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渴痛症》

13. 误会误会

郑语冰九岁初学习国际象棋,此后无论大小赛事,总能看到一个小姑娘冷脸执棋的身影。

所有人都说郑语冰是个天才,在棋盘之上拥有极其恐怖的掌控力,郑语冰自己也很喜欢下棋,每当与人对局,这些棋子就仿佛变成了她躯体的一部分延伸,进攻、防御、交换,兵马车象带着她的灵魂驰骋于战场,在纵横纠葛的厮杀之后享受那份胜利的美妙。

郑语冰不是没有输过,接受自己的失败、复盘自己的不足,向来是一个强大棋手的必备素养。

可alpha女孩紧紧盯着自己倒下的黑色王棋,骨碌,骨碌,王的冠冕在一地残局中滚动,她的胃里几乎生出一种痉挛干呕的错觉。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输得如此惨烈。

从她冒险吃掉鹤乔抛出的那枚弃兵开始,整副棋局的节奏就被灰眸少年牢牢掌控手中。

有实力的棋手大多会形成自己的棋风,比如欧阳青丛林蝮蛇般的狠辣绞杀,比如郑语冰自己疾风鹰隼般的敏锐果敢,但鹤乔是一团雾,一团难以触摸、一旦靠近就会被彻底吞噬的诡谲灰雾。

按理说鹤乔同时与十六人对战,郑语冰拥有更多思考时间,可对局到了后期,她还要让鹤乔停下来等她完成落子,少年慵懒的脚步,宛若一记记耳光扇得她脸颊刺痛。

‘我真的是在和一个人类对局,而不是什么拥有预知能力的怪物吗?’

‘他为什么能够如此冷静?冷静到……几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疑问变作枷锁,阴冷缠绕心上,郑语冰忽然理解了欧阳青的执着——这种被完全碾压的感觉,别说用一两年忘记,就算十年、二十年,跨不过去,便成心魔。

长舒一口浊气,郑语冰的握拳的手掌紧了紧,最后还是向鹤乔伸出了手。

“我输了,”顿了顿,她说,“It’s your game。”

这是你的游戏。

她输得心服口服。

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女孩的手指依旧颤抖,但动作却无比坚定,并无一丝勉强愤懑。

垂眸扫过,鹤乔伸手和她握了握,手腕轻抬落下,为这场对局画下句号。

——输掉的十六个学生里,郑语冰是唯一秉持棋手礼仪向鹤乔握手致敬的人。

棋局结束,棋局之外的东西也该迎来清算。

欧阳青自被将杀后就一直瘫坐在椅子上,三魂七魄都没了一半,鹤乔本想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但瞅瞅周围塞满教室的观众,时灵时不灵的情商终于上线工作。

一手撑住桌面,他低头俯身,确保警告只有自己和欧阳青能听见。

“我赢了,所以,按照开局前的约定——”

浅灰眼眸凝出寒芒。

“别去打扰我们班长。”

……

十六盘棋各有各的精彩,不少象棋爱好者结束后还围在桌前讨论。

看那边鹤乔有事和欧阳青“交流”,洛晟也就近找了盘棋“欣赏”,思索着待会该用什么理由开启对话。

周围逐渐安静时他没察觉不对,人群默默分开时他也只疑惑些许,然后,他的手臂被用力抓住了。

说是“用力”,但对alpha而言,这点力道也并非无法挣脱,可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先大脑一步顺应了牵引,转身抬眸,鹤乔正垂眼看着他,少年下颚轮廓分明,帅得很有距离感。

浅灰琉璃映出错愕的表情,鹤乔稍一靠近,似乎都能数清洛班长耳尖泛着光的茸毛,高大身形压下,侵略无声蔓延。

“你跟我来。”

说罢不等洛晟回应,鹤乔直接把人带出了教室。

众目睽睽,光明正大。

太阳往地平线下坠去,落日余晖探进室内,又被一张张呆滞的脸庞吓得躲入云层。

有人语气梦幻:“他们是在演偶像剧吗?”

什么男主大杀四方后拉着女主私奔到世界尽头……

两道相携离去的背影残留在视网膜上,欧阳青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

不止观战学生被鹤乔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下意识跟着走的洛晟也愣了好久,直到喧嚣从身后剥离,脚步迈入一处寂静的长廊,洛晟才反应过来鹤乔还抓着他的手臂。

指尖蜷缩又舒展,舒展又蜷缩,后知后觉地,洛晟有点脸热。

犹豫片刻,洛晟加快脚步跟上鹤乔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怎么了?”

