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贺拂耽从昏睡中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仿佛睡之前不眠不休练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剑,一躺下就睡得昏天黑地,一个梦也没有。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也是手软脚软,连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贺拂耽勉强睁开眼。
不远处的角落散来几缕马灯暖黄的灯光,风过却不摇不晃。灯光下的背影也纹丝不动,像一柄锋利的剑矗立在此,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尽管睡懵了,贺拂耽还是一眼就辨认出这是在师尊的营帐。
他正在师尊身边。
他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扶着床站起来,脚刚落地就软绵绵地摔下去。
衡清君起身回头,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的贺拂耽正一脸奇怪地端详自己的双腿,像是怎么也思考不明白它们怎么就突然不听他使唤。
他嘴角很轻地一扬,随即克制下去,面无表情地朝地上的人走过去。
贺拂耽被抱回床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得端端正正,低头看师尊为他穿鞋。
修长手指挽上长靴上的系带,稍稍一扯,小腿上立刻传来被绑缚住的力道。
贺拂耽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慌忙想要缩回脚,但脚踝却被人牢牢把住——
用的是轻描淡写、但不容拒绝的力道。
贺拂耽立刻妥协了。
“师尊……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尽量忽视被师尊伺候穿鞋的奇怪感觉,回想昏睡之前的记忆,似乎是在祭台之上,他最后一次跳起那支引诱山鬼的剑舞。
然后鬼火顿起,四十八颗人心鲜红如血,白衣公子笑容温柔而嗜血,手握尖刀,要剜出最后一颗长生道心。
记忆回笼,贺拂耽一惊,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握住师尊肩膀,焦急道:
“白石郎呢?还有明河,他们怎么样了?”
衡清君不紧不慢替他将另一只长靴也穿好,再为他理顺睡觉时压出褶皱的衣摆,方才开口。
“拂耽莫非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师尊赶来……”
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再努力地去想也只能想起一些残破的画面,被浓重水雾遮挡,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感觉有什么东西残暴地纠缠着他,似乎想要将他一口吞下。
贺拂耽摇摇头,便看见师尊抬头看来,黑沉沉的眼眸中视线极其复杂。
贺拂耽被这视线看得一怔,刹那间竟生出一种被庞然巨兽盯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摇头挥散这一抹错觉,问道:
“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衡清君不语。
他看着面前的人,视线细致地滑过他面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疑惑、好奇,都与从前别无二致,似乎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所以不受那场梦境半分影响。
半晌衡清君叹息般轻笑。
“不算什么。忘了也没关系,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可惜他坐在床榻一侧,看着床上人的睡颜,平生第一次这样不安,如同等待庭审宣判一样等待床上的人醒来。
宣判他们的结局到底是就此决裂,还是其他……
更进一步的可能。
贺拂耽:“啊?什么可惜?”
衡清君却不再说什么,转而回答起他一开始的问题。
“那野神还活着。你的朋友在看着他,免得他自尽。”
贺拂耽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明河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衡清君又不说话了,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拿起床头边几上的短剑。
如蝉翼般轻薄的剑刃上还残留着血迹,他拿了绢帕很仔细地擦拭着。血迹已经干涸多时,难以擦拭,他却极有耐心,没有用法术代替。
看到淮序短剑,贺拂耽才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阵痛。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师尊的意思——
明明是送给他用来出其不意、暗中刺敌保护自己的秘密武器,却被他用来自伤。
还是为了别人自伤。
这样辜负师长心意,就算是换了空清师伯在这里也是要生气的。
他低下眼睛不敢再看,垂头丧气地等着挨训。
但他迟迟没有等到师尊开口训斥,反倒在片刻之后,擦拭一新的短剑被捧至他面前,光洁剑刃照出他因久睡泛红的眼尾。
“再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贺拂耽连声应道,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不再与他计较,但还是很开心地接过淮序剑,重新藏回袖中。
他满怀期待地问:“师尊,我可以去看看明河吗?额那个,最主要还是去看白石郎,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比如他怎么知道我修的是长生道,他又如何确定我会来女稷山,明明我只是一时兴起,从前都不怎么出门的……看明河只是顺带的,可以吗师尊?”
他有点紧张。
一紧张就话多,一话多,每一句结束时的尾音就会清浅地散开,缥缈的、软糯的。
衡清君不由想,似乎在他面前,贺拂耽总是有点紧张。
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颤,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地骤然攥紧。或许是想要握住那些飘散的尾音,也或许,是想要抚摸眼尾处那些游鱼一般的美丽红痕。
但这并不是在梦中。
所以他只能道:
“去吧。”
*
贺拂耽走进独孤明河的营帐中时,主人正在为自己抹药。
虽然说他那件深V皮草本来就很鸡肋,该遮的不遮,不用遮的反去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以致于他穿上衣服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显得更加不守男德。
但贺拂耽还是在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时转过视线,以示尊重。
显然魔界中人都不拘小节,就这样袒胸露腹,大咧咧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伤药和纱布往他手里一塞。
“来得正好,快来为我上药。”
贺拂耽接过药瓶,被身前人牵着一路来到床榻边,坐在脚踏上为他上药。
独孤明河身上全是伤。神力划出的血口不是寻常伤药就能养好的,除了靠神灵施恩赐福,就只能靠自愈。
贺拂耽有心提醒,但见伤药抹上去后某人舒服得哼哼唧唧,便打消了这个心思,只是上药时不再像往常那样小心专注。
他视线频频朝营帐一角看去。
刚进来时他便已经看见那里被绑在梁柱上的白石郎,只是一时间被明河的裸体占据了心思,才没有发问。
白石郎的白衣已经被金色的血液染尽,纵横交错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但是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像凡人一样,变成红色。
鬓边那一缕白发也扩展到满头,一夜之间,青丝成雪。
天人五衰。
他快死了。
贺拂耽思绪纷纷,下手也逐渐没了轻重,好在身下的人今日没有那么娇气,好几次被他弄痛都不声不响。
纱布蘸了药粉,涂到当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贺拂耽一惊,手下动作稍稍迟疑片刻。
独孤明河也察觉到了,睁开眼,顺着面前人的视线看去,然后不以为意地笑起来。
“差一点就叫他给我剜了去,还好,最后还是我略胜一筹。”
他敞开胸怀,想让眼前人将这道骇人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些,却发觉那道停留在他胸膛上的视线似乎除了心疼以外,还有些疑惑。
贺拂耽的确是在疑惑。
按理说身为龙傲天,男主不应该受这样凶险的伤,可他偏偏受了,从这样九死一生的险境中艰难逃生。
难道前世男主也是在女稷山中被白石郎谋杀夺心的吗?
不对。前世男主死于一年之后他化龙的那天晚上,时间线对不上。
可若不是白石郎的话,难道还有别的更加可怕的存在,在暗中窥伺男主的性命?
独孤明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点被忽视之后的不高兴。
“你怎么这副表情,拂耽?我差点死了,你都不心疼我么?还是说你本来也不是来看我的?所以刚刚上药的时候下手那么重,莫非是在为你的新欢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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