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十四岁,但穿越》
中岛敦奔跑着,竭尽全力。
这毋庸置疑是一场逃离。
——!
在神经紧张地奔跑情况下,步伐紊乱,一时失控,脚踩在石头的斜面,他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一般跌倒地面。
挣扎着爬起来后,腿部鲜血淋漓的伤口镶嵌着地面的碎石,疼痛感让他整个人颤颤巍巍。
白发的少年无措地抬头,看向黑夜中高悬的月亮。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能够从胸膛之中蹦出一般。
虎……虎肯定就在身后。
想到这一要点,他瑟缩了一瞬间。
对于虎的恐惧让他克服了那种疼痛的作用,他小心翼翼支撑着身躯站立起来,顶着那种疼痛,他艰难地朝着孤儿院的方向前行,脚步不算快,也不算慢。
他并不敢回头看,因为担心虎就在身后。
同样。
他也不敢抬头看,因为担心回到孤儿院所必然面临的惩罚。
中岛敦垂着头,呼吸逐渐急促,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几乎快到达干呕的地步。
孤儿院里的孤儿在通常情况下从来都是不允许外出的,但总有些调皮的孩子——他们会选择偷溜出去,再在深夜点名前悄无声息混入那些没出去的孩子里。
中岛敦自然不是那种调皮的孩子,他内敛,胆怯,时常缄默,并不讨喜,更何况院长对于这个孩子所表现出的态度是一种明显浓稠的厌恶。
于是恶意诞生得并不突兀。
起初是冷淡的孤立,像是冰冷的暴力,没人会在游戏时与他作伴。而后是由忽视而转换成的推搡,此刻那种孩童的尖锐便会展现,他们的话语如刀,扎在中岛敦的背上,扎得他再无法直起身。最后便是一种犹如心血来潮地戏耍,被污蔑,被厌嫌是一种日常,中岛敦被按着肩膀,像一件行李般被挟持着带出了孤儿院来到一片树林,有人说:来玩捉迷藏吧,要数到一百哦。
他受宠若惊,闭着眼小心翼翼数着数字。
直到抵达一百。
中岛敦睁开眼,什么都没有,在那一刻,偌大的孤独笼罩了他,某种直觉告诉他这里不会再有人了。
他无力地张张嘴,声音飘在空中,是他所特有的胆怯:“那个……我要开始找人了……”
……你们还在吗?
不在。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中岛敦自欺欺人地寻找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这里只有他一人了,那种鸵鸟般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就不会被伤害的幻想被现实击垮,自己被接纳的幻想也沦为灰烬。
该往回走了。
他有些丧气地调转脚步,朝着孤儿院的大致方位走去,却随着夜幕逐渐升起难保持平静,风吹过树林,所发出的莎莎声让他整个人惊恐起来。
只觉有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在背后窥伺。
他毛骨悚然。
几乎瞬间,他便意识到了那双眼睛的来源。
虎……
是虎。
虎,一个仅存在于中岛敦所在的孤儿院中的梦魇,倘若是梦的话那就能在醒来后抛舍,但如若是现实的话,就要历经一番痛苦的折磨,再艰辛万分地打理残局。
虎会毁掉一切,原本略有些好转的孤儿院曾经数次在虎的摧毁下再次回归那种糟糕的境界。
每当那种时刻,哪怕是最调皮的孩子脸上都带着些郁色。
而且,中岛敦没来由觉得:虎,是憎恨着他的。
少年的想法源于何处无从知晓,可能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虚无的想法,依托于发达的想象。
如果有机会,虎是会杀死他的吧。
如此想着,他仓惶踉跄地向着孤儿院的方向跑去,天生俱来的方向感指引着他。
随后便发生了摔倒这件事。
哪怕顶着淋漓的伤口,他始终不敢停下脚步。
吹过的风,飘过的树叶,动物的鸣叫,任何一切都让他胆战心惊,恍惚中直觉自己是一盘注定的食物,将在虎到来之时被其撕咬开喉咙,将皮肉吞噬干净。
但万幸的是,直到孤儿院的那栋建筑逐渐浮现眼前时,虎都没有选择直接扑上来,将他食用。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几乎为抵达熟悉的地点而彻底放松,却又意识到了什么,瑟缩了瞬间肩膀,腿部的伤口已经几乎不再疼痛,他想:倘若院长此时已经睡着就好了。
院长讨厌他。
院长不喜欢他。
从不知何时开始,那张一视同仁的爱消散得无影无踪,起初是冷淡的态度,最后上升为一种暴力。
所有的棍棒与责骂于他而言是平淡的日常,他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打压下负重成长,仔细想来,曾经被爱过的过往从开始或许便是梦境,已经被击穿膝盖的钉子,落在脸上的巴掌,被踹倒在地面上的日常整个击碎了。
这次违反规定的外出一定会再次被惩罚的。
他垂下头,带着某种恐惧地推开孤儿院未锁的大门。
大厅的灯光很亮,像是一种警局审讯室的照射灯般。中岛敦咽了一下因紧张而上涌的唾液,步步走近楼梯的方向,他几乎升起一种微妙的侥幸心理,难道院长今天不在吗?
