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让美人花旦给压了?!》
“火柿子姑娘儿,酸杏子大白梨,您老瞧瞧看看嘿——”
梁洗砚是让胡同里头的吆喝声给从梦里硬提溜起来的。
退伍转业回来快一个月,他的作息调整着调整着已经彻底乱了套了,白天光打盹,夜里倍儿精神,两三点钟能比那隔壁院儿里头发春内猫儿还精神,折腾到天亮好容易迷瞪会儿,六点,部队起床的作息,嘿,他老人家又睁眼了。
睡不好这心口堵得慌,梁洗砚拧着个能夹死苍蝇的大眉头,眯缝着眼睛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眼点儿,果不其然,今儿也就六点刚过一刻,早呢。
再睡是睡不着了,外头天大亮,他一打挺儿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挠着脑袋,一手摸着肚子,朝着厕所溜达着去洗漱。
好歹这些年政府帮忙,胡同里头是全通了上下水了,要不然他小梁爷还得纡尊降贵的,端着个尿壶上公厕挤着呢。
二环以里也不全是风光,再有钱也就这么个条件,这点只有真的住老北京胡同儿的人才明白。
部队呆惯了,梁洗砚对自个儿不大讲究,洗脸跟洗腚似的,劲儿大,皮儿都搓红了,顺带手还把脑袋也就着胰子给洗了,他没什么发型,就一短寸,虽然现在长长了点儿,但还是贴着头皮,一溜儿青。
拿手巾擦脸的时候他照了照镜子,朝着里头那没睡好的臭脸压了压眉毛,乐了声。
好个兵痞子。
睡醒了就饿了,北京刚入秋,正犯秋老虎,气温横行霸道,太阳没升起来呢,整个四九城已经跟个大蒸笼似的那么烦人,梁洗砚大背心大裤衩,脚底下踩一球鞋,背着手从家门溜达出去了。
标准的胡同串子穿搭。
早饭他想去附近店里吃点卤煮,入伍不在北京那两年好久吃不上个地道的早点,回来净馋这口,连着吃了半拉月了也没消停,那早餐铺的老板都跟他混个熟脸儿。
晃晃悠悠,踢踢踏踏这么走着,身后一声嘹亮的动静。
“哟,咱小梁爷打哪儿去啊?”
一回头,就见他们鼻烟儿胡同的街道办主席李大妈正跟他身后,粗胖的胳臂上绑着一红布条,精精神神地跟他寒暄。
“李大妈。”梁洗砚蹦出仨字儿,“吃了吗您内?”
“吃了,自个儿打的豆浆沾大果子那么吃的。”李大妈跟他并肩走,“你小子可不好逮啊,退伍回来一个月了吧,我就见您老人家三回,要我说,美国总统也没您忙。”
梁洗砚手插裤兜,晃悠着身子笑了笑,没吱声。
“奔哪儿去?”李大妈又问。
“前头吃卤煮。”梁洗砚答。
“得嘞。”李大妈乐了声,“对了,赶明儿你得空告我一声,我上家给你登记去,眼瞧着国庆快阅兵了,上头有指示,咱二环以里的胡同居住人员都得实名登记。”
“成。”梁洗砚点头,咧嘴,“嗬,您才是比美国总统忙呢,城门楼子阅兵的事儿都归您管?”
“玩儿去。”李大妈白他一眼,也乐,“我亲戚家的闺女最近要回北京了,之前说的,介绍你俩熟悉熟悉,这事儿你别忘。”
“牵线搭桥呢?”梁洗砚直接给她捅穿了。
“可不。”李大妈也不含糊,“奔三十的人了,得急一急了。”
梁洗砚瞧着她那热心肠的样儿,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兔爷喜欢男的这事儿,于是抿了个吊儿郎当地笑,砸吧着嘴说:“您快省省吧,多好的闺女,您舍得给我这混球儿当媳妇儿?”
李大妈瞥他一眼,仗着熟,伸手在他脸上一拧。
“混球儿是混球儿,架不住你这完蛋玩意儿长得是真zun啊,大高个子,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撩一眼姑娘都放电。”
“呦嘿,真不愧老北京,说话真讲究。”梁洗砚被夸得爽了,又贫两句嘴,在胡同口才跟李大妈分开,奔他的卤煮店儿去。
吃着早点,兜里手机玩儿了命的吼一声,梁洗砚吃饭好发呆,吓得浑身都嗲毛了,夹着两根手指头把手机拎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这个点儿打电话死不死?”他说。
对面是他的发小金汛淼,看名儿也知道是个五行缺水的完蛋玩意儿,他们俩的爷爷年轻时候一块儿在十三陵挨批斗下乡劳动,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他俩打小就在一块儿玩,光着腚这么长起来的。
“您部队出来的还嫌这点儿早。”金汛淼对着电话翻白眼,“我说小梁爷,今儿什么安排?”
