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夜》
“宣小舟,接住!”
一双被反重力机械甲覆盖的手横空伸出,中号维生果冻被牢牢攥住发出吱呀”惨叫”,阿苏克仗着身量高抢先将搭档午餐收入怀中,还未等被夺食的少尉反应过来,只听短暂悉索声后,他的补给已经落入室友腹中。
宣舟先是微楞,促而抓狂道:“啊啊啊啊啊你把我的饭还回来!”
他身高1米76放舰队所有人种中并不算过分矮小,但在这厮面前还得奋力蹦跶才能够到高举着的空包装袋,好在这颗行星的重力较前几颗小型星球而言稍强,一番缠斗下,地表尘土分毫未扬,保住了无辜指挥员的作战服。
见靠山来了,宣舟瞬间士气大增,同毕业于峥嵘季的俞湫林是他上届学长,两人年龄相仿志气相投,指导教官又出自同门,自然格外亲近。
“师哥!”宣舟立刻围绕室友作恶多端的行为展开幼稚指控,俞湫林上前大有给师弟撑腰的意思,又想起真罚了此人后师弟还屡教不改的会心软,也就懒得多费口舌,学着二哥平日的言行和稀泥,两边各打几大板意思意思算了。
要不怎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好搭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翻出几包压缩巧克力塞给宣舟,转身时做口型警告阿苏克收着点,后者嬉皮笑脸地应下,天色暗沉,待检查过小队样本收集进度后,一行人回到停留在矮脚针叶树丛中的枢光调查舰稍作休眠,以规避即将到来的沙尘风暴与小周期性辐射酸雨。
“还给你那小女友发消息呢,后面还得扩大定位点范围,该睡了。”
阿苏克从身后拍拍宣舟肩膀,宣舟哼哼两声,拨开两边围着看热闹的狗头军师们自行躺进了维生舱,话也不说地就激活睡眠程序,军师之一的中年人被同僚称为老赵,蓄了层薄薄地胡渣,额头前发丝半长不长,平日遮住半只眼睛自认潇洒,遇到仪容检查时这撮毛又能灵活的立在眉毛之上,他摇头晃脑把刘海甩到右侧,用左眼瞅惹人生气的罪魁祸首。
“......老赵,你们就别闹他了。”
褪去防护工装,结实的肌肉上生有几道未愈合的长撕裂创口,棕发男人为自己重新贴上可溶解促生胶,随后也睡进相邻的舱内。
老赵排班靠后,此刻不急着躺下,他弹了弹阿苏克的舱壁:“这次探测结果如何?之前留下驻守的科研人员有影子没?”
“暂时还没找到人类活动痕迹,你说舰队来来去去搜索了起码三十多波,大半个星球都翻遍了,他们还能龟在哪里。”阿苏克习惯性翘起腿,被系统警告后立刻老实放下,很安详地睡直了身体。
“我怀疑这里的地质有问题,指不定有地下空洞。”
阿苏克:“怎么说?”
老赵信誓旦旦道:“上批出外勤你不在,跟我们出来的研究员偶然间接收到日志形式的信号,但难以分辨坐标,当时地面可以说是一望无际,平地圈里看不见任何建筑或是据点,那会就有人推测星球存在地下空洞,但地质特殊,能把干扰信号或是将远方的信号传导至附近,影响地面的判断。”
阿苏克刚想接话茬,却被广播音乐打断,待轻扬的古典乐段播放完毕,督察官进行了最后一次入睡提示,他们对视一眼,把话题咽回肚子里。
检测到绝大部分的成员进入维生舱,系统贴心地将光块调至幽蓝模式,在三声播报后,室外像是突然拉了灯,一刹那间飞舰陷入浓重的黑暗中,预示酸雨周期降临。
沙砾被强风卷起不断拍打舷窗,星球特有的地表元素与外部气层中大量酸性物质相结合,形成乳白中带青绿的雨点顺机身滑落,以非肉眼可见的形式侵蚀防护涂层,被分配做轮值员的冯山劲靠坐主驾驶位抄录当前物资耗损情况,等到身侧督察官合眼浅寐,他迅速掏出老式寻呼机,虚拟屏幕卡顿数秒缓慢升起,虽然无网络链接,他依然乐于跟人机牌友展开畅快淋漓的战斗。
邦—邦—邦邦——
机身左前侧好似被某种条状物击中,摸鱼仙人百忙中点开监视系统,镜头内空无一物,冯山劲拖动进度条也未有所获,只当是那些如泥鳅状深埋地底中的本地植物趁雨天破开土壤,出来做一些好奇且无害的小动作。
他接着出牌,连续失利后索性中途退出牌局,百无聊赖地点开从人类发明电脑初期流传至今的叠方块。
邦—邦—邦邦——
冯山劲手抖把掐算好的路径堵上了,这次的动静在右后方,他小指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烦,还是调出板面查看外界环境,依旧与寻常无异,正当他暂停游戏,拉上连体保温外套打算一探究竟时,响动却出现在他的正下方,这阵动静也毫无疑问的把督察官霍鲁斯齐惊醒了。