他走到楼梯下方,随后怔住。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上方,眼神沉沉而复杂,审视般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自带一种气势,中岛敦干咽一口空气,像将要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紧张地,几乎发抖,神色不自觉流露一种绝望的恳求,十二岁的少年整个人僵住。
院长审视着他,却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责骂斥咄他,也没有拖着他的头发将他扔进禁闭室。
中岛敦垂下头,感觉一股视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良久,那个高大的男人才说:“回你的房间去吧。”
咦......?
被赦免一般,如释重负。中岛敦小心翼翼地,垂着头僵硬着踏上楼梯,身体尽量避免与对方有任何接触,走到楼梯上端的走廊,走到自己的房间前——
或许是因为看他不喜,院长没有把他与其他孩子安排在一起居住,硬是在本就房屋不多的孤儿院内单独找出一间原本是杂物间的窄小房间供他独自居住。房间窄而小,窗户也因过久没有使用而锈化,根本没有打开的可能性,处在其中,让中岛敦只觉与其他人的隔阂更加明显,但也有一种好处,在这里他感觉有一种简陋的安心感。
不知道为何院长今天没有发难,他长松一口气,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个人从埋头看书的行为中停顿,抬头看向他。
左眼缠着绷带,露出的脖颈与手腕都缠着绷带,有着蓬松黑发,身着咖啡棕色西装打着同色领带的,年龄似乎稍长他几岁的少年,正坐在之前打扫过的窗台上,望过来的眼神中似乎有某种空洞的虚无,却像一瞬间的错觉,只是一闪而过,中岛敦错愕地注视对方,对方的眼内似乎扬起一种饶有兴趣的审视。
那个只年长他几岁的少年仍然坐在窗台上,只是一把合拢了手中的书,从对方的指缝中,中岛敦依稀看见了几个字:完...自..手册。
中岛敦为对方的审视缩了缩头,他带着些拘谨地捏紧手中的门把手,小心翼翼抬头:“那个......你是走错房间了吗?”
不记得孤儿院里有这样的少年。
有着蓬松黑发的少年开口,声音带着某种意味不明:“中岛敦。”
“啊……是……?”
中岛敦带着些疑惑下意识回答道。
下一刻,对方从窗台上轻巧跃下,落到地面上站直,中岛敦才发觉对方比现在的自己高大半个头,那个人看向自己,随后轻飘飘说出一句难明意义的话:“要和我走吗?”
咦?.....这是领养的意思吗?
“咦?……不不……你那个……咦,这个……”
困惑难以掩盖,中岛敦失去控制一样错愕地只能说出几个无意义音节。坦白来说,他不是没奢想过被领养进一个家庭,体验那种被爱包围的生活,但是那种事从来没有任何机会降临到他头上。
哪怕偶有人挑中他的安静,也会被院长制止。
还是选择另一个孩子吧,这个孩子愚钝,难堪大用。
在无人到来的时候,便会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用一种厌嫌的眼神看着他,讽刺他:你这种人注定无用地苟活一生。
每次都是那般。
他早就不奢想,他只是错愕地看向那个浑身都被绷带包围的人,脸颊似乎仍存留过往的疼痛,他鼓起些许勇气,小声道:“……真的是我吗?这里有很多比我更好的孩子,还有......你应该不是成年人吧。”
要收养孤儿是有年龄要求的。
“啊,真是很敦君式的回答呢。”
浑身都被绷带包裹的对方似乎被这回答逗笑一般,中岛敦为对方的表现略带些许疑惑与不安,他紧张地看向对方。对方把那本书随手放在窗台上,带着些笑意摆了摆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拖着调子:“没关系哦,只是选择了你而已,同时也会安排人资助这个孤儿院的。”
“不过不是成年人这一点确实是个要害呢——但是没关系的,我姑且也算官方人员嘛。”
中岛敦困惑地眨眨眼:“咦?”
