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入局》
“侯爷、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两人回府已是晌午,府中的李嬷嬷见主子归府,安排下人们布菜摆箸。
贺云卿淡淡扫视一圈,入座后,几个丫鬟为她净手,个个都是生面孔。
霍砚川的教养极为得体,寝不言,饭不语,举止优雅。而她却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日里与军营里的将士同吃一锅饭,少有讲究。只是后来常在后宫,被一些宫里的老嬷嬷念道得耳朵都生茧子,才有所收敛。
一顿饭下来,只有偶尔竹筷轻碰的清脆声。
待饭菜撤下,贺云卿抿了一口茶,冷不丁问道:“彩蝶和春泽呢?
李嬷嬷上前回话,“回夫人,这两个丫头今日正在熟悉府中规矩,尚未学全,老奴便没让她们前来伺候。”
贺云卿闻言,微微颔首,“嬷嬷说得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
“夫人说得极是。”李嬷嬷附和道,“正因如此,老奴更觉这两个丫头该多学学,免得哪日不慎冲撞了侯爷、夫人,那可就是老奴的过失了。”
用完午膳,霍砚川被玄止匆匆叫去,似乎有什么要事,贺云卿没有过问,直径回到院中。又吩咐彩蝶和春泽两人把府中喜字、灯笼统统都拆掉。
彩蝶摸不着头脑,嘀咕道:“姑……夫人,虽说这门喜事你也不是很欢喜,但按规矩,这喜烛和灯笼都改三日后才能拆啊。”
贺云卿充耳不闻,语气稍稍加重了些,“拆了吧,把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的红色都拆了,都换上素色。”
两人面面相觑,只好照办。本想着,侯爷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好歹人长得不错,又温文有礼,兴许能如话本里所写,日子过久了便情深意浓,毕竟两人看着倒也般配。现在自家姑娘急着收拾新婚物件,显然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两丫鬟心中暗叹,看样子,这段感情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望了。
*
暮色渐沉,天边的光线逐渐模糊。
几位穿着粗麻布衣的家仆抬着匣子,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李嬷嬷,这些都是夫人院中的银炭,还有宫中送来的贺礼,扣下来恐怕不妥吧。万一夫人查出来……”
李嬷嬷冷冷一笑,眼神带着几分轻蔑,“怕什么?那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若不是太后定下婚约,谁还愿意娶她?她不过是个只会耍几把破刀,难道你还指望她看懂账册?”
她一挥手,语气不容置疑,“赶紧往外搬。”
而另一边的海棠苑,春泽见彩蝶提着空空的篮子,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去库房取炭火了吗?炭呢?”
彩蝶气得脸色通红,心头一阵愤懑,知道自家姑娘正在小憩,又不好发作,最终还是压抑着怒火,咬牙道:“春泽,府中的人个个都在背后议论咱们姑娘,说咋姑娘不能生孩子,咱们可不能再忍了。你瞧瞧,竟然把咱们院的银炭都扣了。”
春泽愣住,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怎么可能?咱们姑娘怎么说也是堂堂侯爷夫人,府中的女主人,这些下人怎敢欺负到主子头上?”
彩蝶猛地把竹筐丢下,气愤道:“怎么不可能!我去了好几次,每次都被那麻赖的死老婆给挡回去。她说府中资金短缺,剩下的炭都紧着侯爷院子送去了。还有,我刚刚去库房,发现姑娘的嫁妆只有几个匣子,我怎么想也不对,当初老爷和夫人背了好几车的嫁妆,我硬是没在库房看着。”她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我今儿非得找侯爷讨个说法,一个堂堂侯爷府,在这寒天腊月供不足炭!还私吞咱姑娘的嫁妆。”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贺云卿未穿外衣,身形修长,“随我来。”
春泽连忙取了披风为她披上,“夫人,把你吵醒了。”
“院中这般动静,我想不醒都难。”贺云卿打着哈切,轻轻拂了拂披风,看着彩蝶,“在将军府见你骂起架来,一个顶俩,怎到这就如蔫了的菜一般?对付几个下人还需我教?”
“夫人,这一嘴难敌众口。何况她们仗着你不能……”
彩蝶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消失。
后院仆役房内,家奴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准备歇息。忽然夫人驾到,众人一惊,匆忙披衣起身,顾不得寒意袭人,迅速整理衣襟,依序而出。夜风凛冽,雪光映照下,仆役们男女分列两侧,低垂着头,静默肃立。
后院中,张管家跪伏在雪地里,大气不敢喘。
贺云卿端坐在雕花红木圈椅上,漫不经心地翻阅账本,指尖轻敲书页,发出细微声响。院中喜烛火摇曳,将她的神色映得慵懒而冷淡,静谧的院落中,唯有风雪簌簌,众人屏息以待。
春泽将李嬷嬷“请”了出来。李嬷嬷年近半百,又未披袄,立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尽管如此,仍竭力维持着傲慢的仪态。
见眼前阵仗,丝毫没有慌乱,沉声道:“夫人,这是何意?若下人们有何过错,自该由侯爷主持公道。”
贺云卿连眼皮都未抬,随手指向一人,冷道:“你,去请侯爷。”
“是……夫……夫人。”
贺云卿听到李嬷嬷的声音,兀自念道:“十二月,府中购置银炭上等一千五百斤,中等二千五百斤,柴炭两万余斤。李嬷嬷,以侯府的人口,除了侯爷院中的人不在,似乎都在这了。你来说说,凭这些人口,账本上的余炭都哪儿去了?”
