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04章余烬
【师尊你不想见到我吗为什么?】
徐行离开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更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要听师姐的话醒来后立即向左走拿了面具、抹除痕迹头也不回地往昆仑去。太快了山上的天罗地网还没来得及传到山下只有几个模糊的、狐疑的眼神她起初还以为自己暴露啦后来风吹脸颊一阵刺骨冰凉她才发现自己换了血衣泪却忘了擦虎口处还染着细小的血点分不清此前是谁落下。
她跌跌撞撞凭着本能寻到白族结界时浑身上下找不着一块干净地方躺下就没再起来
最早的时候她很少睡是因噩梦再晚一些心硬了梦少了火龙令的肆虐依旧让她难以入睡如今连日奔波、流血流泪实是意志无法抗衡的疲惫与其说是睡去不如说是又昏迷了。
徐行再醒来时眼前是平静祥和的艳阳天碧空如湛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鸟雀声。
她面颊被晒得发烫连细小的绒毛都快被燎着周身被暖融融地包裹微小的水波在一下一下轻推着她的衣角。这一片空白的感觉暌违已久甚至有些陌生恍然间她还以为自己重又躺在了红尘间那道浅浅的小溪里战事不等人再歇一会就要起身回穹苍去报备任务情况。
可衣摆绣着的不是蓝白的云纹而是破损的金红色那繁复的日轮刺绣已从中间撕裂脏兮兮的卖相看起来像一碗被搅得稀烂的糖水鸡蛋。
徐行就这样盯着太阳直到眼前出现一块又一块隐约的黑斑这黑斑愈来愈大快要将她吞没。
不远处有脚步声近了绫春半蹲下来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什么锅碗瓢盆怕触到她伤心事于是刻意若无其事地叮叮咣咣道:“族长说你体内受损严重必须每七日泡一次药浴方能压制……”
徐行道:“已经没事了吧。”
绫春没料想她主动开口语气还很平淡大喜过望立刻罗里吧嗦个没完:“没事了。已经换了地方了现在这个地方非常偏僻只有一些采药的昆仑人会来就是离山脚比从前要更近一些……”
“那就好。”徐行盯着天空过了半晌吞咽了一下很慢地说“我也没事了。”
“……”
就算问徐行她也说不太出来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
日子还是那样太阳还挂在空中风仍是在吹缺了她天并没有塌下来。
徐行很快便明白了两个道理那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为和本领这世上真的有她竭尽全力都无法更改的事;以及其实并没有什么是缺了她就不行的。
她终于有了很长的时间去思考思考从前是为谁而活是否达成了自己的愿想她的道是什么又在何方再到今后应该如何怎么做怎么想……想来想去还是如同一团乱絮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她也不再想了。
禁地不大只用脚慢慢地走一柱香也足够走遍了。徐行第一次站起身来丈量领地时顺带数了数这儿的妖口强行揪出的那种数——除去前阵子被无极宗堵在半途截杀的、重伤不治的再加上自己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只还没有穹苍的一个山头人多这还是在都化成人形的情况下若是全变成刺猬球恐怕串一串都不够烤多久。
再七日后众刺猬在祭坛给死去的亲族吊唁。后枣起了个大火堆将遇难者的遗物全都烧成灰烬再将火熄了
没有妖来叫徐行毕竟不论如何两方之间的关系都犹为解不清——巫本该是白族最信任的守护神掌庇护之责却因阴差阳错走到今日这步荒谬田地。上一任族长意外身故徐行少年时究竟为何走失、又为何失去记忆这谜团无人可解如今要论谁对说错谁该担责实在太难也太无意义了。
徐行对此有所猜测。
先前并无火龙令寄附妖体的先例毕竟妖族踏入九界也不过这百来年。当时她受到感召自发踏出结界估计当即就被火龙令击得垂死只是她天赋驱使不断自愈竟当真有醒转的一天。但可惜的是天赋供了身子就没什么闲暇供脑子她身受重伤失去记忆本能察觉外界危险于是四处东奔西藏。鸿蒙山脉地势极其复杂刺猬目力又差一时半会无法找到。
就在这短则几日长则半月的短暂间隙中她体内的火龙令不受控爆发竟然正正撞上了前来测天时的前掌门。
哪怕早一些或是晚一些这一局都无法设下天运如此时也命也——
不徐行心道这本不该是她的命。
也绝不该搭上另一人的半生。
祭坛间火光明灭众妖都闭着眼睛吊唁握着爪子安静得很只有火烧着的噼啪声响。徐行不请自来几百双黑豆般的眼睛簌簌转来看她她还没锻炼出能从一众猬脸上看出什么情感的能力只觉眼睛很圆鼻子很圆身子很圆大圆套小圆圆得可怕。她一垂眼足旁乃至附近的白族全都默默挪开身子避之不及般给她留出
一条大道来,徐行抬脚便进,径直走到后枣身边,开口道:“墓中放刺,意表什么?”
