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
夜晚降临,冰雪覆盖黄沙,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严离再度睁眼时,是坐在一辆吉普车上,驾驶员是指挥官,身旁只有江卿。
江卿告诉他,余飞为了引开追兵,独自将飞行器开走。他们将前往荆棘团最初的山崖基地,那里地势偏僻,是服用解剂的最佳地点。
再服下后,他会迎来转化阶段,结局要么死,要么直接进化,不再受信息素支配。
当然,大概率是死。
路上,江卿一直在哭,哭得很压抑,捂着嘴发出微弱的抽泣声,没有说原因,但严离知道是为了鬼狼。
鬼狼死了。
那一瞬的爆炸刻进了记忆,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冲天的火光,轰声震耳欲聋。
车子迅速开上泥坡,路过沦为废墟的村庄,严离头靠着的玻璃,哑声道:“等等。”
声音嘶哑微小,但还是被车内的两个人听得清楚。
指挥官踩了踩刹车,看向后视镜。
严离看着江卿那头窗户,望着向斜方的泥坡,道:“去我家,那里有密室,安全。”
此时严离的脸、脖子,都是涨红,这是能量要爆发的征兆。
指挥官没再说什么,转动方向盘,迅速开往左侧的山崖。
弯月悬于高空,星空璀璨,小小的木屋仍立在山崖,周边的泥路和小半截台阶都被雪盖住。
门被撞开,灰尘飘散,屋内陈设还是走时一样,都是邵岳从绿洲带来的设备。
严离一眼没看,脸上冒着汗,踉踉跄跄闯进卧室里。
月光从床头洒进,几乎占据大半房间的大床摆在面前,无声的唤起尘封的回忆。
严离没有去看它,扶着墙蹲下,在一块木板上用力按了按。
大块地板忽然凸起,移向右边撞到床柱。
一扇钢门映入视线。
卧室下有一个地下室,里面能隔绝设备扫描,十分完全。这个位置他从来没告诉过邵岳,也是防着哪天两人决裂,给自己留一个躲藏的地方。
如今想法成真。
指挥官和江卿站在卧房外也不由惊住。
严离俯下身,一只手抓住左边的门把,沙哑着声线道:“解剂。”
哗啦一声,钢门被大力拉进右边凹槽,一条地下阶梯出现眼前,下面冒着蓝光。
指挥官快走两步,蹲下来将一枚红色的药瓶递过去,沉声道:“饮下前还请你想清楚,鬼狼为了救你牺牲。百分之十的几率,与死无异。黑蛇的信息素一样能让你清醒,只要你被他标记,就能获得自由。”
严离脸上大汗淋漓,没有答话,夺过药剂,起身往下走,最后嘱咐,“你们直接走,如果我活着,会回基地。”
随着音落,头顶的钢门开始自动合拢。
耳边也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爆炸声、风雪声、哭声,一切回归安静。
严离摇摇晃晃下了台阶,撑着力气在墙面的开关按下锁死键,一下栽倒在地上。
他翻了个身,贴着冰凉的瓷砖看着周围。
蓝光映眼,地下能源仍在运转,墙上、陈设柜里,都摆着军火,从各类枪械到军刀、手|弩、暗器、物资一应俱全。
他注视着熟悉又陌生的地下室,一时间恍惚地想到被囚禁的这两个月,又想到昏迷前那一幕。
火色弥漫双眼,黑色战机的炮孔发出亮光,下方两台战机骤然爆炸。
严离嘲讽地笑起来。
趁乱杀了特洛斯,嫁祸给别人,倒是他的风格。
好,真他妈做得好!
严离手伸进衣领,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项链扯出来。
自从手指长出鳞片后,戒指就被邵岳用项链穿着挂在脖子上,时间太长,它一度忽略了这个戒指。
银色的订婚戒躺在布满鳞片的掌心。
严离看着他冷笑一声,狠狠将它扯下来、
一声脆响,刻着两个人的订婚戒被抛在楼梯旁。严离不再犹豫,拿起解剂拨开塞子,仰头一饮而尽。
距离山崖千米外,两辆军用车缓缓开到一处山坡后停下,车灯熄灭,碳黑色的车身隐在夜色,犹如隐身一般。
车内,邵岳坐在后座,身上还穿着身作战服,头发凌乱,额边手臂胸膛都还有伤,脸色苍白无比。
在发生爆炸后,他就将战机也开出废土和手下汇合,然后开着车追过来。
他呼吸凌乱急促,紧紧看着手中平板,上面播放着木屋里的一举一动。
严离还是太天真,项圈的定位器只是表面,他早在对方皮肤下植入了一个纳米定位芯片。
至于木屋的监控,在他和严离同居的第一天前就布置好了,为的就是监视严离。
当时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如果一个月后严离不愿跟自己去绿洲,他就会把人绑回去,关起来。
他的掌控欲从来不允许自己会出差错。
现在,他又给了自己一个选择。
如果严离死了,他会把尸体抱回来,意识上传,标本、仿生人,什么都好,一辈子陪着自己。
如果没死.......就放他走。
想到这,邵岳讥讽地勾了勾唇,本来想把特洛斯杀了以绝后患,却没想她更快一步,启动战机自毁系统,跳出驾驶舱,让战机撞上鬼狼。
严离恐怕以为是他杀的鬼狼。
不过这样也好。
邵岳垂着目,指尖微颤。
“老板...特洛斯找到了,受了重伤.......她那批战争机器也被黑蛇摧毁了数台,现在回去是掌控星空军的好时机。”驾驶座上,助理犹豫地转过头。
邵岳抬起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
助理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雪越来越大,地面的积雪已盖住两层台阶,天色黯蓝,即将迎来黎明。
江卿搓着手跺脚,和指挥官在客厅焦急等待,一个晚上,卧室下方一直没传来动静,只是地面偶尔传来震动。
指挥官本来想打开地下室的门去看看,但钢门彻底合死,根本打不开。
吱哑——!
