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人狐狸还我忠犬师兄》
“喂,猪已经杀了,算完成任务了吧?赶紧下山,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鬼地方了。”唐启边说边提着剑往山下走。
祝凌云并未收剑,仍谨慎地环顾四周:“任务是完成了,可你没发现么……”
方才猪妖死时,雾气散了不少,可现在却又聚拢起来,空气中芍药香气也变浓了。
绝对有蹊跷。
“不就是雾大了点?”唐启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你们爱留就留,本公子不奉陪了。”
盛自横叫住他,声线冷然:“你要是现在走,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唐启不禁踟蹰,旋即故作轻松地撇撇嘴角:“嘁,少吓唬本公子……”
话音未落,一只芍药花形飞镖朝唐启面门飞来,他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下腰去躲,这才逃过一劫。
飞镖掠过唐启头顶,扎进盛自横脚下湿润的泥土。
“很浓的妖气,”盛自横弯腰捡起飞镖,眯眼左右翻转检查,“敢在空明界这么嚣张,对方道行不浅。”
正当盛自横准备把灵力注入飞镖查探里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柔弱呼喊: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那声音婉转撩人,在雾里泛起层层涟漪,只浅浅一听便酥了骨头,犹如深林里勾人的魑魅,诱人甘愿坠入其间。
“当心,可能是魅魂术。”盛自横眸底的暗红亮了几分,像一滴血液在眼里流淌,“虚渊赤狐一族的秘法,可以让中术者听从施法者的任何差遣。”
唐启吓了一跳:“赤狐一族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人,不就是如今的虚渊尊主?”
如果真是他的话……
那他们三个必死无疑。
静默一瞬,唐启又道:“虚渊尊主苍岚在十年前的逝水大战中负伤,现下正在绝生崖闭关,怎么可能闯入空明界?盛自横,你装懂也要带脑子。”
没听见他的回答,祝凌云转头看向盛自横。
他一直维持着原来端详飞镖的姿势,屏蔽了唐启的话一般,目光钉在飞镖上,像一尊被冻结的雕像。
她记得盛自横先前说过,他是人与妖所生。
而他又对赤狐一族如此了解,再联系赤狐族只剩下当今虚渊尊主苍岚一人,她便把盛自横的身世猜了七八分。
至于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祝凌云放柔神色,轻轻拿走盛自横指尖的飞镖,让他回神。
“既然躲不掉,不如去看看?”祝凌云询问他的意见,才发现他方才握着飞镖的指腹多了两道渗血口子。
不知为何,盛自横对祝凌云有种莫名的信任,即便这是她初次执行任务,但他就是觉得祝凌云的抉择不会错,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没走几步,祝凌云视野里浓稠的白中出现一抹红,像恐怖片的开场,诡异又可怖。
“是有人来了吗,求你们救救小女……”
女子斜斜地依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身上单薄的麻布衣裳被划得破破烂烂,血液将桃红的衣裳染成了深红,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公子,可否扶阿岚一把?”红衣女子抬头,一双带泪含情眸望向唐启,娇弱地朝他伸出纤纤玉手。
瞧清楚她的面容后,唐启十分明显地呆住了。
简直太美了……
她哪是普通女子,明明就是下凡历劫的瑶池仙姬!
唐启登时如坠温柔乡,毫不犹豫地将落魄美人小心拉了起来。
一贯刻薄的人变得那叫一个温声又细语。
祝凌云生疑,没有上前搭话,抱着剑跟盛自横站一块儿,头微微靠过去:“师兄,你怎么看?”
“小心为上。”盛自横强调,“尽量别看她眼睛。”
虽说在极致的魅魂术面前闭上眼睛都没用,对方甚至可以在你看不见的几丈开外催动法力影响你的神识。
但主要的伤害来源终究还是瞳术,所以避免对视就相当于给自己套了层薄盾。
祝凌云立马移开视线,看向了对面美女的鼻孔。
草鞋再不顶用,也总比光脚强。
名唤阿岚的女子柔声对唐启道:“公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看起来是在问唐启,但阿岚的目光却要把祝凌云贯穿。
唐启眼神晦暗,站在旁边乖顺得不得了,语调缓慢:“人与妖所生的东西,哪配跟我做朋友。”
阿岚听后,眼波流转的美眸混上另一种情绪,把手从唐启的小臂上拿开了。
注意到这个动作,祝凌云悄悄看了下她的眼睛。
那是深沉而具有侵略性的,至高位掌权者的凌厉眼神。
收回视线,祝凌云看似漫不经心地垂眸问:“阿岚姑娘怎么受的伤?”
阿岚一瘸一拐地往她这边走来:“小女子上山采药,不幸遭遇山匪,多亏雾气浓厚才得以脱险……但又因看不清路,被荆棘划伤了腿,在此处休息。”
啜泣声音大小刚刚好,似是在极力隐忍,像一朵在大雨滂沱中坚韧挺立的小白花,让人忍不住心疼。
见她靠近,盛自横手指悄然夹住腰封里的符箓,精神高度紧绷。
虚渊妖类都有感应同族存在的能力,盛自横有一半的赤狐血脉,早就察觉出了面前人的不对劲。
“既然没打算隐藏妖气,为何还要说谎?”盛自横冷冷抽出一张爆炸符,作势要甩。
祝凌云附和:“且不说你遭遇山匪后还敢大声呼救,不怕他们找来的行为,就说你上山采药,指缝却干干净净没有残泥和草汁这一点,就很假。”
阿岚低头绞着衣角,还想辩解什么:“我……”
盛自横咬紧牙关,走近一步,冷眉逼问:“你从虚渊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已经挑明。
阿岚整个人都凝滞了几息,慢慢弓下腰,身躯颤颤发抖,发出“咯咯”响动。
仔细听,才发觉她是在笑。
阿岚越笑越大声,周围树木都跟着震颤。
她终于笑累了,垂手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缓缓直起身子。
黑气从她背后窜起,旋转着包裹住她。
阿岚抬头。
透过黑雾看,那是一双和盛自横一模一样的暗红眸子。
不同的是,盛自横的眼睛是清澈的、没有一丝戾气的,像一颗价值连城的天然晶石。
而她,不,此刻应该是“他”。
他的一双血瞳,是真正历经了腥风血雨拼杀出来的,里头的每一厘鲜红,都是曾鲜活存在过的千百条人命。
“阿岚”的皮囊已被黑火焚烧殆尽。
面前重新站着的玄色长袍的男人身量高大,如瀑墨发肆意散乱地披在肩上,虚虚掩在碎发下的五官和他的气质一样霸道锋利。
唐启被眼前景象吓清醒,这才明白了所以然。
周身戾气环绕的青年注视着盛自横,却又像是在透过盛自横看另一个人,长长道:“你很像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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