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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新宋:我在古代搞科技》

第四十四章 死亡密码(酒淬元神)


绥德城伤兵营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浓重的血腥味、皮肉腐烂的甜腥、粪便的臊臭、草药苦涩的余味,以及无数伤兵压抑的呻吟哀嚎,混杂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在低矮泥墙和肮脏草铺间翻涌。凌泉扶着营门朽木,胃袋再次不受控地抽搐。白日城下那血肉磨坊的景象——折断的马腿、喷溅的脏腑、垂死战马呕出的黄绿秽物——仍在眼前晃动,混合着此刻营内更浓烈的死亡气息,化作无数细针扎刺着他的神经。他踉跄后退,扶住冰冷的土墙,干呕了几声,却只吐出些酸苦的胆汁。

营内人影憧憧,却混乱如沸粥。缺胳膊断腿的士卒横七竖八地躺在霉烂的草垫上,伤口裹着看不出颜色的污布,脓血渗出,引来蝇虫嗡嗡盘旋。几个须发花白的老军医带着学徒,在伤兵堆里艰难穿行,动作粗粝而疲惫。一个学徒正用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开一个伤兵大腿上粘连皮肉的裤管,黑紫的腐肉暴露出来,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老军医皱着眉,随手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些浑浊的米酒淋在伤口上,伤兵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身体剧烈抽搐。老军医却**以为常,用一块不知擦过什么的脏布按住伤口,对学徒喝道:“按住!拿针线来!金疮药!”

“按住?再按他就疼**!”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女声陡然响起,压过了营内的嘈杂。

白芷背着那个半旧的桐木药箱,分开混乱的人群,径直走到那伤兵面前。她一身素青布裙,在污浊血腥的营地里如同一株挺立的翠竹。她看也不看那老军医,蹲下身,药箱放在脚边打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银针、柳叶刀、羊肠线,以及几个贴着不同标签的瓷瓶。最显眼的是一个宽口琉璃瓶,里面盛着大半瓶近乎透明的液体,散发出一种极其浓烈、迥异于米酒的、近乎刺鼻的辛辣气息。

“你干什么?!”老军医被这突然闯入的年轻女子惊住,随即怒道,“哪来的女流!敢扰老夫救治!”

白芷充耳不闻。她动作快如闪电,取出一根三棱银针,精准地刺入伤兵大腿根几处穴位。伤兵痛苦的嘶嚎瞬间转为低沉的呜咽,抽搐的身体也瘫软下来。她这才看向那狰狞的伤口,眉头微蹙:“创口深及骨,边缘发黑,已有腐肉。米酒清创力弱,反增其痛。”她拿起那个琉璃瓶,拔开软木塞,那股强烈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引得周围几个军医学徒都皱眉掩鼻。

“此乃何物?!”老军医厉声质问,眼中满是警惕。

“高纯酒精。”白芷声音平静无波,“取酒之精华,反复蒸提,去其糟粕,取其烈性。可杀灭伤口邪毒(细菌),防溃烂生脓。”

“酒精?!”老军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胡子气得直抖,“荒谬!酒乃五谷之精,性烈伤身!《本草拾遗》有云:‘酒性剽悍,过饮则元神涣散,气血沸腾!’岂能用于金创?邪毒?更是无稽之谈!伤口溃烂,乃风邪入体,气血瘀滞所致!当以温补内托,活血化瘀!你这等猛药浇淋,无异于火上浇油,戕害士卒元神!”

“元神涣散?”白芷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峭的弧度,“比之伤口腐烂,高烧惊厥,浑身脓疮而死,孰轻孰重?”她不再理会老军医,取过一块崭新的白棉布,用竹镊夹着,蘸满那琉璃瓶中的透明液体。

“住手!”老军医猛地伸手欲拦,“妖女!你敢!”

白芷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手。蘸满酒精的棉布毫不犹豫地按在那片黑紫翻卷的腐肉上!

“滋——!”

一股淡淡的青烟伴随着轻微的灼烧声腾起!伤兵在昏迷中依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一颤!

“啊!”周围的学徒和伤兵都惊呼出声!

老军医目眦欲裂:“妖术!焚灼肌体!你…你这是在**!”

