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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唯诺诺不如重拳出击》

17. 偏心眼

织暖到底是没去。

她是被窗外贺岁爆竹声吵醒的,闷头再睡时,却无论如何都没睡意了。

雪已停了,华容街上,街道司的人正埋头清理沿街雪迹,仍有赚钱糊口的吃食摊贩不顾风霜出摊。两街系了许多红灯笼,白日是暗的。

直往前走,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店铺。织暖抬眸,黑漆金字牌匾上赫然三个大字,“仁义堂”。

临近午时,又是雪天,大部分商肆关门过节去了,仁义堂却仍是整日开张。

她掀起帷帽,四处打量了下,随即朝门前走去。

恰巧她掀帘而入的瞬间,张独寒神情木然骑马自街上掠过,颇有几分冻僵的架势。

二人谁也没瞧见谁。

织暖甫一进门,便见一布衣小厮正擦拭中药柜台。

本便是该用饭的时辰,加之平日里鲜少有人会在午时前来,小厮难免干活干的懈怠出神,被悄无声息进门的织暖陡然吓了个激灵。

小厮瞬间不困了,他看着她,用打发寻常病人同样的话术,客气道:“姑娘,你来的不巧,梁大夫出门了。”

果然。

她就猜到午时梁平林不在,据她所知,几乎每日午时,梁平林都会去翰林院为其父打下手,这还是曾经他去尚书府时被她无意听到的。

织暖四处打量了下。

仁义堂布置简单却规整,一丈长的红木柜台边缘摆放着黄铜药秤、算盘、裁药刀。柜台后立着整面墙的百子柜,数百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

“梁大夫何时回来?”她问。

“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梁大夫进宫去了,回来最快也要申时,若看病,待明日再来吧。”

“倒也不是什么棘手事儿,昨日我家小姐来此拿过药,我不小心弄丢了药方,想着再要一份。”织暖轻声,说着递了几枚铜钱过去。

布衣小厮看着眼前姑娘陷入沉默,她能在这个时辰来,料想也不是华容街附近的人。

昨日来此拿药的除了个跛脚男人,便只有尚书府的秦大姑娘。

于是小厮面上浮出个柔和的笑来,“你是秦大姑娘的女使吧。”

说着,他将铜钱往回推了推,“小事一桩!梁大夫和梁姑娘都与你家主子交往颇深,这钱我是万不能收的。”

“你等着!我去拿方子!”

既然是关乎秦大姑娘的事,那便是再重要不过的。

织暖声音不疾不徐,“多谢。”

片刻后,她接过小厮递来的方子,折好后放进袖中,又恭恭敬敬道:“我今日来此拿方子,还望小哥保密。”

小厮瞬间会意,他们打下手的,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主子责怪吗。

眼下女使定然是自己弄丢了方子,才会年初一趁着主人家休憩的时候偷偷出来,她必定是秦大姑娘身边的红人,才能如此轻易便出门。

“没问题。”小厮爽快应下。

出了仁义堂,织暖摘下帷帽拿出方子,缓缓展开。

待看清方子的瞬间,她不禁微微皱眉。

红枣、桂圆、花胶、当归、桂枝……

这不是孕妇温补的药方吗,秦诗总不能……

不会,织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诗虽千娇万宠娇生惯养,素来嚣张跋扈,我行我素。但她好歹是尚书府嫡女,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举止更是有专门的教导婆子。

以她对秦诗的了解,再怎么说,未婚先孕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秦诗身上。

那这种滋补汤剂,她分明可以请梁平林送来府上,为何还要亲自来一趟。

再说了,她如今身体怎会这样虚?

织暖重新将帷帽带好,帷帽垂下的薄纱在日光下泛起涟漪。

她攥起方子,塞回袖里,继续往前走。

……

夜幕四合,静雅轩。

双凤纹铜镜映照出一张素净的脸,镜中人眉如柳枝,杏眸若秋水,只是唇色略显苍白,似被夜风冲去了血色。

秦诗坐在铜镜前,抚了抚眼尾,闭目养神。

她没听梁平林的啰哩啰嗦,擅自一次性服下半颗生肌丸,除了手指脚趾冰凉外,并无太大不适。

先帝诸多妃嫔爱美,尤其当时的燕贵妃,太医署众人苦心研制出冰肌玉骨清凉无汗之效的生肌丸满她需求。

燕贵妃也的确得偿所愿,美的璧月蚀魄,鲛绡裁颜?,动人心魄。

自此先帝苦心耕耘专宠她一人,两人常常笙歌载舞,彻夜不眠。

不过,生肌丸似把利剑,适之尤利,过之则弊。

燕贵妃盛圣恩却久不得孕,身子骨更是一日比一日差。

不久后,便身形消瘦郁郁而终。

先帝勃然大怒,太医署负责制药的诸多太医被牵扯其中,轻者减扣俸禄,重者罢黜官职。

自此,生肌丸被列入禁药。

碍于此药可救治体热大毒之症,今朝制药司才未将此药配方舍了去,每年制作数量甚少,以备不时之需。

秦诗没多想,自己年轻,身子骨向来强健,用量亦少,哪会有那样玄乎。思及此,她鼻腔长长呼出一口气,愉悦高哼起歌谣来。

青铜龟座立鹤油灯下,美人坐于紫檀雕花八足圆凳上,削葱般的白指若蝶,指尖轻捻,她心情尚佳,索性温习起上元灯会要表演的舞蹈动作。

“大姑娘,你去看看吧!二姑娘和大娘子质气呢!”

门前突传来一阵高呼。

被叨扰,指尖动作停滞,秦诗不悦睁开眼,她缓缓起身,藕荷色并蒂莲冰蚕丝裙裾若水般垂落,在油灯映照下,泛着柔和光晕。

“二妹妹又闹什么?可是吃食不合她心意了?”她的声音寻常,带着几分无奈。

心腹丫鬟沙莲一脸忧愁,隐隐还有几分不满,“二姑娘直说大娘子偏心,哭着嚷着不肯罢休,这会儿在屋里摔东西呢。大娘子怕惊动老太太休息,想着二姑娘平日最听你的话,这才叫我来喊你。”

秦诗很是意外,秦诺往日从不这样。

她没犹豫,即刻起身,穿过抄手游廊,远远便听见秦诺的哭闹声,秦诗站在西院门前,略作沉吟,推门而入。

扫视四周,屋内一片狼藉,母亲不在,只有二妹妹和洒扫婆子。

洒扫婆子正清扫碎落一地的黑釉盏、油滴天目茶具、水青瓷瓜棱瓶。此刻桌上完好摆放着的器皿,唯有盛放水晶糕的零嘴靶碗碟。

秦诺正伏在金丝楠木拔步床榻上啜泣,听闻动静,抬头见是她,顿时止了哭声,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诺儿,”秦诗走到她跟前,坐在榻边,温声:“你这是何苦?你说要什么,若是为衣裳首饰,我给你便是。”

秦诺双眸含泪,眼角泛红摇摇头,“我不是计较这些。”

“母亲以为,我是不满她只给大姐姐置办上元灯会的新衣裳和首饰,大姐姐也这样以为吗?”

秦诗看着身形娇小的妹妹,心下一酸,眼露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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