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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李承桢》

28. 第28章 探查

李承桢缓缓蹲下身来,膝盖微微触地。

她平视着来弟,目光柔和地落在小女孩发红的鼻尖上。

李承桢伸手轻轻拨开那些落叶,指节不经意蹭到来弟的脸颊时,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指尖在空中悬了瞬息才收回。

“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她望着来弟沾着草屑的衣襟,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这儿已经是老林子深处了。”

山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动。

按理说,村里放牛割草的孩子都知道,太阳偏西就不该往深山里走。

来弟慢慢抬起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花。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被山风迷了眼睛,又像是偷偷哭过一场。

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人,活像只被揪住耳朵的野兔子。

可转眼间,那副惊慌模样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稚嫩脸庞不相称的愧疚。

“山阳坡的野菜……早被掘尽了。”她低头盯着自己露着脚趾的布鞋,手指头一下下抠着竹篮边上的毛刺。

“毛婶儿说、说这背阴的林子里,说不定还能找着点……”她怯生生地抬眼,本以为会看到大人生气时皱起的眉头,却撞进一双温和的眼睛。

那目光让她想起春日里晒得暖融融的溪水,不知不觉就松开了咬得发白的下唇。

来弟的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落叶,声音渐渐轻快起来:“昨儿、昨儿我还在这儿找到好多蕨菜呢。”说着说着,那些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真奇怪,对着这个大人,说谎话好像比说实话还要费劲。

来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

她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包,手指头因为着急直打颤。

布包一层层掀开时,几粒金黄的麦子滚到她手心。

小姑娘的眼睛弯成月牙:“您瞧!”那雀跃的模样,活像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欢喜,“是实实在在的麦粒呢!”指尖轻轻拨弄着那些饱满的颗粒,“要是、要是煮粥的时候放一小撮……”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声音渐渐轻了,像是已经闻到了锅里飘出来的麦香,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李承桢轻轻拈起一粒麦子,细细端详。麦粒圆润饱满,金灿灿的外皮泛着健康的光泽,指腹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根本不像是丰延村出产。

来弟突然一把攥住李承桢的衣袖,手指将布料揪得发皱,“我是顺着地上掉的麦子找来的……”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吓着了,“可是、可是那个东西……”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又看见灌木丛后那双青灰色的爪子。

“它能闻着我的味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就像猎狗追兔子似的,怎么躲都躲不掉……”

李承桢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她想起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饱满的肌理就是少了层皮也比丰延村村民壮硕。

沿路黏腻的脂肪印子,绝不可能是从那些常年吃不饱的村民身上流出来的。

李承桢突然拍了拍大牛的肩膀,“你先带来弟回村。”她向来弟的方向偏了偏头,眼神却始终盯着林子深处。

大牛眉头拧成了疙瘩,“顺妞,你打什么主意呢?”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那股子着急劲儿。

“有点事得去确认一下,放心,”李承桢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布袋,里头立刻传来“咚咚”两声闷响,“有猴子跟着呢。”

她话音未落,布袋口就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猴子神气活现地“吱吱”叫着,山林之主在此。

李承桢瞧见大牛还在原地磨蹭,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大牛啊,我可不是……”余光瞥见来弟好奇的眼神,将后半截话咽下。

“你早该明白的。”她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格外认真,“你我应该是并肩作战的搭档。”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大牛结实的肩膀,“我可不需要躲在谁身后。”

“再说了,”她向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燕七还带着伤在山里找人呢。你先带上来弟下山,好歹给报个平安。”

大牛盯着李承桢看了许久,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决心。他肩膀的力道慢慢卸了下来,像是终于认清了什么。

大牛这才发觉,“顺妞”的新形象不知何时已模糊了旧印象——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谁也干涉不了。

他知道劝不动她。不是因为他嘴笨,而是她眼里有股执拗的光,像是早已看透了结局,而她也认定了这才是该走的路。

大牛又仔细打量她一番——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应该不会有事。他重重叹了口气:“那你……千万当心。”话到嘴边,终究只剩这一句叮嘱。

就像雏鹰总要独自翱翔,做父母的再担忧,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各自天涯。

孩子终要展翅高飞,父母也该活出自己的精彩。不必把对方都背在身上,只要知道天各一方的彼此都平安,这份牵挂便已足够——既轻如鸿毛,又重若千钧。

李承桢利落转身,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给我留碗热汤。”脚步声踩碎枯枝,在渐浓的暮色里格外清脆。

大牛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但很快,他眼底的波澜就平静下来。转身向来弟伸出手,声音沉稳:“来弟,咱们下山。”

