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今夜不持剑[西幻]》
城郊的神殿之外,一片辽阔的草场之中,一栋孤独的塔楼伫立在随风而动的草场正中,朦胧的夜色之下,它成了这片海洋中唯一的锚点。
塔楼内,那扇唯一的窗户打开了,以往最喜爱坐在其上的神族换了一位,正扶着窗坐下。
这是独属于欧利文的位置,至少莉莉丝安这么认为,并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触碰这个位置,只是偶尔才会靠近这扇巨大的窗户,从这里眺望远处。
为什么一定要坐在这里呢?
那风景与从窗口远眺有什么不同吗?
莉莉丝安微微靠在一侧,看着脚下被风吹起的草场,想起了瑞斯的居所,她曾去过几次,有很强的印象。
与其他神族的居所并不相同,他的居所十分简陋,因所选的浮空岛地处偏僻,浮空高度并不高,偶尔还能遇上还未完全褪去的雾气,那些微薄的雾气阻隔神族领域永不停歇的阳光,将那些长长的白石建筑遮挡、模糊。
在那被雾气掩埋的石碑群前,瑞斯的手指带着湿润,他会走过一道又一道墓碑,指尖流连地轻抚那些仅剩下一道道刀刻的名字。
那时候他从雾气中走向自己,当时的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瑞斯的眼睛也是如此潮湿的。
但现在,她希望瑞斯不要总是如此缅怀过去,缅怀他人,缅怀自己。
身后的屋内,在一片寂寥的夜色中,木地板上一丛丛鲜花盛开,那是岑白。
它们圣洁的白光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但绵绵不绝的力量,将陷入黑暗的屋子点亮,比烛火更冷,比月色稍暖。
躺在躺椅上,欧利文在花丛间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岑白……”
他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那道背影,一股让他霎时窒息的直觉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
莉莉丝安回来了。
“莉莉丝安,你坐在那里做什么?”
莉莉丝安依靠着窗,侧身看了过来。
欧利文本不该察觉她的虚弱——因为月色稀薄,因为夜色深沉。
但屋内亮起的岑白依旧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可怕的磅礴力量,他感到自己近日连绵的劳作导致的疲惫彻底消失不见,这样圣洁又强大的力量,却还在溢出般地挤满整个屋子、整个塔楼,甚至整个草场。
不、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缓慢起身,像是害怕惊吓到一只坐在窗边得小鸟一般,他竭力调动着脚步,让它们像是以往那般缓慢又自然,但他开口,便暴露出自己的并不平静。
他的话音里带上颤抖,十分轻微:
“快下来吧。”
莉莉丝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去过更高的地方,这点高度并不算什么。”
他像是哄骗一个孩子那般,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着:
“当然,当然,但是现在请你下来吧,请你离我更近一点。”
“不,欧利文……你站在那里吧。”
莉莉丝安说这话的时候,微微蜷进身前的月色里。
紧接着她站了起来,扶住窗框,面对着欧利文,洁白长至脚踝的裙子被夜风吹起,她金色的卷曲长发下,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是近些日子以来难得的亮色,熠熠波光。
欧利文被这一幕镇住了,他不敢再往前走去,即使他知道这高度即使对人类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但对莉莉丝安来说,并没有什么。
莉莉丝安开了口:“欧利文,我想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我还有这么多舍不得的东西……”
欧利文想要打断,想要询问,但那双眼睛这样宁静地注视着他,就如同他曾经做的那般,仿佛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莉莉丝安:“我舍不得你,欧利文。”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莉莉丝安感到从心底升起的巨大宽慰感,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让她不止想要说这么一句,她想要说太多东西。
说她感受到的温暖,说她对他的希望,对过去的重温与怀念,希望……希望未来有他的憧憬。
但作为莉莉丝安,她却只会说出这么一句。
不、不要只说这么一句……
一道声音从心底响了起来,承载着另一份灵魂和记忆的力量让莉莉丝安浑身战栗,嘴唇蠕动,继续说了下去。
“欧利文,我舍不得你、我想,这是因为我爱你。这感情并不与你对我的感情相同,我从未奢求这一点,我只想要询问你,欧利文……
你的梦里,有出现过我吗?
你的未来,有我的身影吗?”
每说一个字,她的身影在月光下越发透明,那些该死的岑白在房间里晦暗不明,像是草场上偶尔出现的萤火虫一般闪烁。
那是她的呼吸吗?