被惊动,鹤乔停下脚步,左右看看觉着这地方不错,松手放开了洛晟,压根就没感觉自己这一系列举动有什么不妥,神色一片坦然。

洛晟也及时调整好了表情,心想鹤乔的“边界感”真是一个玄学问题,他似乎是因为过于缺乏和人正常相处的经验,所以一切言行都以自身为主,有种本能的强势和直接。

还怪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

浅棕眸色微暗,又被主人迅速掩盖。

鹤乔没说话,许是在斟酌措辞,洛晟从来就不会让别人尴尬,等了一会便主动提起刚才的对局:“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种一对多的棋局,真的很厉害。”灰眸大猫眉目稍缓,洛班长自觉摸对了心思,继续真诚夸赞,“我听其他人说,欧阳青和郑同学都是里斯克林象棋社的副社长,也参加过很多国际大赛,开始前还有些担心,结果他们完全就不是你的对手嘛。”

鹤乔下巴微不可察地抬高了些。

“你还能同时和十六个人下棋,我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在什么电视剧的拍摄现场,简直太震撼了。”

鹤乔对他们班长的眼光表示了高度认可。

不愧是语文常拿高分的年级第一,这话他爱听,可以多说一点。

就这样一个认真地夸,一个满意地听,等鹤乔心里那点被欧阳青惹出的烦厌彻底消散,舒坦的大猫终于抛出一句让洛晟大脑宕机的话。

“我赢了,你不用担心欧阳青会找你的麻烦了。”

“啊?”洛晟呆了。

鹤乔从来就没把欧阳青的挑衅放在心上,但千不该万不该,这个疯子不该把无辜的洛晟牵扯进来。

他们班长人品出众,即便看他不爽也不轻信欧阳青口中的污蔑,实属一身正气的好好少年。

而欧阳青那番话也真威胁到了点上,欧阳青要想用家里的背景使坏,鹤乔可以无视,洛晟一个普通学生却一定会受影响。

这段纠葛因他而起,洛晟又是为了维护他才被那个疯子记恨,鹤乔认为自己有很充分的理由去解决这个麻烦,唯一犹豫的,是不确定洛晟会不会因为被“看不顺眼”的人保护了而心生别扭。

说不上来缘由,鹤乔少见地做事之前还考虑了别人的想法。

但比都比了,他也就懒得纠结了。

鹤乔说:“你不用搭理那个疯子的疯话,他以前不知道抓着别人说了多少,对我没什么影响。”

真要闹得太过,上面那些长辈肯定会提早出手收拾。

前后联系,洛晟想通了经过,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悄悄后撤一步,他脚尖碾着一块不知从哪跑来的小石子,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还给你添麻烦了啊……”

“什么?”鹤乔皱眉。

“你本来不用受影响的,自己也有能力应对这些,是我不自量力地跳出来……对不起,当时听他说了那些话,我实在太生气了,一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倘若我们小乔哥哥在童年时期肯陪他vivi姐姐多看几部狗血剧,或许能从洛班长这幅姿态语气中品出一丝淡淡茶香,但很可惜,鹤乔没有,眼下只觉着他们班长脾气还是太好了。

“是那个疯子的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见洛晟还低着头,鹤乔继续补充,“你没有错,一点都没有,不需要道歉。”

“真的吗?”浅棕眼瞳眨啊眨。

“嗯,”鹤乔点头,“你没有信他的疯话,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毕竟以前真有不少人信了,他们班长不一样,是个有判断力的大好人。

话音刚落,洛晟身形愣怔一瞬,原本还想说的东西蓦地堵在喉咙,黄昏夕光照亮他暖色的虹膜,那月牙似的光弧一闪一动,盯着鹤乔看了几秒,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

轻咳一声,洛晟重新站好,不大自在地揪了下耳朵:“咳,虽然当时有点冲动,”事后回想那场面也确实中二得厉害,“但我后来也考量过,先不说我身边没什么能让他威胁的,大不了我以后就去考公呗,他总不能把手都伸进体制内吧?”

鹤乔仔细一琢磨,赞同道:“也是一个办法。”

不知是被他的语气还是表情戳中了笑点,没忍住,洛晟肩头好一阵颤动。

“鹤乔。”晚风撩动发梢,洛晟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年温润的嗓音俏皮拖长了些,尾调像含着一颗融化的水果硬糖,乖巧的上目线抬眸望来,一点殷红的舌尖在牙关后若隐若现。

他上前一步,远处两道迤逦的影子便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谢谢你。”

耳尖微动,鹤乔有些奇怪,看不见的蛛丝密密缠来,漫出极微妙的痒意,想挥爪捕捉,可才模糊察觉它的存在,交错的影子又错开一步,重新退回了安全距离。

他看着洛晟如常温和的笑容,莫名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鹤乔从不为难自己,想不通便压下那点异样,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个问题。

“班长,我竞赛考核的试卷,是你找到交给老师的?”