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中岛敦几番张嘴再闭嘴,白发少年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没有对对方的话做出回应,似乎回想起来什么,带着些不抱期待的幻想,官方人员的话......肯定可以做到吧:“这里时常有虎出没,你们能不能……?”
“不可以。”
似乎对他的话早有预料,没有等到他的话语讲述完毕,那个人立刻便给予了一个干脆的回答。
“哎?”
“敦君,一直要逃离可是不好的行径。”
中岛敦错愕地捏着门把手,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又仿佛错觉一般,那只没有被绷带缠绕的鸢色眼睛扫过他,却只是开口:“先放开你手中的门把手,走进来吧,敦君。”
下意识遵循了对方的话语,走进了房间内,直到门关闭,才反应过来对方果断的回绝意味。所有想说出的话都被回绝堵住,那也是没办法,那也是应该的,被回绝很正常,他......他只是下意识有些低落。
那种先前所提出的像是被收养一般的话也是他的错觉吧,或许只是调笑,没错,肯定是那样,他早就不该继续奢想。
一直注视着中岛敦的那个人似乎敏锐觉察了什么,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某名显得那个人沉沉而郁郁,哪怕语气欢快,却像带上某种教导意味:“要学会思考哦,敦君。那么为什么没有在之前思考呢?原来如此,是因为痛苦吧。倘若弄清那些事,便会觉察自己才是带来痛苦的人,于是连憎恨都无法透彻,负重的感情总会让人难熬万分。这么想来,我或许拿的是反派剧本嘛。”
中岛敦困惑地注视着对方。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唔,虽然很想把这份任务安排给别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虽然解释方式很有趣,但姑且不太合适哎。那么,敦君,接下来的事情你要听好哦:这世界上,有部分人是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
......哎?
似乎被击中般,中岛敦惊诧地注视着那个人,那个人鸢色的那只眼睛看着他,很难说清其中蕴含了什么。中岛敦艰难地扯开嘴角:“哈......哈......这是什么玩笑吗?不不不,异能者那种东西,不会存在的吧,现实不是童话吧。”
被对方笃定的,不像玩笑的话语击中,中岛敦的声音由犹豫的惊愕逐渐转向轻微,小声,像是自言自语的下意识否认。
“你已经信了一点吧。”
一眼看穿了般,黑发鸢眼的人轻飘飘地如此断定。
“虽然敦君你呢,会对此困惑难解,但是这种事情就是真的存在也确实很让人困扰呢——你要说的是虎,是一直纠缠着你,对你百般折磨的虎,对吧。”
......
“先不要急着逃避,心中的病如果久存,会始终无法抬起头的吧。”
......
中岛敦嗫嚅着,嘴唇颤抖,却始终难以说出半个字。
他在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
他会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
小声的,像是强撑着挤出的声音,掺杂恐惧的,带着哀求的。
中岛敦察觉到那个人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很久,那个人声音平静,像是没有任何波动般,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敦君,你与虎是一体的啊。”
惶恐,惊诧,错愕。
害怕,害怕,害怕。
虎的阴影如影随形。
虎的罪过难辞其咎。
过呼吸一般,中岛敦几乎无法控制本能地颤抖,他尽力呼吸着,呼吸着,恍惚中弯下腰,手似乎在变换,身躯似乎在变换,腿似乎在变换,视线似乎在变换,浑身蜕变般长出毛发,他的意识逐渐沉睡,只是惊恐无法避免,他见证自己沦为为一只野兽,一个梦魇。
他彻底在惊恐中失去意识。
啊。
左眼缠着绷带的少年平静地注视着因过于激动无法控制情况下而出现的白虎,真是熟悉的开场,进度是不是过快了,没办法,时间越拖越长说不定会来不及嘛。他没有任何躲避行为,只是漫不经心堪称平静地注视着袭来的虎,伸出手,在白虎扑来的那刻恰好摁在虎的头顶。
某种异能力的作用下,变化为虎的异能力被化解,白发少年倒下,以一种微妙的角度恰好倒在床上。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倒在床上的白发少年。
完美的角度,这次倒是不用麻烦国木田君了呢!话说国木田君现在还在做国中老师吧?啊啊,真是不错的工作嘛。
他心不在焉地露出一个笑容,重新坐回窗台上,靠着窗户拿起一旁的《完全自杀手册》,借着月光,饶有趣味钻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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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猛地睁开眼,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太阳已经微微升起,月亮已经离开,昏睡前的种种画面在脑内回放。他喉咙干涸出嗬嗬的声音,十二岁的他,本能地开始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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