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美人杀夫失败后》
第二章
迟清影其实没想到,这回能将主角杀死。
毕竟,他已经失败过太多次。
青岚宗的紫煞蛛,异魔巢谷的蚀液湖,寒潭裂隙的绝命尸虫……
无论情况多么极尽凶险,却没有一次能成功。
现在郁长安真的死了。
迟清影自己都还有些不敢信。
他思索着,又忍不住抬手,掩唇低咳。
“咳、咳唔……”
薄纱微晃,单薄削瘦的脊背轻颤,站立太久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为虚弱。
为了稳住自己,迟清影不得不伸手扶住了灵台。
可不知是他的意外牵动,还是错觉。
某一瞬间,灵台上的尸身似乎指节微微动了。
迟清影蹙眉。
他盯着那人骨节分明的手,目不转睛。甚至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咳。
直到身后忽然传来惊声:
“前辈!”
有人闯了进来,慌忙上前,扶住他。
“你又在吐血!别这样……”
熟悉的涩痛感自胸口涌出,迟清影垂眸,才发觉指背已经染上了艳色的红。
他一直在盯着郁长安,并不知道此刻落在旁人眼中,自己轻颤着伏在亡友身侧,血痕自垂纱之下蜿蜒滴落,浸透素衣。
那身影的破碎,竟是连清薄月色都显得残忍。
苍白似雪的指节紧攥着冰冷的灵台,单薄如纸的肩背绷出一道将折的弧线,削瘦的身影却始终朝着郁长安的方向微微倾身。
——仿佛那是人间最后的支点。
垂落的薄纱遮住了清冷眉眼间的所有神情。
只有袖底渐渐晕开的殷红,泄露了这场寂静的崩陷。
匆忙赶来的友人见此,只觉整颗心都被生生撕裂了。
在友人们的坚持和劝解下,迟清影最终还是离开了守灵厅。
回到小憩的房间里,友人已经为他布好了蕴灵阵,显然看出迟清影早已是强弩之末,急需休息。
迟清影盘膝而坐,阖目汲取。
阵中充盈的灵气滚滚而来,自周身汇聚于他的丹田。
在蕴灵阵水蓝色微光的映衬下,那薄软微干的唇瓣似乎终于显得没那么苍白。
良久,阵眼上原本饱满璀璨的七颗中品灵石,光芒逐渐暗淡。
最终,灵石整个破裂,连碎屑都如星雨般没入迟清影的身体,被一点不剩地吸收干净。
迟清影这才睁眼。
天色已将明,眼前却少了一个熟悉至极的高大身影。
迟清影常年体弱,每逢他需要吸收灵气、调息养元之时,郁长安总是如古松峙立,寸步不移地立于一旁,为他护法。
而等迟清影调息完毕,缓缓睁眼时,郁长安必定早已垂眸望来。
那沉静的目光如深潭映月,会将人苍白的脸色一寸寸检视过,才低声问他,可曾好些。
让迟清影就是想着要趁对方背对自己时动手刺杀,也从来都没有机会。
现在呢?
迟清影垂眸看着自己依然毫无血色的指尖,心想。
现在他真的死了吗?
这并不是迟清影多疑,而是他知道郁长安身为天道之子、唯一的主角,气运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本书,不,这整个世界,都是郁长安的专场。
——这世间万物,不过是衬显他辉煌的幕布。
迟清影也一样。
他的一切所有,都是为了给主角做垫脚石。
——这让人怎么可能甘心?
何况,迟清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他的确叫迟清影,这具身体也长着原本他自己的脸。
但这大概率只是穿越之后的自动补全。
因为迟清影在原书中几乎没多少戏份,只是为了给主角送上机缘,然后就得乖乖死在主角的剑下。
荒谬得理直气壮,憋屈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命定的安排。
迟清影讨厌这样的命。
他不接受。
所以从穿来后的第一天,迟清影就发誓。
他一定会毁掉那个天之骄子,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夺回来。
然而目标的达成并不容易。
虽然彼时,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主角已经隐隐显露出了卓越的惊人天资。
三年前,迟清影初见郁长安,对方就刚巧找到了结丹契机。
一跃渡过雷劫、结成了金丹。
而迟清影才只在筑基初期。
两人之间已然有了明显的修为差距。
而且即使他借着知晓剧情,与郁长安结为了好友,两人一同踏上了除魔之旅,堪称形影不离。
但迟清影依然无法趁其不备,直接动手。
因为郁长安早已悟出了十万分之一的剑意。
掌握剑意的剑修,对杀气都非常敏锐。
逼得迟清影只能放弃简单粗暴的方式,从长计议。
直到三年后的现在,迟清影才终于得手。
他终于可以拿到那些曾经可望不可即的机缘、宝藏和心法。
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哪天会突然死在郁长安的剑下。
但迟清影并没有就此松懈。
他会确认一切无误,直到把这场戏演得骗过所有人。
迟清影掩唇低咳一声,压下胸口翻滚的闷痛。
门外有几不可察的低语传来,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浓雾。
迟清影垂眸,神色未动。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勾。
一缕几近透明的银丝,自他纤细腕间如流月似的冰透手环上滑出,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去,游出门缝。
霎时间,远处正厅内的谈话声如同被拉到耳边,字字分明。
“……小执洲北域告急!那处又有异魔现世,悬杀令高挂了七日,还是无人摘取。”
有人语含讥讽。
“难道没了郁兄,其他仙修就不会除魔了么?”