后枣被她的泰然自若震到了。不由心中愕然作想,竟这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都尚未反应过来啊!
然而,这便是太大的误解了。徐行并不是如此没心没肺,她不过是习惯于到哪都像在自己家一样罢了。见他不答,她转头疑问道:“嗯?”
后枣头皮莫名一紧,解释道:“棘刺可入药,被称为‘仙人刺’,亦或‘护身刺’,有疗伤奇用。墓中放刺,是为感念亡者,黄泉路上以此护身,便无受伤痛楚。涅槃过后,再修道体,轮回一世,方得圆满……”
徐行看着那捧飞灰,没再接话,心道,灭烧遗物这一传统,应是为了杜绝传染疫病而世代沿袭,但是,涅槃?这悼亡语,怎有着佛家的味道?白族一向偏于一隅,少林离此更远,绝无相互影响的际遇,莫非是因为圆真?
那更说不过去了。圆真并无这种机会,更何况,白族和他有此血仇,不高举大旗跺脚狂呼什么“贼秃佛祖杀杀杀”已算脾气很好了,怎可能还听他教化?
沉吟间,徐行忽的察觉到一道视线,她转眼,正撞上一个脸色苍白、神情阴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盯着她,见她看向自己,又立即移开目光,万分紧张地绞起手指来,徐行再看,她就开始不安地狂咬指甲,咬到破皮渗血还没感觉似的。
后枣低声道:“……那本是下一代的‘巫’。既然你已出现,她便不必再独守祭坛了。”
巫是白族最高贵的守护神,成年之前都要待在祭坛中,不见众面,只有族长才能与她对话,只是这小女孩也颇像是个临危受命的
倒霉蛋,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也不知担惊受怕地受了多少罪,见徐行出现,先是松了口气,但又对她极不信任,与此同时,对自己的“松口气”感到由衷的羞耻不安——徐行发觉,想要读出一人面上的神情,其实真的不难。只是她从没有用心去看罢了。
她不知该答什么,只微微颔首,目光再移,看向下方。
各有各的恐惧,各有各的惶然,惊弓之鸟扎堆,风声鹤唳不断。
“……”
徐行松了松太久没有活动的筋骨,骨节发出“喀”一声响。
她还是说:“我知道了。”
前一个月,徐行在养伤。
后五个月,她开始动手埋火油。
火油不是什么难寻之物,甚至不必躲躲藏藏走一趟下山去买。鸿蒙山脉危机四伏,药材毒物遍地都是,能存活到寿终正寝的野兽恐怕一百只里连一只都没有,倒毙在各处的兽尸随处可见。徐行把祭坛倒扣过来,形似一个大
锅,然后在其下点了把火,把收集的树杆和兽尸统统熬成油脂,再掺进零星妖元,猛火油就烧制而成了。
绫春被这恶臭熏得两眼发晕,捏着鼻子看着同样满脸黑灰的徐行,瓮声瓮气道:“你、你烧这些干嘛啊!”
