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型依恋》
周陆瞬间如坠冰窟。
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衫落进他心里,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声将他钉死在原地。
也是,这几日的生活幸福过了头,让他都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处境。
眼前的一切,难道都是一场盛大的美梦吗?
他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木然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堪入耳的辱骂。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对面的女人终于骂累了,大喘着粗气,声音里却依旧淬着恶毒,狠狠地砸过来。
明明是开春时节,他却遍体生寒,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冰凉的指尖略显焦躁地捻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张薄钞。
它们重逾千斤,又轻如鸿毛。
那是接下来半个月他和弟弟赖以活命的全部。
之前小孩的医药费好不容易才还上,房租也即将到期。
现在,房租、生活费、债务都还没有着落。
小孩的学费还是他借的钱。
钱债易还,人情难偿。
早早出了社会的周陆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能再借钱了。
大家愿意帮他已经是他的幸运,这时节谁家都不容易的。
当年的事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
时至今日,他心头仍盘踞着无数冰冷的问号。
他不明白,为什么失去父母、顷刻间成为孤儿的是他,最终却成了背负滔天罪责的“过错方”?
为什么天降横祸,留下的不是抚慰,而是足以压垮一生的巨额债务?
他甚至没能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
那扇通往至亲的门,就在他懵懂无知时轰然关闭,从此天人永隔。
随后,唯一疼他、怜他,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那点微弱却温暖的光,也被这灭顶的绝望彻底掐灭。
老人家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最终也撒手人寰,将他彻底遗弃在这冰冷的世间。
奶奶一走,他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亲戚们的嘴脸瞬间变得狰狞刻薄,“扫把星”、“克父克母克祖”的恶毒诅咒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将他紧紧缠绕。
他们说,是他克死了父母还不够,连最后庇护他的奶奶也带走了。
那些混杂着厌弃与恐惧的目光,那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推搡,那些淬了唾沫星子的污言秽语,成了他幼年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
那时,死亡对他而言是模糊的阴影,他只知道一个冰冷入骨的事实: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了。
奶奶留下的那点微薄家当——老屋和仅有的几件旧物,顷刻间被所谓的“亲戚”们哄抢瓜分殆尽,连一丝暖意都没给他留下。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要他。
他也无处可去。
他就这样,被永远困在了那个孑然一身的冬天。
那年,他只有七岁。
再后来,债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一般循迹而至。
他记得自己也是这样站着,小小的身躯在陌生的、充满戾气的成人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无依。
那些声嘶力竭的指责,那些翻飞的账本,那些刻薄怨毒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困住。
那个冬天凛冽的寒风,似乎从未散去。
他被迫“继承”了父母留下的唯一“遗产”。
那笔沉甸甸、压得他脊梁都无法挺直的巨额债务。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要他。
学业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他就像一株在石缝里挣扎的野草一样,孤独无依。
于是早早地辍了学,用稚嫩的肩膀扛起生存的重担,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汲汲营营、跌跌撞撞地长大。
最初面对催债的时候,每一次电话铃声都像催命一样,每一次敲门声都让他心跳骤停,手脚冰凉,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笨拙地、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辱骂和威胁。
他缩在出租屋最阴暗的角落,独自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别人的万家灯火。
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几近于窒息。
他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不知道下一顿饭的钱从哪里抠出来,更不知道那笔天文数字的债务要如何填平。
世界对他而言,是一个充满恶意、随时会将他吞噬的深渊。
他赤手空拳,茫然四顾,找不到任何出路,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碾压。
然而,时间是最残酷的磨刀石。
一次次的催逼,一次次的羞辱,一次次的走投无路,渐渐磨钝了他的感官。
那曾经让他如坠冰窟的辱骂声,变得如同背景噪音般熟悉而刺耳。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浑身发抖、语不成句。
面对电话那头的咆哮他甚至能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空洞地落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或是数着地板上的裂缝,直到对方自己骂累了挂断。
讨债人凶神恶煞的脸,也从最初的噩梦,变成了生活中令人厌烦却不得不面对的常态。
他学会了在对方拍桌子砸门时,机械地、毫无波澜地重复着那句说了无数遍的“再宽限几天”,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疲惫。
他习惯了在发薪日到来前就精打细算,将微薄的收入分成几份,房租、水电、最廉价的食物,最后才是那永远也填不满的债务窟窿上象征性的一点。
习惯了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却只能翻个身,望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习惯了在万家团圆的节日里,独自吞咽一碗清汤寡水的挂面。
习惯了拒绝所有可能产生额外花费的社交。
习惯了在旁人谈论家庭、父母、未来时,沉默地低下头,将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
爱与被爱,成了字典里早已褪色的遥远词汇;轻松与快乐,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那笔债务,连同它带来的屈辱、压力和永无止境的催逼,不再仅仅是压在他肩上的山,而是像空气一样,成了他生存环境中无法剥离的一部分,成了他呼吸的底色。
他不再去想“为什么是我”,也不再奢望“解脱”。
他只是活着,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麻木地、习惯性地、一天天地熬下去。
说不定哪天就熬不下去了,不过这也无所谓。
孤苦无依不再是瞬间的刺痛,而是难以祛除的常态;不知所措的慌乱,最终沉淀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默的认命与习以为常。
活下去,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本身,成了他唯一的目标和全部的意义。
那巨额的债务,早已不仅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是将他的人生牢牢钉死在贫瘠荒原上的沉重枷锁。
而他,似乎已忘记了钥匙的形状。
这一年,他十七岁。
电话挂了以后,周陆也没有从阴霾中抽离。
那尖锐的辱骂声仿佛还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将他拖回那个冰冷刺骨、孤立无援的童年深渊。
捏着电话的手无力地从半空中滑落,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像一截被骤然砍断的枯木,颓然地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
沉重的债务、世间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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