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增加了心理压力，才用一种平淡无波、却让人感觉更加紧张的语气问道：“我才想问你，克洛塔。你刚才在这里做什么？往米斯达的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仔细观察着少女的反应，“是……给他写的情书吗？”

出乎福葛意料的是，克洛塔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脸红、否认或者辩解。

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呆滞的困惑，仿佛完全无法理解“情书”这个词的含义。“情书……？”她歪了歪头，“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福葛：“……”

他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试探和质问，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这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我只是……”克洛塔似乎看出了福葛的不悦，有些不安地低下头，小声解释起来，脸上露出一种福葛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混合着迷茫与失落的表情，“米斯达先生他……离开好久了……我有点……感觉这里空落落的。”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困惑，“所以……我就想，如果放点什么东西在他常待的地方，会不会……感觉他还在？”

福葛愣住了。他看着少女脸上那份纯粹的茫然和失落，听着她那笨拙的、试图描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的解释，心中因为误会而升起的那些许不快和算计瞬间烟消云散。原来……不是什么情书，也不是什么少女心事。

她只是因为米斯达长时间的缺席，而感到了一种……孤独和不安？

“空落落的？”福葛重复着她的话，试图引导她更清晰地表达。

克洛塔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磕磕巴巴地扳着手指头数数：“嗯……就像，如果乔鲁诺先生不在总部，我也会觉得有点……没底气。如果特里休姐姐不在，没人逼我穿那些奇怪的裙子、也没人跟我吵架了，也会觉得有点……安静得奇怪。还有……如果福葛先生你也不在了，没人教我那些有趣的机械，也没人因为我做错数学题而生气了……我大概，也会觉得空落落的吧……”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看向福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福葛看着她那张纯粹到近乎呆滞的脸，听着她用最朴素的语言描述着一种名为“羁绊”的情感，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这个在黑暗和匮乏中长大的少女，从未被教导过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牵挂。

她只是凭借着最原始的直觉，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与缺失，并将那份因重要之人的暂时离开而产生的空虚感，简单地归结为“空落落的”。而她偷偷往米斯达枕头下塞纸条的行为，恐怕也只是一种孩子气的、试图用某种具体的方式留住那份联系、填补那份空虚的笨拙尝试。

她塞了什么？福葛忽然有些好奇。他走到床边，掀开枕头，果然看到一张小小的、被仔细折叠成泰迪熊形状的纸条。

克洛塔的脸上露出一个有点腼腆，又带着点怀念的笑容。“今天是……我的生日。大概吧。”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不记得是具体哪一天了，只模糊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春天这个季节，祖母会省下钱给我买一小块蛋糕，很小很小的一块……”她指着纸条上的蛋糕图案，“所以我就画了一个……想着米斯达先生回来看到这个，应该会……开心一点吧？他好像很喜欢吃甜的。”

福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极其轻柔却又无比用力地撞击了一下。生日……这个本该充满祝福和欢乐的日子，对她而言，竟然只是一个模糊的日期，和一个画在纸上的、模仿记忆中味道的蛋糕。而她此刻最大的心愿，仅仅是想让那个远在巴塞罗那、只会凶巴巴地吼她的枪手“开心一点”。

福葛那双总是锐利而冷静的赤色眼眸，此刻变得无比柔和。他将那张画着大大笑脸和孤零零蛋糕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极其珍重地重新折好，然后放进了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我知道了，”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郑重，“这份‘开心’，我会替米斯达好好收着，等他回来，再转交给他。”他顿了顿，看着克洛塔眼中闪烁的、因他的话而燃起的希望光芒，继续说道，“而且，无论记不记得具体的日子，今天，就是一个值得记住和庆祝的日子。”

他抬起手，再次轻轻地、带着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的温柔，揉了揉克洛塔那头柔软蓬松的黑色长发。“生日快乐，克洛塔。”

或许是福葛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那句“生日快乐”彻底融化了克洛塔心中最后那点因为偷偷溜进米斯达房间而被发现的紧张和不安，也或许是“家人”和“同伴”这些词语以及这份迟来的生日祝福带给了她巨大的情感冲击，少女的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福葛没有被她所影响，重新找回了属于组织智囊的冷静，开始考虑正事。“别哭了，既然……从今天开始算你的生日，那你就早点回房间去休息吧。”他说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稳，“明天开始，你的日程会排得更满。白天特里休那边会教你礼仪和时尚，晚上我继续辅导你工程学知识。‘冷却项目’需要你尽快掌握相关原理，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对着数学题哭鼻子了。”

提到学习，克洛塔立刻点了点小脑袋，显得很认真。大概是刚才的情感宣泄让她耗费了不少精力，此刻她看起来确实相当疲惫。她小声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这间让她既感到温暖又感到窘迫的房间。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福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了她：“等等，克洛塔。”

少女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福葛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里拉纸币递到她面前：“拿着。”

克洛塔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手里的钱：“这……福葛先生，这是干什么？”

“给你的生日礼物。”福葛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他看着少女脸上那既惊讶又犹豫的表情，补充道，“去买你想吃的蛋糕，或者买点别的什么你喜欢的东西。算是……组织对你昨晚任务表现的额外奖励。”

他依旧不想承认这是他个人的心意，习惯性地将一切归于组织的安排。

克洛塔看着那张崭新的纸币，又看看福葛那双平静的赤色眼眸，黑色的眼睛里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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