“小执洲地处偏僻,北域更是只有一些小型势力,悬杀令的报酬堪称微薄。”
“从前这种差事,也只有郁真人和前辈会不计得失,慨然前去……”
满怀敬重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叹息。
“他们做得太多了。前辈已是根基受损,郁真人更是——”
交谈声沉默了一瞬,又有人低言絮语。
“迟兄如今还在咳血,也不知是余毒未消,还是伤心过度......”
迟清影长睫微垂,喉间的确有腥甜在翻涌。
但世人只知他心头大恸、血染白衣。
却没有人知道,他会如此孱弱,其实是强行利用蚀气的代价。
在这个修真世界,仙修只能吸收灵气,魔修只能炼化魔气。
但迟清影穿越后就发现,他有特殊功法,能吸收所有种类的力量。
甚至也将会包括蚀气。
但异魔的蚀气太过歹毒,尚在筑基期的迟清影还没有办法将毒性驱除。
甚至他现在还没有开始吸收,只是在利用蚀气炼制傀儡丝,经脉就已然被严重侵蚀,千疮百孔。
这样下去的后果,迟清影怎么可能不知?
但为了赶在郁长安清剿魔教之前动手,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抽取蚀气,强行加速了炼制!
这才是他近日咳血不止的真相。
——根本不是遭人下毒,更不是什么伤怀过度。
全是迟清影一意孤行。
亲手在自己身上剜割出的伤势。
“咳、咳……”
又一口鲜血涌出,溅在床榻上,迟清影毫不在意地拭去,眸光沉冷如冰。
现在郁长安身死,正是他苦等的绝佳时刻。
有此机缘,他身上的蚀气毒素也能彻底消解。
——这以命博命的代价,终于可以用败者的遗物来偿清了。
房门被轻轻扣响。
“前辈?”是那位昨日冲进守灵厅将他扶住的少年。
此时,对方似乎又听到了房中的动静,声音里满是担忧。
迟清影拂袖,血迹连同那瞬间的戾气一同隐去。
他推门而出,晨风微凉,幂篱轻晃。
门外杏眼的蓝衣少年下意识伸手欲扶,却被迟清影周身散发的清寒之气所止住。
“我去灵堂。”
迟清影声音平淡无波,却惹得少年生出急切。
“您身体未愈,还是该多休息——”
“蕴灵阵是他为我改的。”
迟清影抬手,昨夜蕴灵阵的阵旗已然还到了少年的怀中。
他步履未停,素白的衣袂掠过沾露的石阶,嗓音如碎玉投冰。
“救不了他,总该送他最后一程。”
少年喉头一哽,顿时说不出话来。
另一侧,身量更长些的紫袍修士无声一叹,默默移步,跟上了那道单薄却孤绝的身影。
守灵厅内烛火长明,玄冰玉台散发着幽幽冷光,郁长安的尸身静静躺在其上。
迟清影仍立在三步之外,与昨日一般无二的位置。
这灵,他会为郁长安守足七天。
天光阴沉,灵台前的诸多真火烛香汇聚成焰,将郁长安沉睡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
垂纱之下,迟清影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了无生机的英俊面庞。
整整一个白昼,迟清影就这般盯望着。
日光流转,暮色四合。
直至最后一位前来吊唁的修士也悲叹着离去。
厅堂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长明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迟清影指尖轻动,腕骨微沉,收回了遍布四方的透明银丝。
他已确认,灵堂四周再无人靠近。
但迟清影仍然拂袖,打出了最强禁制,还放出了一件灵光氤氲的法器,将整个灵堂笼罩在内。
这件地阶上品的防御珍宝,甚至足以遮蔽金丹修士的神识。
确保这里的动静不会有任何外露之后,迟清影才阖目,并指掐诀。
他额前的垂霜灵坠无风自动,微微飘悬。
旋即,自那皙白的眉心之中,出现了一枚光华湛湛的温润之物。
倘若有人此时还在灵堂之内,必然会为此物震撼无比,惊叫出声——
居然是圣灵髓!
圣灵髓乃是先天灵脉的核心精华,经自然沉淀,要亿万年才能凝结而出一枚。
它不仅能让灵脉提升品级,将上品、中品乃至于下品灵脉,都直接晋升为极品灵脉。
更有着独特的灵脉感应能力。
持有此物的修士,对方圆千里内的灵脉波动,都能清晰感知。
无论是隐匿于地下深处的古老灵脉,还是刚刚聚成的新生灵脉,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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