在旁边替他扶着阿宁的胳膊，时不时换他一程，两人轮换着，终于在天色渐暗时挪到了峡谷出口。

一脚踏出峡谷的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壮阔。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沼泽横亘在面前，少说也有两百多米宽，水面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泽，像被人铺了整块凝固的墨，在夕阳下泛着幽微的光。

沼泽边缘的泥地呈深褐色，散发着潮湿的腐殖气，几只水鸟惊惶地从水面掠过，留下一圈圈涟漪。

“小三爷，你看！”潘子突然低喝一声，手指指向沼泽深处。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沼泽地里，断断续续地立着许多石柱，有的半截没在水里，有的只露出顶端的雕刻，像是一座沉在水底的旧城遗址。

那些石柱上隐约能看到繁复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他连忙把阿宁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汪楚染立刻上前扶住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宁脸色还有些苍白，睫毛安静地垂着，像是还在昏睡。

潘子、吴邪、胖子和张起灵已经按捺不住，快步跑到沼泽边。

脚下的土地带着湿意，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随时会陷下去。

胖子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沼泽，石头“噗”地一声沉入水面，连个响儿都没怎么溅起来。

“我的天爷，”

胖子咂舌，指着水里的石柱，“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宫废墟吧？这排场，够唬人的！”

吴邪蹲在水边，手指轻轻拂过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鸟兽图案，线条古朴苍劲。

“**不离十，”

他肯定地说，“我们脚下这块石头，应该就是水底雕像的一部分。你看这纹路，年代绝对久远，八成是西王母宫的遗迹。水里那些半截的雕像，说不定是城防建筑上的，当年往来的使者看到这阵仗，估计得被吓得够呛，这震慑力确实够强。”

胖子一拍大腿，激动地站起来：“那是！西王母当年在西域那可是精神领袖级别的人物，她的宫殿能寒酸？我估摸着，这水下埋着的，指不定有多少宝贝呢！”

潘子望着无边无际的沼泽，眉头微蹙：“是挺壮观的，可好好的宫殿，怎么会跑到水里去了？难不成是被水淹了？”

“八成是西王母国瓦解之后，这宫殿就没人管了，”

胖子摸着下巴分析，“时间一长，排水系统肯定失效，加上这地方地势低，说不定再赶上几场大雨，慢慢就成沼泽了。你看这石柱，能在水里泡这么多年还没倒，当年的工匠手艺是真硬！”

另一边，汪楚染见阿宁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醒醒吧，咱们找到西王母的遗址了。”

阿宁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勾唇一笑：“你别说，被人背着赶路，倒真是睡了个好觉。”

汪楚染被她逗笑，点了点她的胳膊：“你可真坏，刚才吴邪背着你的时候，脸都白了，生怕你出点什么事，简直要吓**。”

阿宁淡淡瞥了一眼沼泽边的吴邪，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他对谁都这样，心思重。”

原来，早在吴邪背着她穿过峡谷时，她就醒了。

当时怕打扰众人赶路，又觉得被吴邪紧张兮兮的样子有点好笑，便偷偷给汪楚染使了个眼神，让她别声张。

汪楚染心领神会，一路帮她打掩护，看着吴邪和潘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憋笑都快憋出内伤。

阿宁在汪楚染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走到沼泽边众人身后。

她望着水里的遗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西王母国的规模比咱们想的要大，咱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沼泽底下，说不定藏着整个都城的轮廓。”

吴邪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回头，眼里满是惊喜：“阿宁，你醒了？”

胖子也凑过来，一脸好奇：“哎，阿宁，你啥时候醒的？怎么偏偏到这儿就醒了？咋不等我们找到真入口再睁眼，好让我们多背你会儿？”

阿宁没理胖子的调侃，只是看向吴邪，语气诚恳了些：“谢了。”

吴邪被她这句谢弄得一愣，随即摆摆手：“没事没事，你醒了就好。”

汪楚染站在后面看着阿宁这副难得带点“坏心眼”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平时精明干练、说一不二的阿宁，居然也有这种捉弄人的时候，倒让她显得更鲜活了些。

潘子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只剩下天边最后一抹橘红，夜色开始从沼泽边缘弥漫开来。

“小三爷，”

他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沼泽里情况不明，今晚肯定不能贸然进去，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吴邪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又看了看沼泽里沉默的石柱，轻声说：“行，大家先歇脚。潘子，你和胖子找些干柴生火，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能遮风的地方。小哥，麻烦你……”