为什么越来越微弱呢?
为什么自己要流下眼泪呢?
他知道莉莉丝安要做什么了,而这件事只有她可以做到,也是他们此时能做出的、最后的、最好的选择。
欧利文站在原地,感到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路划过下颌,滴落在一朵开到脚边的岑白的花瓣上。
“啪嗒、啪嗒……”
那花瓣承受不住这眼泪的重量,被压弯,像是遇到暴雨会选择避让的芭蕉叶子,轻轻弯折腰身,那泪水却早已被它们吸收,没有落到地上。
这声音是如此的细微,却又是如此的清晰,于是莉莉丝安露出笑容了,她不再追问了,她的灵魂仿佛在这些眼泪中得到了安宁与确认。
欧利文向前走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像是刚刚教会她一个新的术法那般,想要用温暖鼓励她。
“我不知道……”
但他已经抓不到了她的手了,他伸出的手在窗边只能触碰到宁静的风,而她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之中,已经和今夜掩映在乌云之下的月光一样稀薄。
莉莉丝安张开嘴,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于是她只能用自己的眼神、肢体告诉欧利文她想要做的一切。
她张开了双臂。
欧利文僵硬地张开自己的手臂,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动作,但此时却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莉莉丝安的身影已经悬浮在半空之中,这时候她拥抱他可真合适,他不再需要弯下腰,她不再需要踮起脚尖,他们可以额头贴上额头,脸颊紧挨着脸颊。
可欧利文感觉不到了。
莉莉丝安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狡黠,轻快地靠近,在他嘴唇的位置上落下一个轻吻。
欧利文无法拒绝这个吻。
随后她巨大灿烂的笑容绽开,那是欧利文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生动活泼的表情。
她飞快向后退去,退到塔楼的窗外,此时月亮终于拨开乌黑的云层,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起来,散发着与岑白一样的温暖圣洁的光芒。
她张开了翅膀,一边是圣洁的白,另一半是被侵蚀的黑。
天空之下,这磅礴的力量让上空通往神界的结界发出一阵阵力量波动,似乎马上就要降下审判的风雨,却又不知为何暂时按捺了下来。
莉莉丝安抬起脸,对上空之中某个地方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她两扇巨大的翅膀收拢,将自己严丝合缝包裹起来,随后那被翅膀掩藏的身形变成了一丛又一丛洁白的光点。
屋内盛开的岑白向四周扩散的光点也在一瞬间凝滞住,向着窗外汇集,和那道已经被光点包裹的身影汇聚在一起。
光点开始抱团、聚集,凝聚,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这颗巨大的茧在寂静的夜空中悬浮着,在某一刻仿佛突然有了重量,缓缓落进了塔楼下方的草场中,正对着塔楼的窗户,一颗巨大的树木凭空而起。
它比塔楼还要高大,枝桠四处伸展,随后鲜嫩的树叶冒了出来,它们飞速地成熟成深重的浓绿,又枯萎成干枯的叶子,叶子飞速地飘落在地上,不见落地便已消失在半空之中。
那花骨朵很快就从枯叶离开的位置生长出来,随后,一朵朵纯白的花朵盛开,在深重的夜色中一朵又一朵,开始散发光辉,越来越亮。
霎时间,一阵风凭空而起,那道极猛烈的风将整颗高大树木上的花朵吹起,花朵碰撞摩擦,发出仿佛树叶般的细响,揉进风声里,随着风声远走、远走——
此刻的圣维洛斯、再往北走的各个大小城邦、村落中,还醒着的人们听到一阵又一阵风声,不禁露出笑容。
与此同时,一种附着在身上的沉闷彻底离去,他们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在这样的长夜中安然地陷入梦乡之中。
欧利文也听到了那阵风声,其中夹杂着各式各色的声音,人们的欢笑声、喜悦的哭泣、安详的絮语。
他紧紧闭上眼睛,试图在风声里抓住什么不同的东西,那是他渴望听到的、不同的东西。
在那阵风声的末尾,他睁开眼睛,嘴角勾起,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听到了那道混杂着莉莉丝安激烈心跳声的水滴声。
这就是幸福吗?
属于人类的、属于神明的,万物众生的,短暂的快乐记忆,要用漫长而寂寥的平淡作为奠定,要在漫长而寂寥的等待中短暂捕捉,要迅猛出击,不能稍作迟疑、稍作犹豫。
他后悔了。
他翻上窗台,跳了下去,不顾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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