客厅的门忽然打开。
“谁!”
指挥官迅速掏枪,对准前方。
逆光里,颀长的身影立在逆光里,黑发及腰,凤眸淡漠无情。
江卿和指挥官同时后退一步。
黑蛇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向卧室,身后几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默不作声地守在客厅,江卿和指挥官对视一眼,同时跟着去卧室。
黑蛇蹲在卧室床前的地下门。
他的手轻轻摸上门把,目光看向墙角的落地镜,对着它轻轻勾唇。
下一刻,被锁死的钢门被轻而易举地被推开。
蓝光闪烁,地下室的台阶露出来。
黑蛇起身,不疾不徐地往下走,指挥官和江卿跟在后面,待朝下看后,两个人同时吸了口气,定住不动。
柜子倒在地上,玻璃碎得到处都是,枪械、军刀、弩|箭四处七零八落地摆在地上。
满地残骸里,一头巨大的纯白蜥蜴趴在中央,又重又长的尾巴砸弯了铁柜。
所有人都知道严离的变异体是一只蜥蜴,但没谁会想到是一头巨蜥。
巨蜥闭着眼,刀子弩箭没有伤到它半点,白鳞黯淡无光,像是死了一样。
黑蛇踩着碎屑残骸,走到面前缓缓蹲下。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释放。
指挥官在闻的一瞬便膝盖下砸,跌倒在台阶上,江卿面色煞白,抖着腿,弯着腰,拼了命开始后退。
地下室里,信息素还在释放,不管他人死活。
白鳞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泛起光泽,巨蜥缓缓睁开眼睛,半搭着眼皮,红瞳注视着面前人的衣领。
巨大的兽躯开始收缩,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光洁修长的腿侧搭在玻璃上,omega拧转着身体,胸膛贴在枪支堆积的小坡,五指无力地垂在两边。
白皙的躯体□□,像坏掉的娃娃躺在军火里。
黑蛇眼底的淡漠不再,漆黑的瞳孔微微发亮。
意识逐渐回归,严离双眼朦胧,视线模糊地看着猩红牡丹的衣摆。
他快死了,他痛得把舌头咬断,牙齿撞碎,头颅撞破。他的器官、骨骼、血管,在身体里破碎,重组。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熬过去,他能感受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直到这抹带着甜腻的血腥味飘进鼻子,钻进了意识里。
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想活吗?我能救你。”
平淡的声音从上传来,严离吃力地抬起目光。
黑蛇看着奄奄一息他,薄唇上挑,“亲我。”
严离闭了闭猩红的眼,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优里、鬼狼,还有许多人。
他不能死,他要报仇,为鬼狼报仇,为自己报仇。
严离五指用力,扑了上去。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吻,舌头急切的伸进唇腔,不耐烦的搅动,意识混乱不堪,只想求生,证明自己的意愿。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嗅觉,严离恶心的作呕。
死亡真正来临时,没有人会想死。
黑蛇眼中透出淡然的笑意,任由严离抓着自己不耐烦地吻着,从地上抽出一把匕首。
血从手腕流出,黑蛇拽着严离银白长发,一言不发的将人扯开,抬手将染血的手腕对准他。
一股特殊诱人的味道飘进鼻息,让人饥渴。严离毫不犹豫的咬住皮肉,吮吸起来,像动物出于本能的喝血。
血液入口,身体每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躁动着,狂欢着,他无暇去想为什么,只想得到更多。
血液里的信息素,是浓度最精纯的地方。
不过多久,长发alpha横抱着昏迷过去的人踩着一地玻璃,走上楼梯。
他立定卧室里,转身朝向落地镜,露出一个少见而明显的笑容。
是属于胜者的从容微笑。
omega头歪在怀里已经看不着了,□□的躯体白得刺目,小腿乖巧的垂在空中,隔着隐形摄像头,激怒着另一个人。
等邵岳赶到时,木屋人去楼空。
他站在客厅,忍无可忍地将拳头砸向墙壁。
助手低着头,询问:“他们刚走不久,我们能追上。”
邵岳指尖掐进掌心,额边青筋暴起,目光游移不定。
要追吗,追上去或许能把严离抢回来,但抢回来之后呢?继续关着他,打镇静剂,囚禁他,强迫他?
昨天严离险些要坠下运输机的那一幕涌现脑海。他清楚的记得对方看着下方的云层笑了,就像一个向望自由的鸟,哪怕死也要死在阳光下。
不是早就给自己做了决定么?如果严离没死,就放他走。
放他走……
邵岳心中抽痛,真的能放吗?
他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神沉痛,“不追,这的监控全部撤走。”
助手愣了下,连忙低头道了句“是”。
邵岳握紧拳,快步走进卧室。
地下室的门还开着,浓郁的信息素还未响起,花香混杂着血腥扑面而来,刺鼻无比。
邵岳面色铁青,直接走下了楼梯。
他先扫向旁边满地的狼藉,在下到最后一台阶时,脚步忽然顿住。
他站在楼梯旁蹲下来,从一玻璃渣里捡出了一枚戒指。
银戒里两个人的名字在闪烁的蓝光下忽明忽灭。
邵岳垂目看着它半晌,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它拿起,握在手心。
严离,我们之间不会完。
....
天色破晓。
大雪停歇,一台台运输车如长龙行驶在荒芜的雪原,碾出深深的车痕。
引擎的微微轰鸣唤醒了严离。
他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感觉像做了场很长的梦。
“醒了?”
嗓音平静而空灵,在尾音落下时,脸颊被轻轻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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