洛晟唇角微抿。

……

“周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和周海彦交流时,鹤乔没有继续关于“未来”的讨论,他问自己那张被揉皱的试卷究竟是谁找到并额外提交给老师的。

这次“利伯杯”,明英特意准备了一场竞赛考核,试卷鹤乔写完了,但也意外睡过了交卷时间,按理说他早已失去来琴市的资格,可那张被塞进桌洞的试卷最后却依旧出现在了周海彦的桌面。

鹤乔说:“周老师没有告诉我是谁,但我想了想,那天只有你和我在一间考场,”浅灰目光定格在洛晟脸上,“所以班长,是你吗?”

倦懒的眼眸罕见凝出些专注,洛晟同其对视几秒,语气远比方才坚定。

他说:“是我。”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洛晟放下水笔,最后检查了遍班级姓名。

监考老师自然也认识大名鼎鼎的年级第一,见洛晟来交卷,打趣道:“我们洛班长这次是不是又准备考状元啊?”

洛晟有点无奈:“老师我会努力的。”

监考老师哈哈大笑。

洛晟坐在后排,检查又耽搁了些时间,闲聊几句教室已经差不多空了,除了角落一个趴在桌面的长发脑袋。

这种竞赛试卷,大多学生都是考个热闹,有的甚至找借口不来,监考老师心中对通过人选也早有定数,时间一到便直接离开教室,没有发现,身后的洛晟欲言又止,似乎想开口拦下他的脚步。

又往角落看了一眼,洛晟沉默着走出教室。

走廊外,随处可见关于竞赛试卷的讨论。

没等洛晟走回七班,有人从身后叫了他两声。

“晟哥!”“晟哥!”

洛晟回头,是几个别班相熟的班干部,刚才也在同一考场。

几个男生小跑追上,其中一人表情相当夸张:“我去,刚才那卷子我题目都没读懂,就写了一个‘解’字,我看你好像还提前半个小时写完了吧,真不愧是我晟哥!”

唇边弧度温和,洛晟笑笑:“我也有几题拿不准,半蒙半猜的,”见人眉间略带犹豫,体贴地问,“有什么事吗?”

“呃,晟哥,你和你们班鹤乔很熟吗?我看你和他一起进考场的。”

开场前鹤乔路痴属性发作,差点走去了其他楼层,洛晟早有预料,刻意等在拐角那里,成功给一只灰眸大猫领了路,没想到这点小事还被别人留意了。

“刚好在外面遇到了。”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和那种人走到一起,”撇撇嘴,开口的人左右看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你们班那个鹤乔又狂又奇怪吗?”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他刚才考试又在睡觉吧?”

“前几次周考月考也是交白卷,学校好像也不管他……”

“哪里敢管啊?你们没听说鹤乔家里不简单吗?之前还有学生看见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校长亲自把人送到门口。”

“要我说这种大少爷就该去里斯克林,来明英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争什么……”

洛晟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若要细究,这些学生其实也没多大恶意,只是一些浅薄的嫉妒和不满,洛晟偶尔也会生出这样的情绪——饿着肚子蹲在路边,嫉妒那些可以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小孩;去兼职端盘子,嫉妒明明开着豪车还克扣工资向员工哭穷的餐厅老板;暴雨天被淋成落汤鸡,嫉妒有司机专车接送的陌生同学……

洛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圣人,无法回避因“对比”而产生的痛苦,他承认自己那些卑劣的心思,也知晓人性从来就不完美。

不能严于律己,就不要苛求他人。

可此刻此时,听着这些学生对于鹤乔的非议,他竟然一点都不想“理智”对待。

我可真是双标啊。

洛晟无声嗤笑。

“不是哦。”他轻飘飘地打断。

那些学生全都安静下来,彼此讪讪对视,忽然发现,向来温和的洛班长,一旦敛住笑容,竟然诡异地渗出些刺骨寒凉。

“鹤乔很厉害,如果认真起来,‘年级第一’和我可能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他虽然总是睡觉,但除此之外从没做过任何违纪举动,更别说去‘欺负其他学生’了,”洛晟弯着眼睛,“当然,他也不会在背后随口议论别人。”

说得最起劲的学生尴尬挠头,勉强打了个哈哈:“哎呀,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就随口一……”

“大家总归都是同学,难得有缘相遇在同一所学校——”洛晟继续微笑,“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以后就别说了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上一章 回书目
[ 章节错误! ]      [ 停更举报 ]
猜你喜欢
小说推荐
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不以盈利为目的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