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高考完，地铁是最少人的时候。

夏祁夏根本不需要去抢座位，慢悠悠走进去，都有靠在边边的座位坐。他的头靠在塑料板上，半眯着眼看向自己斜对面。

嗯，是正在上映的戏剧。

“你做咩，离我孙子远啲！”一个老太婆凶狠狠地看着一个人，“将我孙子吓哭嘞！”(这里是粤语。)

夏祁夏的目光往下移，落在老太婆的怀里。那是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哭着凄惨，埋在他奶奶的怀里。

被老太婆大嗓门攻击的那个也是个老人家，是个老爷爷，不过。

右眼没有眼睛而是一坨肉坨，左半边脸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十分地渗人。夏祁夏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发现这老爷爷话也讲不清被骂了就只知道往后缩。

周围的人听见声音也只是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拿起手机看，冷冰冰的。

这一街的车厢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唯有夏祁夏还问坐在位置上，面不改色地看着。

老太婆又骂了一声，“真系晦气！”然后拉着孙子下了车。

那老爷爷跪坐在低上，地上是团成团的纸巾，他正弓着个腰将纸巾抓起来艰难地放在口袋里。

地面还有滩牛奶残害，没有干净的纸巾，老爷爷呆了几秒竟然拿起衣服角准备擦。

一只手抓住了对方干枯的手腕，老爷爷一抬头看见一张清秀的脸，他张了张嘴咕噜了几声。

“别用衣服，用这个。”夏祁夏从书包里将从茶馆里拿出来的纸巾递给老爷爷，“衣服脏了不好洗，您在什么站下车？”

“啊啊啊……”老爷爷急急忙忙地举起手比划。

夏祁夏看不懂手语，他只好将掉在地上的那包纸巾捡起来塞回给老爷爷，又将对方扶起来。

他道：“那我在这陪你吧，先坐好。”

老爷爷的手死死抓着拿包纸巾，然后在夏祁夏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手颤抖的伸进破烂的布袋子。

“啊啊糖啊给。”在那瘦巴巴的手心躺着一块糖，老爷爷满心期待地看着夏祁夏的脸。

“谢谢。”夏祁夏接过了糖，当着老爷爷的面将糖纸剥开塞进嘴里，笑眯眯地说：“很甜。”

“啊啊。”老爷爷兴奋地手舞足蹈。

夏祁夏就坐在老人家旁边，手心里还握着那张糖纸。

这种糖是很小的时候，夏信泽有时候会在放学时买一些，偷偷买点回来给夏祁夏吃。

这糖，夏祁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大概是市场上没的卖了下架了。手里的这一颗

估计是老人家保存很久的，有点融了，也可能过期了，不过还是甜的。

幸好。

幸好，夏祁夏的站是在倒数第二个，他将人扶出地铁，然后又扶上电梯。看着老人家出了站找到了出口，他才扭头重新下去等地铁。

“我说爸爸啊，你不是说十分钟吗？”刘宸那边等不及了打了好几个语音通话过来，“你要不看看呢，半个多小时了！”

“还有一个站。”

夏祁夏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他站在门口那扶着把手没有坐。

“到了没啊啊啊，我在地下商城的自助火锅店等你。”

“好。”

高考考完这里到时人挤人了，全是年轻的小姑娘几个一起手牵手来逛街。

这里，有许多的谷子店，在网上测评都是正版，也不算贵。

夏祁夏带着耳机听着歌，慢悠悠地往靠里边的自助火锅店走去。几乎不用回头，就凭借着感觉，他明白又有人在自己身后悄咪咪地跟着。

习惯了，就没当件事。

“你去要嘛!”几个女孩，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将一个小小只的女孩推到夏祁夏的身边。

措不及防被撞了一下的夏祁夏伸手扶住了那个女孩，抬头一看，其他那几位早就溜走了。

“那个，那个，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女孩子揪着衣角，支支吾吾不敢看夏祁夏。

“不可以。”夏祁夏将人拉到人不那么多的地方，他轻声说，“以后不搞随随便便上前要微信。”

“啊啊？好吧。”女孩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她给夏祁夏鞠了鞠躬灰溜溜地跑了。

——

她的同伴看见她跑回来，连忙一窝蜂地位上去，叽叽喳喳。

“加到了吗？”

“没有。”女孩摇了摇头，“他说他不加陌生人微信。”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他只是看起来冷冷的。”

女孩哼了几声，又忍不住维护夏祁夏，“他说话很温柔，才不是冷冰冰的。”

“呀！”一个像是领头的女孩惊叫了一声，笑眯眯搭上那个女孩的肩膀，“你看你被迷到哪里去啦！”

“才没有！”

——

夏祁夏走远了没听见她们的议论，他看见刘宸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在对方头上一敲。

“谁他妈……哎呀夏爸爸你可总算来了。”刘宸嘴脸一变，笑眯眯地拽着夏祁夏往店里去。

夏祁夏刚坐下来，刘宸的一张大脸就凑了过来，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身上闻来闻去。然后就见他眉头一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说你怎么这么晚，原来是去撩妹了，看不出来啊。”刘宸啧啧几声，“出了学校，是不是性y大增?”

夏祁夏淡定地看着火锅里冒泡，不紧不慢地说，“什么撩妹，那是妹子自己贴上来。”

刘宸张了张嘴，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嘶，是我多嘴了，想你这种人就是吸引妹子的。”

我不仅吸引妹子，我还吸引男的。

夏祁夏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总是想不明白，女的就算了，长得好看的他们都渴望认识一下。那男的是什么情况，难道他表现得还不过冷淡?

“我说你要不就去找个人谈了算了呗。”刘宸刷着火锅给夏祁夏夹了块牛肉，“对于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夏祁夏眉头一挑，反问道：“很简单吗，你不喜欢她和她在一起舒服吗开心吗?你是什么极品恋爱观?”

“哈???”

掰着手指头，口里嚼着牛肉口齿不清，夏祁夏一一列举出谈恋爱的不好，“浪费钱，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没自由，请问有好处吗？”

“喂。你想怎?”刘宸这回算是认清自己的哥们了，他很是无语，“总不能让女的给你花钱吧，让她给你提供情绪价值足够了。”

“?生气了我哄，哭了我哄，开心了我符合，谁给谁提供情绪价值?”夏祁夏夹了一筷子的肉堆到刘宸的碗里，“你得了你，你不是也谈过吗，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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