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文件的，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吴恒泰拧着眉问道。

叶小鱼品不准话里的意味，只能“老实”作答：“吴主任，我是新来的律师助理于晓晔，辅助王律工作的。”

“哦，于晓晔……呵忒！”

吴恒泰是个极不讲究的大老粗，毫不在意形象，吐完痰又来擤鼻涕，“那什么，小助理，来来坐！”

真皮沙发被他的烟味熏得臭烘烘。

让人怪嫌弃的。

叶小鱼僵着身子坐下，余光扫过办公桌。一份顾明城相关的行程表，正大喇喇摊在烟灰缸旁。

她不禁心惊肉跳。这个老贼，果然在悄悄监控对家！

还好他们早有准备，让张也那小子整天载着定位器在乡下瞎转悠。

“这几天，我听茶水间有人议论，说什么，王律新招了个电销当助理，好像是走后门进来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吴恒泰突然发难，发出啧啧的剔牙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找她清算。

这则谣言编得厉害啊。

都说最能唬人的谎话，通常是一半真、一半假。听起来隐隐有不对，又很难揪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叶小鱼攥紧拳头，陷入思想斗争中。

自己本来就不会在傅氏衡泰多待，若能挑拨吴恒泰和王志芳的关系，让王志芳背个污名、负气出走，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出于本心，她不愿意那样做。

打小在农村长大、滨城求职屡次失败的叶小鱼，自然知道伯乐可贵。

即便王志芳的赏识是场美丽的误会，即便这里并不是属于她的战场，叶小鱼心中仍是感恩的。

叶小鱼着急解释：“吴主任，真相不是像大家所说那样……”

“行行，年轻人那么心浮气躁做什么？听领导把话讲完。”吴恒泰叼了根烟，并不在意真相到底如何。

“你替我办件事，私自调岗什么的，律所可以既往不咎。敢拒绝的话，立刻卷铺盖滚蛋！”

.

过了几天，王志芳带着自己的左右“护法”，实习律师和叶小鱼，来到客户们所在的村落了解案件详情和委托诉求。

叶小鱼的工作范围，并不涉及专业，今天的陪同纯粹发挥“备胎”作用。

年轻的实习律师处在经期头一天，吃了布洛芬也还是面色惨白，硬撑了好久。

同为女性的王志芳，怎能不知道大姨妈的厉害？可担心归担心，正事还得有人办啊，于是喊上空闲的叶小鱼照应着，仨女将一路同行。

……

今天的客户，是几家涉及拆迁的村民，集体聘请律师打官司，索要他们认为应得的赔偿款。

这种案子，王志芳很是熟稔。

就是各家分布得不太集中，一个村口，一个村尾，又是详聊细节又是丈量土地的，可把律所女将们跑得够呛。

烈日当空，酷暑炎炎。

等沟通得差不多了，实习律师突然捂着小腹栽倒在沙地上，脸色煞白。

“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可咋整……”

“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掐人中，遇事先掐人中试试……”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

王志芳一看，手下的兵瞬间不省人事，头一回遇到这种突发情况，顿时也慌了神。

就这样，敬业的实习律师被送进急诊。

虽然医生说是痛经昏厥，加上些许贫血，开点药休养便能缓过来，但惊魂未定的王志芳决定，暂且让爱徒留院观察一晚，确认没事了再回所里报道。

“王律，我能行的……”

病床上的姑娘还在挣扎，生怕师父嫌自己不中用。

王志芳听着她虚弱的声音，果断回绝：“行了，别倔强了，身体要紧！明天自己该咋样咋样，别让师父来接你。”

凶凶的语气，实则满是关怀。实习律师彻底放弃挣扎，选择乖乖听话。

走出医院时，已是暮色四合，天空忽降瓢泼大雨，真就跟下刀子一样。

上世纪金曲歌词唱得好：哗啦啦啦啦下雨了，计程车它们的生意是特别好，你有钱坐不到。

王志芳有些着急，喊叶小鱼同自己一起通过软件约车，可就是半天都等不到。

“这可咋办？明天异地开庭，我还要回律所取文件呢！”王志芳两眼一黑，无名火腾腾地直往上冒。

叶小鱼一边安慰着王律师，一边暗自期盼着救兵快点到场。

暴雨如注，王志芳的耐心随着打车软件上“排位63位”的字样，渐渐消耗殆尽。

正当她快要抓狂时，两道车灯刺破雨幕，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靠于近前。

叶小鱼眼睛一亮，知道顾明城在收到自己消息后，赶了过来截胡。

“王律师，快上车。”

“好好，半小时终于等来了网约车。这大雨下的，真不容易！”

王志芳疲惫地坐进后座，将湿漉漉的折叠伞置放在后座地毯上，缓缓整理自己半淋湿的衣衫。

“嚯，还是辆豪华车型！超出专车档位，律所可不给报销哈！”

叶小鱼迟迟没报出手机尾号，可车辆稳步发动，像是早知道她们目的地开往何处。这点细微的异常，没能瞒过王志芳的直觉。

她抬头正要探寻，却在后视镜里对上一双不算陌生的眼。

“顾律师？怎么是你？”

“王律师，好久不见。”

顾明城报以礼貌的微笑，“距离上次开庭会面后，可有阵子没碰见了。”

王志芳双手交叉抱胸，颇有些冷傲退同行的架势：“记得记得，顾律师口舌生莲、辨若悬河，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王律，我可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顾明城呵呵一笑，随即将吴恒泰对她的戒备、傅氏衡泰发展的利弊以及自己能提供的出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宾利的隔音效果极好，车厢内只剩下舒缓的背景音乐。

王志芳听后，沉默良久。至少得有一刻钟的时间，车厢里谁都没说话。提出邀约的一方，也很默契地提供了大段安静思考的留白。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天上的厚重乌云倾泻得差不多时，宾利在金熙大厦人流较少的侧门，稳稳停下。

王志芳话不多说，也没喊叶小鱼一起回律所加班，而是面无表情地问了句：“小于，这里面有你的份儿吗？”

“顾律师今天来接我，以及吴主任要你监视我，这两件事情。”

叶小鱼觉得，王律师此时可能有种被众叛亲离的既视感，但自己只能如实相告：“抱歉，吴主任提出过分要求后，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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