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月照春山》
双胎的事儿,芳草滩这边没声张,钟五却抽空过去江家坳说了一声。
三奶奶和大伯母他们不放心,隔几天就要过来一趟瞧瞧。江留青干脆就住下来。江旭和秦霄宇来看过几次,知晓是双胎后,也很发愁,张罗着送了不少燕窝、阿胶、人参、当归等补品、药材过来,又张罗着去请名医,请稳婆,请奶娘。
三奶奶年纪大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孙子和一个小重孙要照顾,钟五不好勉强,就想请大伯母住下。大伯母家里也离不开人,她说是等到八月里,快到产期再住过来。虽不住过来,平日里每逢三五八日,她就趁着江涛的车过来瞧瞧。
小暑去,大暑来,立秋、处暑,转眼间,三伏已过,白露将至。
江衔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胎动也愈发频繁,她现在已经不能平躺着睡,必须得斜靠着软枕半坐半卧。
钟五去年就存下不少干菊花,老早就按着姜、汪两位大夫的嘱咐,拿来给她做个腰枕。
腰枕太硬不好,太软也不好,钟五让陆氏帮忙缝一个超长的枕头筒,他把干菊花全部填进去,堆到最中间的位置。两头也不用针线缝,直接各打一个结,打完结两头还各有一截,他就往里头塞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的再打结。
这样江衔月就得到一个带短翅膀的腰枕,长得像两头拧手式包装的糖果,还是天青和橙红相交织的颜色,特别亮眼,也特别想让人啃一口。
腰枕中间填充菊花那一部分又宽厚又柔软,随她怎么躺形状就跟着怎么变,又不至软塌塌得不成样子。
江衔月挺喜欢,尤其两头多出来一截小翅膀,她半躺着的时候还能捏着玩,跟捏毛绒玩具一样。
罗盘和沙漏眼巴巴看着……有这个东西,娘亲都不来摸头了。
但是即便有枕头,睡着也还是难受,江衔月手肿脚肿,连脚尖都瞧不见,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上厕所都得有人搀着……她每天就盼着日子快快过,赶紧把这俩货卸下来才好。
有时候她也难受得想哭,想发脾气,钟五也都受着,哄着她吃喝,就是发脾气,他也只有宽慰的,哄着劝着,疼着宠着,再没别的话。
江留青都看不过去,时不时说道江衔月两句。
江衔月更委屈了,“你们又没生过,哪儿知道多受罪……这比被蜜蜂蜇得满身包还难受,我全身都肿……”说着说着又要哭。
江留青也心疼啊,想她小时候被蜜蜂蜇一下都哭嚎不止,被他稀里糊涂带着,长大了反而坚韧起来,摔倒了自己爬起来,被滚油烫着也不吭不响,现在若不是受不了,又怎么会这样跟女婿胡闹,又怎么会这样委屈……
钟五日夜守着,比江留青更清楚她受了多大得罪。即便是有腰枕,有各种各样的方便物件,各种各样的补品、药品,却也只能稍稍缓解她的痛苦,却没法让她不难受。
晚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她翻身,帮她重新摆摆手脚位置,有好几次都发现她在偷偷哭,也不出声,一个人盯着帐子流眼泪,想必心里更委屈。
他看着,心里更加难受。他倒宁愿她骂得厉害点,哪怕上手打几下,踢几脚,也别把委屈憋在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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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八月里,初一这日,钟五一早料理好家中各项事宜,去江家坳接大伯母过来。
都不用他去接,三奶奶和大伯母早就准备这一日去芳草滩送催生礼。
钟五到的时候,大伯母已经收拾利落,正在把给孩子准备的小衣裳、包被、涎兜、尿布等装起来,灶房的炉子上还炖着一瓦罐老母鸡汤,那是要连罐送到钟家的催生汤。
三奶奶也抱着粟秆盆,一边指使江涛套车,一边催促江海把催生担子挑上去……
待众人收拾利落,两车人洋洋洒洒往芳草滩去。刚到白石桥,又遇上正往那边去的江旭几个,便一路同行。
江衔月好些日子不曾出门,只慢吞吞在院里院外打转,一时间见这么多人来,又惊又喜。
一时道,“三奶奶、大伯父、大伯母、二哥、四哥你们都来了!”一时又问,“四婶!大嫂!家里玉郎润哥儿他们可好?”一时又怨,“哥,你和秦大哥又出门,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是爹不说我都还不知道,一路可还顺利?”
江旭让她坐下,“好了,都来瞧你的,你倒忙个不住!快坐下!”