来弟的手指轻轻发抖,却把大牛长满老茧的手攥得更紧了。

来弟最后望了眼李承桢松竹般挺拔的背影,眼睫轻颤,低声道:“愿道长平安。”声音轻得仿佛自语。

山风掠过,扬起她的衣角,跟着大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群山环抱的深谷里,斜阳懒懒地穿过疏落的枝桠,在地上描出些明暗交错的图案。

风一过,那些树叶便挨挨挤挤地絮语起来,像是要把什么见不得光的心事,都说给这空寂的山谷听。

四围峭壁如刀削般陡立,直插云霄,唯有一线羊肠小径曲曲折折地探入谷中,平添几分与世隔绝的幽寂。

山谷深处,一方夯实的土坪上,数千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码得齐整,在暮色中静默如待命的兵卒。

新麦的清香混着山间的湿气,在风中若有若无地飘散。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却都对这座粮垛小山视而不见。

夯土场边上,十几个穿着褪色军装的士兵三三两两窝在粮垛背阴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粮垛后头,一个颧骨高耸的瘦长士兵突然踹飞脚边的石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咱们在这儿守着这堆迟早要霉烂的粮食,将军倒好,揣着金银细软投北边去了——”

一个敦实的矮个子士兵用刺刀尖挑开麻袋线脚,金灿灿的麦粒便沙沙地漏进他掌心。

他突然咧开嘴冷笑:“够咱们吃到明年新麦下来——”手指一松,金黄的麦粒像垃圾似的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可上头偏说,一粒都不准往外卖。”

旁边胡子拉碴的老兵突然弓着腰猛咳起来,顺手把抽了一半的烟卷在靴底碾得粉碎。那点火星在渐浓的暮色里挣扎着闪了两下,像咳出来的血点子。

“干什么呢!闲散日子过久了,连军纪都忘了是不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大步流星走来,厚重的军靴砸在地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动。

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刚毅,浓眉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人群。

几个士兵顿时如坐针毡,腰杆不自觉地挺得笔直,连呼吸都屏住了大半。方才的懒散劲儿,霎时间烟消云散。

“将军的军令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铮”地一声拔出佩刀,刀光冷冽地扫过每个人的眼睛,“粮草就地看守,擅动者斩!谁要是管不住自己这双手——”

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就休怪我军法不容情!”

环视噤声的士兵,他缓缓还刀入鞘,声线却陡然转冷:“跟着将军,日后自有泼天的富贵。若是为这点蝇头小利坏了大事……”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但那股子杀气已经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在心底暗骂这些大头兵见识短:倒卖粮食能挣几个子儿?他们图谋的,可是能福泽子孙的泼天富贵。

突然,谷口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呼喝。

众人扭头看去,一个裹着锦缎的胖商人正策马而入。

那匹枣红马皮毛油亮,后面跟着十多个虎背熊腰的随从。商人面团团的脸上嵌着双绿豆眼,腰间玉佩随着马背颠簸叮叮咚咚乱响。

他裹着一身绣金线的绸缎长衫,腰间金带锃亮,颈间珍珠串沉甸甸地直晃眼。虽是一身富贵打扮,却活像个行走的珠宝匣子,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挂在身上显摆。

那商人想要下马,臃肿的身子折腾了好几下才落地,腰间玉佩撞得叮呤当啷一阵乱响。

商人腆着浑圆的肚子,马鞭尖直戳向守粮士兵。他每吼一句,腮帮子的肥肉就跟着乱颤:“狗东西!说好三天前就该运到雍州的军粮,怎么还堆在这儿?!”

那副颐指气使的架势活像是在训自家奴才,绿豆眼里泛着毒蛇般的冷光。

商人突然拔尖了嗓子:“该不会是你们这些穷当兵的想中饱私囊吧?”话音未落,手中马鞭猛地一甩,“啪”地一声在空中炸开个响鞭——正是他平日里吓唬下人们惯用的伎俩。

商人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上,恼怒中透着几分得意——这招向来管用,再硬气的奴才见了这架势,没有不扑通跪地讨饶的。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队伍里那个精明的瘦高个突然压低嗓门:“穆队将,您看这……”话到一半硬生生卡住,却像往油锅里泼了瓢冷水,引得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那个一直没作声的身影。

那位姓穆的队将——方才训斥士兵的军官——此刻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步踱到商人跟前,声音冷硬:“将军有令,宁可让军粮烂在仓里,也不许旁人染指。强取者,杀无赦。”

商人脸色骤变,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太阳穴上青筋暴跳。

他颤巍巍地指着穆队将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好个不知死活的莽汉!睁开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老子是安定伍家正儿八经的嫡系!百年世家!你们这些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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