“擦。”梁洗砚听他这问法没忍住,骂完街乐了,“在家闲出屁来了,你还问我什么安排,你当我是我家里那帮资本家呢日理万机,尿个尿都得预约。”
“没有,我今儿就一件事,看看我家老爷子去。”梁洗砚说。
“那成,闲着就一块儿玩吧,张波今儿攒个局儿,叫我们去他那个山庄吃烧烤轰趴。”金汛淼说。
梁洗砚搅和着勺,“顺义那个啊?”
“嗯。”金汛淼应了声。
“够远的。”梁洗砚这懒劲儿又上来,他住在二环以里,要是撩顺义去,不堵车都得一个半小时,北京城多大啊。
金汛淼听他这意思就是不想去,又劝:“车轱辘跑也没让你跑去,再远能怎么着,你在家晒着也是长毛,咱都两年没聚过了,圈子里都快换一波人了,你总得认识认识混个脸熟,走了,我来接你。”
“你腿儿来找我,我跟胡同呢。”梁洗砚垂着眼皮,抖了抖腿,换个姿势才说,“完事儿咱俩开我车去,先去看眼我家老爷子,然后再去顺义。”
“行。”金汛淼呵呵一声,“您换新车了不起。”
“就是臭显摆。”梁洗砚把电话撂了。
他这边饭吃完,又溜达着回了自己家,他家住北京城二环以里,寸土寸金的地方,正经地址是鼻烟儿胡同十七号。
老北京的胡同大多靠着以前的生意命名,比如这一趟儿在过去都是卖灯草芯子的,那这胡同就叫灯草胡同;再比如这一趟儿民国那会儿都是烟花柳巷,那郭德纲讲话,叫拉皮条胡同。
以此类推,鼻烟儿胡同,过去这儿都是专门卖鼻烟壶的,现在听着难听,但是老佛爷在的时候,这鼻烟壶可是八旗子弟人手一把的高端文玩,一把锃亮的银锡小壶拿在手上,上头点缀着翡翠珍珠,放二两烟叶,再讲究点的,巴掌大的小壶里头还得拿毛笔画画,尽是些喜鹊和花草。
所以这片儿,过去实际上都是搞文玩的,只是现在住得杂了,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这胡同历史也没人再聊了。
从胡同口往里面走,没两步能瞧见一个跟王府差不多,有门钉有门墩的漆皮大红门,用金汛淼的话说,不知道还以为是个旅游景点,跟恭王府似的门脸,那叫个气派,住里头的高低是个王爷,就这么个地方,就是小梁爷的家。
这四合院是他爷爷梁实满的,前些年都是爷孙俩一块儿住,但自从梁实满人老了身子骨差了,住不得这嘈杂地方,就搬去小汤山疗养去了,这么大个院子就只剩下梁洗砚自己住着。
他这人私底下喜静,也没有请固定保姆跟家伺候的习惯,只不过每个周天请人来打扫,所以这个四合院别看面积大,空荡荡的能闹鬼。
梁洗砚每回自己推开那大红门往里一戳,真有种王爷回府的气派感,只可惜这王府里头没那么多莺莺燕燕的迎接他,喊一句王爷千岁,迎接他的就院里一只死肥的大橘猫,看见他进门,屁股都不挠一下,所以小梁爷还得自己灰溜溜把门再合上。
外头晒,梁洗砚跟家换了套衣服,底下套了条军绿的长裤,上头的白背心脱了,换了件宽领口没图案的白T,随便收拾收拾把被抖搂两下,金汛淼同志就入府了。
“穿这么骚包?”金汛淼看见他第一眼就说。
“这还骚包,您眼瞎没瞎?”梁洗砚拿车钥匙随手甩裤兜里。
“颜色和款式倒是素,但架不住你身材好啊。”金汛淼递他一个挺恶心的眼神,“瞧瞧这棱棱角角的胸肌腹肌和大臂,您那T恤啥也挡不住。”
“你是不是弯了,怎么关注点跟个gay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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