大伯母扶着她,“你瞅瞅,才几天不见,你就这样念叨!这回我住下,陪着你到生产,你安心坐下,先来把汤喝了。”
三奶奶也劝她,“有的是说话的功夫,先喝汤,你大伯母一早炖上的,保管你这一胎顺顺利利的……”
这个汤在他们这儿又叫催生汤,娘家人炖好连瓦罐送到婆家,一路不能有半点泼洒,也不能让产妇之外的人喝一口。
一只完整的老母鸡,放到瓦罐里,五碗水炖出这两碗汤。为了保证原汁原味,大伯母连盐都没加,天气热,带过来的时候汤还烫着,现下盛出来,江衔月小心吹吹,啜了一口,“真香,大伯母手艺真好!”
赵氏点着她的脑门乐道:“真是,揣俩孩子也不耽误你拍马屁!你可好好喝汤吧,你就是不夸,大伯母和奶对你也是心疼肉疼的不得了呢。”
江衔月讪讪笑着,到底把汤喝完,又去屋里和她们说体己话。
……
下晌,众人走了,大伯母留下来,照顾江衔月生产。
江旭也撇下来两个稳婆。稳婆是他从城里找来的,不仅手艺有口皆碑,两人品德也很出众,老成稳重,都不是急性子。江旭花重金请他们来,又好好交代过一番,两人自是连连保证,定会尽心竭力。
他还想给孩子找两个奶娘的,但是江衔月不让。
江衔月觉得,但凡当了娘,都有自己生养的孩子,没道理自己的孩子不喂,要给别人的孩子喂奶,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行,就是奶水不足,配着羊奶之类的喂一点,也能够供得上俩孩子。
她拒绝得坚决,江旭没再坚持,只是先在庄子里寻摸了两个,预备这边万一用得上,他再把人送来。
陆氏把洗干净的瓦罐递给钟五,交代他,“捡最新最好最饱满的米筛一满罐,让亲家大伯带回去,这里头有讲究的,可一定要装满罐啊。”
钟五应下,小心翼翼装满一罐米,捧给江留芳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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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忙碌,到晚间,钟五才逮着空隙跟江衔月说私房话,“咱先头琢磨着,给柳昭明做媒的事情,恐怕不成。”
“为什么?”江衔月正在慢慢品一牙西瓜,家里人都不许她多吃,她只能吃得珍惜一点。
“胜大嫂把她闺女许了人,你猜许的谁?”钟五放下她左腿,又轻轻掂起右腿帮她松活筋骨。
“是谁?”江衔月吐出一粒西瓜子,好奇问道。
“你肯定猜不到,比柳昭明还让胜大嫂满意的,听说他们一家子都可高兴,跟捡了银子似的,甚至对上郑家的,也不嚷嚷着要揍了,一副因祸得福的模样……”
钟五见她乐意听,特意把听来的话都学了一遍。
“谁啊,这样的人我认识?”
吃饭还众口难调呢,更别说找对象了,尤其胜大嫂和芳儿俩人的要求不说背道而驰,只能说基本没什么相干,这样的人她要认识,早就给芳儿说了。
芳儿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前段时候她身子还没这么笨重的时候,溜达着走到路边,叫小石子绊了下,还是芳儿扶住她,又送她回来的。
“你当然认识!你是要自己猜还是要我直接告诉你?”钟五拍拍她的髋骨,帮她换个姿势坐着。
“我自己猜,我要是猜对你就再给我拿一块西瓜。”江衔月往后挪挪,跟他打商量。
钟五挺为难,拿走她手里的西瓜,“可以,这块就不要吃了。”她已经把中间那一点壤都啃完,既是提这个要求,恐怕一会儿就算猜不到,也一定要他给她拿,那这块就少吃点吧。
他说着,三两下啃干净剩下的部分,瓜皮放到一边,投个温毛巾给她敷肚皮,一边听她瞎猜。
“胜大嫂满意的,郑家人肯定就排除掉,别的人,能让胜大嫂满意的,不会是蒋应杰吧!”
这一茬年轻人里也没几个没说亲的,出挑的几个基本都有家有口。再往下就是钟六他们那一茬,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跟芳儿还差点儿年岁,仔细算算,也就蒋应杰跟芳儿年岁相当。
一听蒋应杰的名字,钟五想起最初让爹娘帮他去江家提亲,就是因着他娘拿应杰试探他。如今听她嘴里喊这个名儿,不免有几分醋,“你真能猜,就应杰那瘦胳膊细腿的,不说别人,老六都能把他揍一顿。”
江衔月挺奇怪,“我看他还行啊,你说他跟老六不相上下我信,不至于被老六打趴下吧!”
“你个傻妞,应杰也就人品不错,要真是比划,他也就跟郑金柱一个水平,顶天了也就郑石柱那样……你都忘了,咱们建灶房那会儿,余三说他不爱吃饭,不长个子了!他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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