话没说完，张起灵已经默默走到沼泽边，目光深邃地望着水底的遗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邪知道他自有分寸，便不再多言，转身和潘子、胖子分头行动。

夜色渐浓，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众人的脸，吴邪则在一旁整理背包里的物资，时不时抬头望向沼泽深处。

张起灵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块刻着奇异符号的石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光芒。

阿宁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人，开口问道：“晚上谁守夜？得留个人盯着。”

潘子立刻接话：“我守上半夜吧，熬得住。下半夜谁来？”

话音刚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起灵淡淡开口：“我来。”

阿宁点点头，往沼泽方向瞥了一眼，提醒道：“晚上多注意些，离沼泽这么近，保不齐有蛇虫之类的，尤其是今天那种带毒的野鸡脖子，别大意。”

“放心！”潘子拍了拍腰间的刀，“真有东西来，我让它有来无回。”

胖子早就钻进睡袋里，只露出个脑袋，含糊地嘟囔：“胖爷我这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先睡了先睡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说着，脑袋一歪，没多久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汪楚染手里捏着个空枪套，她叹了口气，把枪套随手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枪都没了，留着个空套子确实没用，反而像个提醒，让她想起之前惊心动魄的追逐。

她钻进自己的睡袋，背靠着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

左边是阿宁，右边隔了不到两米，就是张起灵刚铺开的睡袋。

汪楚染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起灵似乎越来越不避讳，往自己身边凑得越来越近了。

以前还会隔着段距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分寸，现在却几乎是紧挨着她这边的空地躺下，仿佛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忍不住侧过身子，借着跳跃的火光看向他。

张起灵刚躺下没多久，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缓缓转过头，黑亮的眸子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汪楚染看着他，忽然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了句话。

张起灵眉头微蹙，显然没看懂。

她见状，嘴角弯了弯，伸出手指头，轻轻对他勾了勾。

张起灵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迟疑着，慢慢朝她这边挪近了寸许。

汪楚染看着他挪过来的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家伙，还真敢应。

她眼尾带着点笑意，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又轻轻勾了勾手指头，像在逗弄一只警惕的小兽。

张起灵被她这副明晃晃带着挑衅的模样看得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眉头微蹙，干脆别开脸，“啪”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不予理会”的架势。

汪楚染“啧”了一声，心说：就这？算了算了，毕竟是在野外，周围还有其他人，确实不能太过分。

她耸耸肩，也收了心思，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没等她呼吸完全平稳，身侧的人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篝火的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就这样看了片刻，才缓缓闭上眼睛。

夜深得正沉……

吴邪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睁开眼，抬手一抹，指尖触到一片湿冷的泥泞——不是汗水，是实打实的泥巴。

“潘子！”他心头一紧，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泥，猛地站起来朝篝火边喊。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侧的张起灵也睁开了眼，黑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瞬间起身朝吴邪走去。

潘子正往火堆里添柴，听到喊声立刻抄起身边的**站起身：“怎么了小三爷？”

“你看我脸上！”吴邪指着自己的脸，声音里带着急意。

潘子把手电筒拧开，光柱打在吴邪脸上，那片泥巴蜿蜒着，像是一道长长的痕迹。“这咋回事？”他眉头瞬间拧起，“像是从哪儿蹭来的。”

汪楚染和阿宁也被惊醒，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阿宁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出什么事了？”

“我脸上突然多了这么多泥巴，”吴邪摸了摸脸颊，“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东西？”

阿宁拿过潘子的手电，仔细照了照那泥痕，又蹲下身看了看吴邪睡袋周围的地面，忽然道：“不像随便蹭的，倒像是……蛇爬过的痕迹。”

“蛇？”吴邪心里一咯噔，猛地转身看向旁边的胖子，那家伙还在睡袋里一动不动，连呼噜都停了。

“胖子！胖子！”

“别喊了……”胖子的声音从睡袋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哭腔。

众人连忙走过去，手电光一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胖子的睡袋上，赫然印着一道更长的泥痕，蜿蜒着从袋口一直延伸到中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里面爬过。

“哗啦！”一声，一条色彩斑斓的蛇突然从睡袋边缘窜了出来，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正是之前在雨林里见过的野鸡脖子！

“退后！”潘子低喝一声，拽着吴邪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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