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阴湿魔王》
江砚白忽而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静静道,“怜青,莫怕。”
黑暗铺天盖地袭来,唯独他指缝里漏下一道天光。
方才那个念头将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张口欲说些什么,喉口里却空落落的发不出什么声音。
拿开了江砚白的那只手,怜青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下意识张手环抱住他,求得一丝心安,闷闷道:“阿砚,你别走得这么快好不好。”
于修仙一途,阿砚是不出世的天才。她却是天资平平,对修仙一道也不甚感兴趣,这些年来几乎是被江砚白连哄带骗、生拉硬扯着向前修行。
曾经怜青觉得苦闷拘束,逼急了便打滚撒泼哭喊着要回她的二桥村,再也不要见到江砚白。可唯独那次直到她在地上翻滚了数十圈,假哭到眼睛里实在没水出来了,也没人来哄。
鬼火腾得就冒了出来,沈怜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质问,却不料撞入了江砚白那双沾满忧愁与神伤的眼,腿心便无端发软,然后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怜青,”他无奈叹道:“你不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本领。”
“这天地广阔,却并非任你逍遥。你这么调皮的性子,总是会为自己招惹麻烦。碧海瀛洲不比凡间,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性命之虞。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她那时还嘟囔着还嘴,“敢作敢当,若是真有那天,我认栽便是。”
“那么我呢。”江砚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可知到了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那时才隐约悟了,虽说他们两个互为彼此间唯一的牵挂,可她沈怜青本来也是无父母姊妹的孤身一人。然而江砚白不同,他曾有过顶好的人生,父母恩爱、兄弟情深,直到这一切被猝不及防地残忍剥夺,也几欲将他这个人一并摧毁。
后来与她结为夫妻,隐藏在浓烈的依恋之下,是有如附骨疽般患得患失的恐惧。
怜青,对他来说就是上天奇迹般的垂怜,江砚白绝不容许有失去她的半分可能。
此后,沈怜青便努力修行,试图跟上江砚白的步伐。
她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对方,却从未觉得二人之间存在有什么鸿沟。很多修士都说她配不上江砚白,怜青反倒他们夫妻从来亲密无间,这帮人眼瞎嘴碎而已。
就像那天,他们的皮贴皮,骨抵着骨,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离她好远。
远到就算现在自己贴在了他的怀里,却还是听不清这人的心跳声。
“阿砚。”她只觉得五脏凝结在了一处,“不要执着飞升了好不好,自玄女身陨,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个凡人能够羽化登仙。何况……你想要的,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做到。”
江砚白只是在她的发心处轻轻落下一吻,缓缓将怜青收在怀里。
“别怕。”他漫声道:“心魔打不败我。除了你,任谁都不能折了我。”
此言不假。
一开始将江砚白救出去以后,怜青其实曾十分的发愁。
只消相处几天便会发现,这人的教养极佳,学识、眼界、人品亦是处处顶尖,他这种人,本该做个闲散公子富贵一生,只可惜突遭变故,由云端掉落至泥潭,他的那些高贵品质,眼下连一口饭都不能为自己挣来。
她偷鸡摸狗惯了,知道江砚白做不惯这些事情,只是两个都不到二十岁,孤苦无依的少年,想要体面又干净地活在彼时妖鬼肆虐的人间,太难、太难了。
直到江砚白有一天温和地告诉她说,“怜青,我要去拜入天门。”
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拜天门,即为修仙。
彼时,没有仙门愿意招收凡人子弟,求仙是一件痴心妄想,甚至历百死而无一生的事情。
但他能够做到。
在江砚白这里,似乎没有打不败的困难,他总是能明确而坚定地走向他该走的道路。
我心已如匪石,再无逆转之机。
只是——
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难过呢?
