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二在陇西一带转了个大圈，再回到弘化，歇了没两天，就已经入了冬。

寒冬腊月，关右地区降温快，寒风跟刀子似的刮过黄土高坡，卷起漫天尘土，直往人脖子里钻。

弘化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狠，天色灰蒙蒙的，像盖了层厚棉被，连太阳都懒得露头。城外枯枝摇晃，偶尔几声乌鸦叫，衬得这荒凉边郡更显冷清。

林溪这兵营里的日子却很是“热火朝天”。

天刚蒙蒙亮，恨人号角一响，就得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顶着刺骨寒风去晨练。

当李二的亲兵，时刻都被迫突出这个光荣身份的“先进性和优越感”，人家别的营还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呢，咱这儿早就在李世民响亮的口号声下，绕着校场挥汗如雨了。

林溪裹着破棉袄，挤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脚下冻土踩得咯吱响，呼哧呼哧喷出的白气在空中打旋儿，连鼻涕都能冻成冰渣子，心里直骂这鬼天气比长安还难熬。

晨练完，手脚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昨儿夜里洗的碗没擦干，边缘结了层薄冰，硬邦邦地硌手。

捧着碗热乎乎的糙米粥，碗里火热碗壁冰凉，活像应付领导喊口号的亲兵兄弟们：内心火热，尸体冰凉。

胃里冷的要结冰，也只能一边吹气一边小口抿，烫得龇牙咧嘴。

白天从早到晚，风雨无阻。尤其下雪了，李世民反而练得更欢！

寒风呼啸中，他裹着厚氅，骑马在校场上来回吆喝，雪越大，这小子反而越来劲。

马蹄踏雪，溅起一片片白雾，嘴里还吆喝呢：“天降大雪，正好磨砺意志，尔等莫要懈怠！跑起来！”

一帮兵士冻得直哆嗦，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马屁股后头跑，林溪瞅着前面马上那嘚嘚嗖嗖的身姿，颇有一种看《士兵突击》时，想冲过去把袁朗从车里揪下来揍一顿的既视感。

林溪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一激动就上头的毛病，究竟啥时候能改？

一个小什长，人家让干啥干啥呗，还非得多事。

那天被李世民一句“林溪，上来露两手给大家开开眼”，加上兄弟们起哄声一激，脑子一热就上了。

像**锁喉，半蹲侧身，左手扣腕往外一扭，右手**贴近颈侧，“嗖”地抵住动脉；

接着近身缠斗，顺势前压，**翻转横切向敌肋，

右膝猛顶腹部，借力后撤半步，半蹲落地；

再来突刺反击，矮身蹬地，猛冲两步，**由下而上直刺咽喉，杀意凛然；

招式干脆利落，引得大家伙儿炸锅似的连声叫好！

“好家伙，林什长这身手，看着真提气！”“这招式，杀突厥不跟砍瓜切菜似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嘿嘿，来一个就来一个！”

迎着一众惊讶的目光和一通儿半真半假的彩虹皮，林溪愣是把得意背后暗藏的危险抛到脑后，在李世民饶有兴趣的注视下，把格斗课上能想到的招式动作，完完整整练了一轮。

李世民双手一拍，兴奋得两眼放光，伸手一指林溪，哈哈笑道：“好小子！这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我看很有作战价值嘛！”

“从今日开始，林什长这套，什么？格斗动作是吧，加入上午的训练安排，由林溪负责教授！”

他大手一挥，满脸意气风发，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完全没管底下人的脸色瞬间绿了。

此话一出，就如一盆冰水给林溪浇了个透心凉。

不用看都知道，此时背后那热烈的掌声后面，有多少双怨毒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从此，营房屋里的墙上，在《内务条例》的木板旁边，又挂了一块《操训条例》，其中“林氏**操”的大名赫然在列。那字写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李二亲题。

尤其是下雪天，估计每个兵路过都想上去“呸”一口，包括林溪自己。

积雪覆地，踩上去吱吱作响，一上午的爬冰卧雪、摸爬滚打下来，雪水渗进袄里、布鞋里，袜子湿了又冻，脚趾头麻得没知觉，胳膊酸得直发抖。

她一边挥着木**教动作，寒风卷着雪花灌进领口，冻得直打哆嗦，还得扯着嗓子喊号子：“扣腕！刺肋！快准狠！”

更惨的是，兄弟们一边挥刀一边骂：“林溪你个缺德玩意儿，这鬼招式谁想出来的！”

“这小子，肚子里全是馊主意，奇了怪了，二郎咋那么喜欢你？”张亮一脚踢雪糊她后脑勺，“老子手都冻僵了，晚上你请客！”

旁边一人笑着接茬儿：“怎么着，老张，咱林什长一直这么不着人待见？他还给二郎出过啥鬼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