上尉耷拉着眼皮,被从梦中拽出来也未显不愉,观驾驶员神色异样,他意识到有事情正在发生,于是点头跟上。
“可能是繁殖期的泥鳝根。”
冯山劲顺手拎起特质强碱溶剂,晃晃还剩半瓶,他们来到舱门处隔着光学隐蔽层朝外望,地面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针管草丛,它们的根茎吸收饱酸雨,形成中间鼓胀发红,两端枯黄尖细的结构,直挺挺地竖在浓稠泥浆中,令在场两人头皮紧缩。
“真恶心。”霍鲁斯齐评价道,“这期任务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我还是看不习惯这些东西。”
“帮我找找泥鳝根躲哪呢。”
黑发男人将碎发撸至脑后,耍帅般潇洒拉下成像镜,集中精力一寸寸搜索,不过一会便放弃了,原因无他,针叶草几乎将视野完全侵占,随风毫无规律地四方摇摆,放眼望去背后不由得爬满鸡皮疙瘩。
很快,霍鲁斯齐便寻到一处异常,他向冯山劲展示新发现:“我说,负责维修的机师难道没发现蜻蜓’复眼’耗损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在左侧形成了约30度的监控盲区,那些难搞的泥巴怪很有可能躲在死角里,这意味着我俩要操控群蜂们对它进行修复。”
冯山劲正寻思如何是好,闻此受到了启发,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蜂群驱赶那些扰人清静的外星伏地魔。
告知监视官自己要去激活小可爱们后,他重回主驾舱,一路穿过休眠室时甚至还对睡梦中的队友们抱怨几句,待输入激活指令折返到主舱门,才算完成折磨人的往返跑。
“长官?长官?”冯山劲四下张望,未发现霍鲁斯齐的身影,就在他低头拿打开操控器时,头顶空气轻微震动,恼人的敲击声音再次传来。
舱门外!
已是怒火中烧的少尉猛然抬首,窗面映出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但往日极其注重形象的他此刻并没有精力去表情管理,入目的竟非泥鳝根,那是一张沾染淤泥的胖脸,身披的防护服被雨水浸透,正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什么,足底针叶草受力爆出暗红褐色浆水,雨水裹着泥渍滑下不断开启闭合的嘴唇,流入黑洞洞的口腔,隔着光拟层他听不清。
冯山劲认识来人,梅莱亚西斯熊鹰军团的次席舰队后勤官——睿科,如果没有记错,他应当早就结束上批考察,不在本次行动的大名单里,出发前他还与此人打过照面,没能要到上季度借出去的三千八百信用点。
酸雨越下越大,门外的睿科看上去更加焦躁,可与疯狂乱舞的肢体动作相比,其挂在脸上的圆滑笑容始终未曾改变,仿佛牢刻在面具上。
肥胖肚腩终究还是撑破了作训外套,拉链崩裂胀起青白皮肤,隐约能看到暗黄脂肪堆积其下,一眼望去像只仰面蹬腿的蟾蜍。
冯山劲心惊,试图将动作与语言相联系,经过多段音形匹配,豆大的冷汗从他发丝间渗出,这些与舞蹈类似的动作有着怪诞律动,他逐渐将之拼凑成一种讯息。
--让我回家。
球形闪电在针叶草群上方炸开,余留惨白眩光撕裂了冯山劲佯装平稳的呼吸,区域性环境周期进入更加恶劣的阶段,他小口急促吸气,大脑急速运转,努力分辨门外家伙到底是上次任务中特殊磁场留下的影像还是人体紧张产生的幻觉。
或者,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冯山劲被自己的猜想吓到,眼下做出决定要紧,他接连好对外通讯,语气不自觉带着点暴躁:“编号ML15601睿科·弗埃尔,你不在本轮任务名单内,为何违反外勤管理条例,请回答。”
通讯频谱呈八道直线,模块没能收集到特定有机体发声信号,一段高频轻微传入他的脑海,又轻又薄,沙沙得犹如白噪音,微妙地夹杂些许人类上下牙床咬合时的击打声,冯山劲疑似作为室内唯一还清醒着的人,冷不丁回忆起那些敲击飞舰的节奏与这段音频几近相同。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模块板面移出,门外那人不再笑,嘴巴僵硬地一开一合。
“哒、哒、哒哒......”