白芷面色不变,手下动作稳如磐石。她迅速用酒精棉布擦拭掉伤口表面的脓血和腐肉碎屑,露出底下鲜红渗血的肌理。动作麻利地穿针引线——用的是浸过酒精的羊肠线。针尖刺入皮肉,线体在血肉间穿梭,动作精准流畅,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缝合完毕,她又取过另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淡黄色的粉末均匀撒在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细麻布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功夫。那伤兵呼吸渐趋平稳,脸上因剧痛而扭曲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此乃磺胺粉,可抑邪毒滋生。”白芷收起工具,声音依旧清冷,“伤口保持洁净干燥,每日以此酒精擦拭换药,可保无虞。”

老军医看着那包扎整齐、不再渗血的伤口,又看看白芷平静无波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伤兵压抑的呻吟和远处传来的哀嚎。

“一派胡言!”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响起。营帐深处,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官袍的老者被学徒搀扶着走来。他是绥德营资历最老的医官,姓孙,曾随军征战多年,在军中医者中威望极高。他浑浊的老眼扫过白芷和她手中的琉璃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愤怒:“黄毛丫头,懂什么岐黄大道?酒乃大热大毒之物!《肘后备急方》明载,金疮忌酒!你以此邪物浇淋伤口,焚灼皮肉,伤及营卫气血,轻则伤口难愈,重则邪毒内陷,直攻心脉!元神溃散,神仙难救!此等害人之术,岂容在军中放肆!”

“孙老所言极是!”

“妖女惑众!”

“滚出去!”

几个老军医和学徒纷纷附和,怒目而视。营内气氛瞬间剑拔**张。

白芷静静站着,承受着所有愤怒和质疑的目光。她忽然抬起自己的左臂,挽起素青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拿起药箱中一把锋利的小柳叶刀!

“你…你要做什么?!”孙老医官惊疑不定。

白芷没有说话。刀光一闪!

“嗤啦——!”

锋利的刀刃在她左前臂内侧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流下,滴落在泥地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花!

“啊!”营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那些愤怒的老军医都惊呆了!

白芷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放下刀,拿起那块蘸满高浓度酒精的棉布,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自己新鲜的伤口上!

“滋——!”

同样的青烟,同样的灼烧声!比刚才更清晰!一股皮肉被瞬间烧灼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白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的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她死死按住棉布,让那高浓度的酒精充分浸润伤口深处。

数息之后,她才移开棉布。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因酒精的强烈刺激而微微发白,但渗血已被止住大半。她拿起针线——同样是浸过酒精的羊肠线,穿针,引线,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针尖刺入自己皮肉的瞬间,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她恍若未闻,针线在皮肉间飞快穿梭,如同缝补一件寻常的衣物。最后打结,剪断线头,撒上磺胺粉,用干净布条包扎。

整个过程,她一声未吭。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额角滚落的汗珠,泄露了那非人的痛楚。

营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愤怒的斥骂都卡在了喉咙里。老军医们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芷手臂上那道新鲜整齐的缝合伤口,再看看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那无声的自证,比任何激烈的辩驳都更具冲击力!酒精灼烧皮肉的刺鼻气味、羊肠线穿过血肉的视觉冲击、以及她眉宇间那份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狠狠撞碎了所有固守的偏见!

“现在,”白芷的声音因疼痛而微带沙哑,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头,“信了吗?”

她不再看那些呆若木鸡的老军医,转身走向营中堆积如山的伤兵。她打开药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三种颜色的布条——赤红、明黄、青绿。

“所有伤者,听我分派!”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营内的嘈杂,“创口深及脏腑,断肢大出血,高热昏迷者——系红标!置于东侧帐内!由我亲治!”

“骨折筋断,创面深广但未及要害,疼痛剧烈者——系黄标!置于西侧帐!由孙老医官率人处置!”

“皮肉轻伤,行动无碍者——系绿标!暂候于营外空地,由学徒清洗包扎!”

她动作迅捷如风,在伤兵堆中快速穿行。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伤口,瞬间判断轻重缓急。手指翻飞,将不同颜色的布条系在伤兵手腕或衣襟上。赤红如血,标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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