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素熙的腿伤并不严重，或者说，她的心情会决定她的伤口。

所以有时候，她会可怜巴巴地拄着拐，略微落后于珍星的步子。

等着珍星特地为她转身，朝着她走过来。

有时候她会扬起大大笑容，有时候会再多一个拥抱。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种优待，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素熙。

这实在太令人羡慕了。”

一本富有特色的日记上，少女握笔写下这样的文字。

这是一本颇具艺术气息的，具体是那种风格，也许是玩偶风吗？

毕竟它的主人总会本子上画上很多娃娃，有的笑着，有的噘着嘴。

而最具特色的是，这些娃娃有着苹果一样充盈的脸蛋。

很快，她合上本子，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一个洋娃娃。

那是一个黑发纤细的娃娃，做工很精美，她将娃娃举在脸边，一起照进镜子里。

“真好啊。”她说。

“惠珠也想要有朋友。”她的黑发里还是夹杂着原本的枯黄色，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默默开口：“变瘦了，惠珠就会有朋友了吗？”

脸边的娃娃似乎笑得很开心，而惠珠也跟着她笑起来。

不曾被人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

“我就是你的朋友。”

“对，我有朋友。”

可是惠珠的笑容依旧勉强，抱着娃娃，她躺在了床上。

床边的白色药罐洋洋洒洒有了一整堆，依稀能窥见“瘦”字。

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用。

就像几个月前，那条帖子，她按照上面的话去做了，去许愿了。

也没有什么用，每一个夜晚都很漫长。

好在，第二天会按时抵达，十二点的时钟滴答时，惠珠的床边显出一道黑影。

那影子十分殷切地说：“那就快点变成我吧。”

这样，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到来。

第二天是星期五，是个好日子，距离周末最近的日子。

每个学生都翘首以盼的日子，对于惠珠而言并没有分别。

不过，那个总喜欢找她麻烦的班长还是没变，她总能抓住每一个空档来到惠珠面前。

“呀，惠珠，你怎么又变胖了。”

“你这样行走还方便吗？”

如果是上学期，惠珠也许还会伤心一阵，或者感到羞愧。

现在却完全不会，因为这样嘲笑完自己的班长，等一会儿就会在坐在位子上的时候发现凳子被猛地抽走。

狼狈地摔在桌面下。

而惠珠身边的影子就会轻微跃动，一开始，惠珠会为此感激，也会感到开心。

可是几次过后，她只觉得厌烦。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我呢？”

于是今天她这样问了。

“其实，我只是想和大家成为朋友。”

比起复仇故事里那些过瘾的情节，惠珠只想过上平静的日子，有可以值得分享事情的友人，上课不会被老师为难，放学也不要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她只是想做一个正常人。

只是没有办法。

“你还要贪心什么？如果不是吃了那个药，你根本活不下来，胖一点就胖一点，被嘲笑有什么的，你不听不就好了。”

电话里是母亲的声音，惠珠随着母亲的话想起来的并不是她口中捡回一命的幸运。

而是，其实小时候，她也是个正常的孩子。

“当时你被那些鬼东西缠上，我和你爸去教堂里捐了多少款才从神父那里换来那个灵药，现在你反而要怪我吗？”

“没、没有。”

然而惠珠妈妈的怒火似乎完全被她这通莫名的电话打起来了。

“你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就去死吧。”

记得那天是来到这所寄宿女校的第一天。惠珠因为这些目光和言语伤心地拨打了母亲的电话，但她其实内心没有太多波动，似乎听惯了这样的话。

还记得母亲也曾经会温柔地抱自己，对她说：“我们惠珠，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可后来她不断发胖，完全失去了小时候的影子，一切就都变了。

所以，即使总说“心灵美最重要，外表没关系”的大人，也只是骗子。

等待着对面挂断电话后，惠珠转身才发现身后的小影子，准确来说是因为自己的体型太过巨大才显得对方向像一朵小花。

下意识避开她人目光的惠珠，慢慢挪开身体，却没想到对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才不要听那些坏话。都是坏蛋才会这样说。”

惠珠错愕地点头，但依旧没去看对方，她走开，但却佯装着去到最近的接水房。

她并没有被这样无心的关心所打动，有多少人对自己说过这种话，她就受到过多少白眼与嘲笑。

她只是好奇，能对自己说出这种话的女孩子，和家人会说什么呢？

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幸福，和她过着完全相反的生活呢。

素熙这样想着，屏住呼吸看过去。

“偶妈，我不想在这里上学了。”

没成想，那个安慰自己的女生，哭了起来。

“她们都嘲笑我，我知道她们的话都是没意思的话，可我还是会被影响。”

“明明我们都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她们为什么要对我有这样大的恶意呢。”

“她们好讨厌，学校好讨厌，我想回来。”

原来是这样吗，惠珠停在原地，一直听着她的电话，听她抱怨。

看见少女气鼓鼓地说完话，又自己抹掉眼泪，十分矛盾地接着说。

“妈妈，其实我是在说气话。”

“我才不会走，她们讨厌我，我就让她们讨厌死。我才不在意她们。”

“回来？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来到首尔，我一定要取得成绩才回来。”

“不要担心我，我只是想给你打电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电话讲到最后，情绪失控的少女已经整理完自己的情绪，她絮絮叨叨的一番话，说起来真像对面根本没有人，完全就是自说自话。

“噗——”

“你在偷听我？”

惠珠没忍住笑出来的下一秒，电话边的少女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弯着腰看自己，好奇地看自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样就很好了，惠珠在心里感到一种满足，刚刚和妈妈通电话所带来的忧郁都消散开。

“真好啊，你是今天唯一没有嘲笑我的人。”

那少女在口袋里摸索着，最后拿出一块水果糖。

“作为感谢，请你吃这个。”

糖果被塞进惠珠的手心，留给惠珠最后的记忆是西瓜味的软糖和对方的笑容。

那并不灿烂，有着含苞待放的羞涩。

而惠珠直到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上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给她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她会想说什么呢？

“我也是。”她会这样说。

你是今天唯一一个没有嘲笑我的人。

你是唯一一个给我水果软糖的人。

你是让我决定留下来的人。

惠珠再次拨打家人的电话，那个对自己不耐烦的妈妈早已经替代了温柔的母亲，惠珠偶尔会想，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怪物。

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替代了你原本的家人，有一天，也一定会替代自己。

因为，她是无人在意的人。

“你非要今天转学吗？不是刚到新学校？”母亲的声音将她叫回来。

那是上一通电话的内容。

惠珠求着母亲为自己换一所学校，她学校好恐怖，这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可怕。

“不、不用了。妈妈，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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