让、我、回家......
冯山劲感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下意识看了眼计时器,视线却定在下方监控回放板面,先前霍鲁斯齐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从逃生口的单向舱门径直向外走出去,冯山劲当即跳起检查身侧的压力锁,看到其完好无损时才舒了口气。
睿科整个躯体突然顿住,定格成嘴巴洞开的样子,冯山劲方才将侦察镜片调节为面部捕捉模式,这下看得一清二楚,那张嘴中隐约瞪着两只眼睛,好似一个比例缩小的人类套上胖子的皮在行动。
冯山劲死死盯住昔日的债务人,摁住外部热武器启动纽,两下击穿他的胸腔与头颅。
谁知那躯壳没有如预想般倒下,反而踉跄向前挪动,冲他扬起无机质的扭曲面容,倒霉的亲历者咬牙拉响了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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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舰队的星罗大礼堂坐落于整艘主舰中央最上层,仅启用于因涉及到舰队整体方针而召开的表决会议,平日里只开放两间外厅用于舰长办公。
礼堂除开诸国与人类联盟的代表物外未有多余装饰品,在人为磁场运作下它们弧线形悬浮排开,紧紧簇拥会议厅外围,与上方流动的国旗悬岛相对应,俯瞰之下宛若星棋,整座设施因此显得肃穆寂寥,室内穹顶直达主舰最高处,内侧是一块以合能水晶与复合金属纤维打磨成高强度防护盖,其往外的层数按材质性能依次向外加深保护工程,舰队庆典前后会根据所处空间的条件打开部分罩子,让外部景象投射到礼堂中心,它就像舰身深邃而智慧的巨目,睁眼便可直视宇宙的浩瀚无垠。
如果问淮因最欣赏不周山哪处室内建筑,他毫无疑问会选这里,它象征舰队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却也像极了淮因儿时失手摔碎的万花筒。当初他放弃坐上总舰长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得到这份嘉奖。
硬底作战靴稳健地踏在蜡木地板,一下一下敲击在现任总舰长神经皮层上,以露纱见状起身相迎,淮因抬手让她坐回去,随即在对面沙发上安然落座。
“......”以露纱挤出一抹客气的笑容,倒也没必要离这么远吧?
黑发指挥官回以微笑:“舰长需要我办什么。”
以露纱发根都立起来了,心道谁敢使唤这尊凶神,只得老实交代:“不好意思哈,我把申科夫的消息告诉了你副官,我真以为他知道的。”
“无碍,他迟早要参与进来。”淮因依旧双手交叠放置腿上,沉静地接受舰长的问话,他自然明白近日诸多行为引起了旁人争议,“还有吗。”
“我想问个事。”以露纱观老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为啥要将瑞斯洛上校的队伍调到总控岗,我记得绿深石联盟曾向你申请过这个部门,他们在扳倒萨顿派后期可是出了大力的,怎么把他们前期的对立国给弄过去了?”
“没错,兰青中校是向我申请过,可我不想看到墙头草与叛主犬其乐融融地握手言和,要知道,因己方利益受损才站在一起对付共同敌人的同盟是最脆弱的。”淮因漫不经心伸手叩击桌面,“祸不及自己便作壁上观,等死到临头了突然惊觉谁才是真正的敌人,这种眼界和品性,往好处说容易拿捏,但回程路途遥远,时间久了恐怕难逃被不安分的人利用。”
以露纱会意:“所以你打算拆散这对盟友,让他们重新回到相互不信任的状态,以便于打乱新阵营产生。”她托起精致的下颚,暗自腹诽此人心机还是如此深沉。
淮因偏过头,无奈解释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舰长。先前打乱影王庭与RTP帝国军的联合分舰队时我就说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明面上越是让他们对立,他们越认为自己的同盟坚不可摧,会更加团结地抵御我这个反派来挑拨离间,同时,出于忌惮舰队主控权被我所掌握,只要不涉及到核心利益,他们只敢抱团取暖来维持现状,任他人怎么挑唆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那你呢?”以露纱担忧道,“回到主星域后他们有了母国支持,大概率会联合在一起翻旧账咬人。”
淮因觉得自家盟友简直单纯可爱,这就足够了,他嘴角轻微勾起,这是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还有你们吗,我的好友。”
“早年萨顿派可没欺负到咱们头上,还记得最开始的是由谁带头平定乱象?”
见气氛不似方才紧张,以露纱乐道:“申科夫那老东西底下养的废物明目张胆克扣弱国供给,隔壁依罗军人揭竿而起砸了食堂,你跟我那会还都是新兵蛋子,窗口排队时被扣了一头番茄炒河鹑蛋,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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