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慕高枝》
是夜,晚风徐来,宁王府。
黑白两子置于棋局,势均力敌。
沈清识刚回京,宁王李珩便于府上设宴相邀,满朝上下无人不知,沈清识是宁王的人。
李珩落下一颗黑子,徐徐道:“见昀,幽州此趟你功不可没,如今回了长安,沈家就该是你做主了。”
沈清识只是笑笑,不语。
随即懒洋洋落了一颗白子。
烛光幽暗,在他侧脸投下一片阴翳。
他自己也知,他不是个好人。
二十一年前,他的生父沈平外放县尉,曾与一位乐伎一夜风流,生下了他。那乐伎迫于生计只能将他抱给一户做生意的江州夫妇抚养,那户人家便养了他十三年。
而沈平知晓自己有私生子,却碍于脸面与官声不肯相认,直到八年前膝下独子因病而亡,才派人到江州打听,接他回京延续沈家香火。
他答应跟沈家人来长安,起初是因养父母病重,急需银子治病。
长安沈家说,只要他肯跟他们走,便会寻名医为那对夫妇治病。
可他还没到长安,他的养父母便双双病死了。
长安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那时并不知道。
只听说人人艳羡不已,人人趋之若鹜。
到了长安后,他也确实不甘做一个斗鸡走狗的田舍奴。
他改了名姓,与那些官宦子弟一起读书,他们看不起他、讥讽嘲笑他。
他便立誓要让那青云梯上有他的名字,终于那一年高中进士,平步青云。
他那个做礼部尚书的父亲贪生怕死,首鼠两端,他借半年前的科举舞弊案送他去黄泉下安逸长眠,再不必提心吊胆的活。
他来管沈家。
他一个曾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照样能让沈家风光煊赫。
“殿下趁臣不在,倒是干了一桩大事。”
他眉眼噙笑,话音却冷了几分。
杀周濛初,无疑是最烂最臭的一步棋。
李珩顿了顿,神色不明,瞥开话题:“人都已经死了。这几日那凌晏池暗中将我身旁的人查了个遍,当务之急是我们该如何脱身。”
沈清识云轻云淡,“他咬着不放,殿下何妨就送他一块肉。”
“你是说……”李珩眸光流转,猜到他所指。
沈清识用白子替下一颗黑子,黑子被哐当掷进玉匣,“这颗子早已臭名加身,刚好趁现在扔出去。”
他说着,脑海中旋然闪过一道身影,“殿下可知凌晏池那妻子的来头?”
他刚回京,还未来得及查。
此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念念怎会来了长安,还摇身一变成了凌晏池的妻子。
李珩哈哈大笑:“怎么?见昀你看上他的妻子了?”
毕竟能让他记挂心上的女子,从前还真没有。
沈清识嘴角略弯,不再接话。
若念念身份有疑,与宁王多扯,无疑让她陷入囹圄。罢了,还是他亲自去查。
凌家,东府静澜院。
姜芾携了一张药方揣在袖中,又来寻苏净薇。
刚迈进院门,便听见一阵高亢的哀嚎。
“哎呦,娘子,你别打我了,太疼了,手被打坏了就写不了字了。”
院中的杏花树下,苏净薇手执一支竹条,懒洋洋坐着,凌子翊佝着身子站着,张开手掌不停吹气。
“重写!狗屁一样的文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你若是将这些东西拿过去糊弄大哥,你就等着被大哥拿板子抽死吧!”
凌子翊赶忙去捡地上那堆纸,想起大哥罚他可比自家娘子用竹条打疼多了,不禁浑身一哆嗦,“还是娘子慧眼如炬,救我一命,我这就重写!”
苏净薇扶额短叹,“滚回书房去,写不完不准吃饭。”
凌子翊觉得自己像只滚来滚去的球,被大哥滚完又被娘子滚。
他哪敢不从,一溜烟似地滚了。
走到正院门口,撞见姜芾,极为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嫂,大嫂吃了吗?”
姜芾来过东府多次,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凌子翊,印象中这个三弟为人秉直纯善,待她极为客气。
夫君管教兄弟严格,她常常在东厢房都能听到他训斥二弟和三弟的声音,光是打板子的声响都令她吓一跳。
不过不论是二弟还是三弟,都待她很是恭敬有礼。
她望着凌子翊一脸狼狈的样子,就猜他又是被娘子罚了,甜甜一笑:“吃过了。”
其实她十分羡慕三弟和三弟妹,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情爱一事,从那日宴席回来,夫君这些日子都待她不错。
她又能进他书房了,同他用过几次膳,还破天荒地得他应允,去过他厢房替他拿过一次衣裳。
她抬头望着高悬的灿阳,风和日暄,煦色韶光。
她习惯了秦氏她们的刁难与冷眼,只要夫君对她好,她便觉得日子会越过越好。
“大嫂来啦!”苏净薇忙扔下竹条,起身去迎她。
二人坐在院里晒太阳,沏了一壶好茶,说了一会儿话。
姜芾从袖中抽出一角白纸,苏净薇心领神会,挥手赶了下人下去。
待人都走了,姜芾才将药方拿出来,“你这个月好些了吗?”
苏净薇点头:“好多了,我从前都疼得死去活来。”
她有个老毛病,每月来月信便手脚冰凉,疼痛难耐。面对那些男大夫,这些女子隐疾总难以启齿,次次说的含糊,大夫下药便拿不准症状,苦汁子一碗一碗的灌,总也不见缓解。
自上回按照姜芾的方子抓了药,这个月来月信竟不会那般疼了。
“我回去又琢磨了一番,多添了两味药,你下回就按这个方子抓药吧。”
苏净薇牵着她的手,“大嫂,你真厉害。”
姜芾还在为那些写不好的字所困,摇摇头:“我一点也不厉害,我到现在也背不会《论语》”
她庆幸夫君这几晚都不曾查她背书,否则她磕磕绊绊背不出,又该惹他生气了。
“长安城的那些女子,个个琴棋书画手到擒来,可这样的人多了,放在一处,照样不打眼。”苏净薇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能救人,你才是最厉害的,我都很佩服你呢,你能不能偷偷教教我呀?”
姜芾竟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道理。
从前在江州,她替人看诊,相亲邻里还会夸她热情心善。
可到了长安,她连会医术都得死死捂着,不能对外宣扬。
其实她也不知读那些书有什么用,她不会这些,也照样活了十七年。
单单是为了取悦凌晏池吧。
只要他高兴,她就高兴。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当晚,她去书房给凌晏池送衣裳时,凌晏池突然抽查她的课业。
她手心冷汗都冒出来了,磕磕巴巴背完几则,就被他冷声叫停。
“你白日里有在好好背吗?”
“有的,我吃饭都在背。”姜芾道。
“我倒是听说你整日往三弟妹那边跑。”
他这几日早出晚归,没撞上她在上课的时辰,又听说她几乎日日都往东府去,难免以为她懈怠偷懒。
“没、没有,我也不是日日都去。”姜芾实话实说。
凌晏池看了她一眼。
觉得她身上难免还是有股散漫油滑之态,也不知何时才能让她改好。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对待妻子,自然不能像对待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动辄赏板子罚站。
她既是这种性子,不如试试赏罚分明这招。女子大多喜欢胭脂水粉,首饰头面这些,他想以此来激励她刻苦学习。
姜芾愣了一瞬,“啊?”
“往后每隔一日我来抽查,若背的流畅无阻,我可送你一样东西,由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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