李嬷嬷满脸肥肉,眼角微挑,语气轻蔑,:“夫人,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本月购炭多,是为了侯爷和您的婚事准备,前几日府中宴客频繁,消耗自然大了些。眼下已接近月底,炭火所剩无几,只能紧巴着用。”
“哦,这么说我错怪你了。”贺云卿又翻一页,“这一页记录着库房将军府送来的嫁妆和宫中送来的贺礼礼单,李嬷嬷,怎么不见库房有账单之物?是张管家老眼昏花,记错了?还是你们二人联手私吞府中的财务?”
“夫人,这您又冤枉了老奴了,这宫中送来,让记什么,我们就记什么,这到底宫中有没有送来,老奴也不敢问。”
彩蝶指着她骂道,“你放屁,宫中送来的都是由内侍省清点好的,岂有你来质疑。”
李嬷嬷冷笑道:“这夫人还是得问宫里头了,是压根没想送来,还是宫里的人仗势欺人,一层层吃掉了。”
贺云卿不怒反笑,“你很懂宫里的做事方式?”
她眼里闪过慌张,“老奴哪里懂,老奴……也是瞎猜的。”
贺云卿点点头,心里了然,又问:“那我的嫁妆呢?将军府陪来的嫁妆可不止这半页。”
李嬷嬷依旧趾高气昂,带着一丝不屑:“夫人这可甭拿老奴开玩笑了,您娘家送来东西统统都在这了。夫人若嫌少,您自个儿该找您娘家对账才是。这账本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多一分没记,少一分也不许。”
彩蝶在一旁气得失语,直翻白眼,心中暗骂:人越老越厚脸皮,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贺云卿缓缓起身,眼神冷冷地盯着面前依旧昂首挺胸、不屈不挠的老嬷嬷。人虽已年近半百,腰板依然挺直,姿态端正得近乎不像刻意为之,像极了接受过宫中严格训练出来的。
这是她打见她第一眼,就怀疑的。
“这么说,是我记错了?”贺云卿合上账本,冷笑一声,缓缓站起,目光扫向众人,“这样吧,我记性不好,眼下有一箱银子,谁能给我回忆起一件事,便可取一锭银子。次数不限。”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凝滞。
许多婢女本就遭受李嬷嬷的压迫,此时又有银子诱人,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但没有人敢先上前。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似顶着必死的心,说道:“回夫人,奴婢是后厨丫鬟,柴炭是奴婢清点的,这月只有八千斤,根本没有两万余斤。况且后厨的炭房长久不修,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炭火。”
贺云卿微微一笑,抬手:“赏。”
小丫头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接过那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几乎沉甸甸的压在手心。她愣了片刻,终于将银子握紧。
李嬷嬷在一旁咬着牙,眼睛瞪圆了瞧着她。
贺云卿接着又轻描淡写道:“放心大胆拿,你拿两份。还有人想得起来吗?先说先拿,拿完为止。”
见有了先例,众人的眼中不再犹豫,纷纷涌向前来。
“夫人,奴婢是后房的丫鬟,后院本来取暖炭火每人每月可领两斤,可实际上只能领半斤炭火。”
“赏。”
“夫人,奴才知道李嬷嬷私自扣下宫里来得贺礼,私下拿出府典当。”
“赏。”
“夫人,小的是府中侍从,奴才见得李嬷嬷与张管家在婚礼当日便私吞夫人的嫁妆。”
“赏。”
“夫人,奴婢是浣洗房的,冬日浣洗房的炭火应该有十几斤柴炭,可领了两斤,这寒天腊月,奴婢们只能用冰水浣衣。”
“赏。”
一锭又一锭白花银子发出去,原本沉默的仆役们逐渐放开了心防,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说道后面似乎已经不为了银两,只是为了诉苦。
“李嬷嬷,大家记得对吗?按这个数量,你不仅私吞王府的银两,连本夫人的嫁妆都敢私?”
说着她寒光扫过,“李嬷嬷私吞钱两数额庞大,拖下去,杖毙!”
“你敢,我可是……”李嬷嬷眼睛满是慌张。
“你是什么?”贺云卿紧着追问。
李嬷嬷见她动真格的,连忙跪下求饶,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夫人,您的嫁妆老奴没私藏,都锁在老奴的库房里了。老奴是帮您收着呢。”
彩蝶一把拽过钥匙,啐了一口,“呸,夫人的嫁妆用你收。”
“李嬷嬷,侯爷回京有一年了吧,这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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