徐行淡定地扇风:“埋。”
“咳咳咳!!”绫春不解道,“也,也不是每一只野兽尸体都要烧干净的。得了传染病症状很明显,这好几只都是纯被咬死的,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我是说,埋这些。”徐行指了指锅内黏黏糊糊的火油,再踏了踏脚下,“指望矿石能限制敌人太悬,更何况,这矿石同样也会限制自己,并且范围太小,指不上。”
见绫春还是不懂,她自锅中徒手沾了些火油,抹到一旁凑热闹的铁蜘蛛头上,然后抬了抬下巴,道:“站远点。”
铁蜘蛛听话地站得极远,远到绫春都快看不见了,徐行才叫停。而后,徐行打了个响指,指尖火光一闪,霎时冲天爆鸣,**声震得她耳朵发痛,险些失聪,那坚硬无比的巨大铁蜘蛛瞬间被炸得首足分离,茫然地满地找头。
想也知道,这若是**在肉眼凡胎的脚下,恐怕当即就尘土归于天地兮了。
……这还只是徐行那一指头沾的丁点火油罢了!
这一声把众刺猬吓得屁滚尿流。但和常人不一样,寻常人听到这动静多半会出来看看,但白族越吓躲得越深,鬼影不见一个。
绫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分崩离析的铁块,徐行摩挲几下指腹,还挺满意地道:“不错。”
绫春:“不错在哪??”
“绕着结界埋一圈,埋得越广越好。”徐行垂了垂眼,“若还有什么不长眼的张三李四要来找晦气……”
绫春都不敢想会是什么样了。她立即追问道:“那、那要是万一被点燃了怎么办?岂不是会伤害到过路人?”
“放心。”徐行低声道,“这里唯一的火,只在我手上。”
“……”
两人烧完又埋,埋完再烧,然后四处捡尸体捡草杆,大干一通后鸿蒙山脉干净多了,自己却浑身黏糊糊脏兮兮,宛如两个流浪乞儿,回结界时被后枣无意看到,当即又是一阵眼角抽动。
刚开始绫春为了众所周知那点事,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两句,现在也恢复正常了,成了徐行一根小尾巴,四处跟着到处走,简直唯她马首是瞻,而徐行也不客气,使唤童工使唤得很是顺手。
禁地是不大,但容纳三百多只刺猬绰绰有余,并且每一只都住得很远,他们平日里极少串门,有什么要说的都会写信过去,是以白日进去只能看见各种奇异样子的铁块在路上慢吞吞走,徐行待了这小
半年,竟是连脸都没认全,真是恐怖如斯!
对此,后枣有不经意解释过:“白族认生怕羞,一贯有之。对同族也是一样,要很长时间才能熟络起来,并非针对你。”
徐行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后枣:“我说不可以你就不问了吗。”
徐行看着远远的书堂,沉思道:“那为何会有这么多小刺猬啊。”
后枣:“…………”
看来后枣没说谎话敷衍她,确实非常怕羞,被她明知故问过后气得满面飞红,半月没理她。
他近来一直在研究药浴针法,见徐行走近,开门见山道:“你来一下。”
徐行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之事,过去一听,原来是后枣还没放弃压制逼出自己身上的火龙令,之前几次尝试都药效甚微,这次协同众长老集思广益研究了好一阵子,终于算是想出了一个暂缓折中之法。
“若要合力暂时封存火源,需要做许多准备,只是之后,你那些火属**,应该便都无法动用了。”后枣说这话时,余光觑着她的面色,斟酌道,“那东西本来在你的体内不断破坏,若非你可以自愈,绝对醒不过来。但几次大战透支力量,你释放天赋的躯体衰弱,火龙令却得到不断的滋养,二者无法达成平衡,所以才会那样痛。你之后每一次动用火令,便是在加重它的力量,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能不用,尽量便不要用了。反正如今,也没有什么要动用的必要。况且你一用,就必然会被认出……你明白我的意思。”