江砚白困惑着垂头,他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色与音声。
习惯,远比七情六欲来的可怕。
一百年,终究是太过漫长了。
这里短暂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呼啸而过、愈发悚然的风声。
怜青放开了江砚白。
心头那股不安像是不断摇晃着的火苗,一时微渐,经风一吹,却又恐怖再生。
此时的外头冷不丁掀起了一声长长的凤鸣,不同神鸟以往引啼时的清亮,白凤的这一声又细又尖,沾满了惊惶之意。
风声鹤唳。
怜青下意识要出去探看,江砚白却勾住了她的手,缓慢与自己的掌心贴合,使力强将她拉回了身边。
他的下巴抵着怜青的额头,“不好奇我是如何收服心魔?”
怜青只觉一阵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她下意识撒了个谎,“等会儿再说吧。白凤啼得渗人,可能是七杀殿的人追来了,我去看看。”
不,七杀殿的人不敢进来这里,就算是他们来了,白凤也不会叫得这样凄厉。
见青山的风光几乎是江砚白的内心写照,一贯春意暖融,风和日丽,连略急的风雨都不曾有过,又是哪里来的妖风呢?
“是你不想听。”江砚白顿了顿,随后却是轻声笑了笑,“那便罢了。”
“……我以后再听你说。”她用力,甚至用上了法力想挣脱这个怀抱,然而对方一双臂膀宛如天下最刚纯的捆仙锁,像是再也不会放开。几乎叫人有些悚然。
“怜青,莫怕。”他依旧还是这句话,察觉到怜青慌张的逃离,语气温和了许多,宛若呢喃的情话,“我以前总恨你不肯爱惜自己,屡屡将自身置于险境,连生死亦是置之度外,可眼下想来,却是我强求。”
这一天终会到来。
纵有万般不舍,亦不能使他动摇半分。
话刚说完,他的胸口却倏然间豁开了一条血缝,冰凉的狂风灌入了血肉模糊的洞里,江砚白怔怔后退一步,垂头看向了那个空洞的伤口,痛楚这才铺天盖地地袭来。
怜青面色苍白地僵立在原地,她迟疑着看向了手里的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手伤了江砚白。
然而江砚白竟有些欣慰——即使是面对着他,危急关头里,怜青仍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手中利刃还在往下滴着血,没舔够一样,闪烁着冷冷的银光。怜青一把扔了它,随后决绝地转身,直奔向屋外的白凤而去。
白凤兀自狂鸣,见了沈怜青后声调愈急切,接着奋力张开了纯白双翼,硕大翅膀扑腾着拍起向她冲来竟能遮天蔽日,诡谲的紫灰色天光自它白羽间漏下,透出些许阴森之意。
沈怜青没有告诉江砚白,其实白凤不是个普通的凤凰,它实乃圣灵幻形,绝不会无故发狂。此刻白凤的意图很明显,怜青咬牙很快飞身骑上了白凤,知晓它想带着自己走,然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只一眼。
江砚白正单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随意地半靠在了门框上。浑身都是血红的,却无损他半分霁月光风的姿态。流丽清冷的容颜惯带着三分温和的笑意,见她回望了过来,嘴角的弧度不禁上扬,竟是感到真切的欣喜。
随后,他手骨轻轻翻折,怜青的眼前便忽而闪过刺眼白光,白羽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半空,被凤凰血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金,被风吹起,像是深秋里潇潇落叶。
凤凰陨落。
她跟着狼狈地滚到地上,忘记了一切法术,怔怔地跌落在地,半边脸颊被地上的小石擦出无数细小伤口。
……为什么。
那个声音是她无比熟悉的,此刻明明就在身旁,却仿佛远的来自天边,“怜青,你很好。”
她说不出话,也抬不起头。整个身.体的灵力正在被人强行丝丝缕缕地抽出来,痛,痛得想发狂。
风声大到像刀子,把她的皮肉都割烂了,露出里头森然白骨,连白骨都风化腐蚀了,什么也不能剩下。
从怜青身上剔出来的仙骨,其实是淡淡的青色,像是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天边翻涌出那一抹青。
怜青修为不深,仙骨一时不成形状,只是静静漂浮在了半空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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