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长渡》
老医师这话问得突然,让屋内二人俱是一怔,竟一时没有回上话来。
老医师细细打量他们的神色,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状,纵非夫妻,必也是情深意重的眷侣。
念及他们伤情严重,容不得多思量,老医师便对薛召容道:“公子且过来,让姑娘趴在你身上,老朽好为她缝合伤口。待处置完她的伤,再为你医治。”
薛召容缓了下神,应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侧卧的沈支言扶起,而后在她身旁坐下。
沈支言抬眸看他,撞上他的目光又垂下眼来。
明明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像说到了什么尴尬的话一样,都闪躲着彼此的目光。
老医师拿着工具看了看他们,见他们远远地坐着,不免递给薛召容一个眼神。
薛召容看到这个眼神,动身往沈支言跟前挪了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双手虚虚地环着她,没敢落在她身上。
沈支言的脸碰上他的脖颈,心头一麻,不禁抓住了他的衣衫,他的衣襟间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清冽宁神,很是好闻。
起初贴着他脖颈的肌肤只是微温,渐渐地开始灼热起来,他的呼吸也开始乱了,一下一下拂在她耳畔,连带着脊背也绷得僵直,偏又强自克制着,不敢动弹。
方才她还疼得浑身发颤,此刻伏在他怀中,竟莫名地舒缓许多。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师准备医具的声响。
薛召容贴着她,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她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团软软的云絮,软得让他心绪不受控制地跳动。
老医师端着药盘过来,执起银剪,将沈支言背上染血的衣衫轻轻剪开。
药酒沾上伤处的刹那,沈支言身子猛地一颤,十指骤然收紧,死死攥住了薛召容的手臂,冷汗也开始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抖。
薛召容被她抓得臂上一疼,低头瞧见她咬唇忍痛的样子,心头蓦地一软,手臂不自觉环紧了她的腰肢。
她的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强忍住疼痛没有出声。
老医师一面往伤处敷着麻沸散,一面摇头叹道:“姑娘这伤不轻,纵使用了麻药,估计缝合起来也要吃些苦头。”
毕竟是养尊宠优的女子,哪受过这般疼痛。
沈支言咬着牙依旧一声不哼,只是银针穿皮而过时,整个人绷得就像一张拉满的弓,火烧火燎的痛感让她连呼吸都是艰难的,紧抓着薛召容手臂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瑟缩。
“姑娘别动!”老医师急声喝止,又对薛召容道,“公子且抱稳些,千万不能挪动,忍过这阵便好了。”
薛召容慌忙搂紧了她,一手抚上她的脑袋安抚着。
有了他的安抚,沈支言放松了许多,强忍着没再动。只是银针穿梭十余次后,她终是熬不住了,蓦地低头咬住薛召容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利齿没入皮肉的瞬间,薛召容闷哼一声,闭了下眼睛,却又将人搂得更紧一些,任由她咬着不松口。待老医师将她肩上伤口处置完毕,她才松开,鬓边秀发早已浸湿,湿漉漉的黏在他颈间,洇开一片凉意。
薛召容原以为这般娇弱的姑娘,遭此大痛定会泪落如雨,却不想她竟未落半滴眼泪。这般韧劲,不禁让他心头掠过一丝讶异与怜惜。
老医师开始去处置她腿上的箭伤,那支羽箭入肉极深,银刃剜开皮肉时,她骤然攥紧薛召容的衣襟,痛极唤了声:“薛召容……”
话音未落便化作一声呜咽。
薛召容听着,喉间发紧,指尖穿过她汗湿的发丝,一下下轻顺着,似安抚受伤的猫儿:“再忍忍,就快好了。”
她能撑到现在,心性已是极强。
老医师利落地为她包扎完腿上的箭伤,长舒一口气,转而对薛召容道:“姑娘的伤已处置妥当,该公子了。”说着指了指他染血的衣袍,“快将衣衫褪下罢。”
他还紧紧搂着沈支言。
他应了声,轻轻松开她,微微侧身,解开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来,待脱到最后一件时,却因背上长剑牵动伤口,眉峰骤然一紧。
老医师瞧着他吃疼的样子,忙伸手替他褪下最后那件衣袍。
他背上的箭扎的很深,伤口若是再偏半寸,恐怕就要贯穿他的心脉。
老医师叹气道:“年轻人当真硬气,这般重伤竟能撑到现在。”
薛召容听闻这话只是挑唇一笑,谁又知晓,这样的伤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沈支言望着他,心中甚是酸涩,这般险些要命的箭伤,他竟是从始至终未哼过一声。
前世,那些耳鬓厮磨的夜里,他总爱将她整个裹在怀中,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教人无端生出几分安心的错觉。只是,即便身体再强壮,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老医师执起药钳,沉声道:“公子这箭伤入骨三分,拔时须得万分谨慎。姑娘且握紧他的手,伤重之人若能抓着什么,便多了几分熬过去的勇气。”
听老医师这语气,好像没有把握似的,不禁让沈支言紧张起来。她伸了伸手,覆上他的手掌。
她的手莹白纤巧,被他修长白净的手指衬得愈发玲珑。两只手相触的刹那,二人俱是一怔,都僵挺着没有动。
过了一会,沈支言动了动手指,薛召容以为她要收回,蓦地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
她只觉心头一颤,不敢再动弹。
房间里很安静,老医师凝神屏息,银钳夹住剑刃缓缓外拔。那长箭每抽出一分,薛召容额间青筋便跳动一下。
沈支言见他面上血色尽褪,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滚落,她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几欲决堤。
老医师将长箭拔出,急取纱布按压伤口,直到血色渐止,银针才穿皮而过,一针针将那道险些夺命的伤口细细缝合。
薛召容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却始终紧抿着唇,连半分痛呼都不曾溢出。他这般隐忍的模样,教沈支言心头酸胀得发疼。
前世便是如此,纵使伤到血流不止,他也只是蹙眉忍下。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不与人言说。他越是这般坚毅,反倒愈发惹人心疼。她那些藏在骨子里的柔软心肠,似乎全数都给了他。
他抬眼望她,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强忍多时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她慌忙低头,怕他瞧见她落泪的模样。
“哭什么?”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唇角牵起一抹苦涩,“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待伤口缝合便无碍了。”
方才她自己伤得那般重都不曾落泪,此刻倒为他落起泪来。
沈支言垂首应着,泪珠却簌簌落个不停。她这眼泪哪里是为了皮肉之苦,分明是前世血泪交织的痛楚,今生步步惊心的惶然,让她突然支撑不住了。
自重生以来,她夜夜辗转反侧,将前尘旧事翻来覆去地嚼碎了咽下。可她一介闺阁女子,纵使窥得天机,又能撼动多少命数?
今日不过一场寻常灯会,长兄便下落不明,她和义沅姐姐险些丧命,连薛召容都因她受下了这险些要命的伤。
她指尖掐进掌心,喉间哽得生疼。明明重活一世,却仍似蜉蝣撼树,这世间因果轮回,岂是她这点微末之力能扭转的?
可,她又不得不去扭转。
恰是他这一眼望来,教她强撑多时的防线骤然溃散。
前世,每当他瞧见她落泪,总会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那双清冷的眸子会陡然沉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问:“谁给你委屈受了?说出来,我替你讨回来。”
可她偏偏倔得像块石头,任心里翻江倒海,也咬死了不肯吐露半字。
她越是这般,他眼底的温度就褪得越快。她知道他气什么,气她宁可把苦楚硬生生咽下,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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