徐行不语,半晌,方冷静道:“那还能用剑么。”
后枣欲言又止道:“这当然可以。只是,可能没有从前那么……”
“没有从前那么强了,是吗。”徐行点了点头,竟不需他劝说便松口了,“可以啊,封吧。”
封令那时,自她下山已满一个春秋,徐行自药池中起身,披件外袍到门外坐着拭剑,月轮高悬,光华满地,她听到神通鉴的声音重又响起。徐行低了低头,对它唏嘘笑道:“胆小鬼,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
不得不说,神通鉴的醒来让徐行解了不少的闷,但也有烦恼,那便是它接话太快,脑子又笨,跟她成日互斗嘴皮,胆子大了不少,智力却无提高。
临近年关,后枣推出一辆破旧的不起眼牛车。虽说白族平日里能可自给,但一些实在难为无米之炊的东西,还是要自山下的昆仑处囤买,徐行主动接过这一重任,在众刺猬忧心忡忡的黑豆眼中挥挥手,戴上伪装,拎着绫春一同下山了。
山下新春气息极浓,还是那几十年如一日的大红窗花平安符。昆仑在鸿蒙山脉的防卫紧了许多,又严禁私
猎,遂行走的大宗门人也比前些年少了。绫春上次独自出门莽如疯狗,现在有人在侧反倒惴惴不安,徐行看她面色铁青,安慰道:“没事的。”
绫春着急道:“怎么就没事了?你知道,现在我们被抓到就——”
“死定了。”徐行一向大爱无疆,“没事,到时不必管我,你先跑。”
绫春道:“那你呢?”
“回穹苍啰。”徐行镇定道,“然后正式更名为刺甲二号。”
绫春暴起就是一个头槌:“你够了!!你再拿自己开玩笑试试看!!!”
前方入城处排着长队,共有四人在此顾守,徐行和绫春盯着四人苍老面孔看了一阵,不约而同地选了最左边那个坤道。
绫春悄悄道:“我知道她,她脾气很好,平时也会通融的。”
徐行也悄悄道:“我也知道,很久之前帮她试过药,老太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胖点的黑鼠都能看成猫,选她没错。”
两人推着全是各类野菜蔬果的牛车随着队伍往前缓慢挪动,直到挪到坤道面前,那女冠皱纹遍布的眼皮一掀,似是看出了什么,又似是根本没看出什么,难得糊涂地悠悠道:“进去吧,路上当心。”
城内,还是如从前一般景象,只是那些挂画横幅多的不见踪影,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也是主人家忘了取掉,上边沾满厚重的灰尘,连面目都模糊了。
街上倒是热闹,一路过去,左边那家四处悬了白布,在正月里旁若无人地哭丧,嚎得雷声大雨点小,磕头时动作磅礴,真下去动静不如一个屁大。最中间,一个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站着,身旁两个长辈暗示她跪下暗示得眼皮快要抽筋,她仍是一脸漠然。右边这家是个酒楼,正张灯结彩地八方迎客,客人到了门前,听了一耳朵指天骂地的哭声,转头就走,酒楼老板终于没忍住,一个鞋底子飞过去,两家人霎时厮打在一起,滚得满街找牙。
绫春毕竟年纪小,难得出来一次,看得入迷,不由发问道:“徐行,正月里是不能办丧事的么?”
“没这个说法吧。”徐行抬眼看着夜空,嘶了声,“我怎么记得谁说过来着,‘正月里去世的是福寿之人’……这个应该指的是老人吧?喜丧?”
绫春追问道:“喜丧,几岁才叫喜丧啊?两百九十吗?”
僵尸到两百九十都烂了。徐行哂道:“人族跟你们不是一个算法。不过,我从前一直以为老不死走了众**喜过望,才叫喜丧。结果竟然不是?”
神通鉴喷道:“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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